借我一生 第4期

我叫纹伊①，在涟漪山庄长大。这里温润婉转的流水声一直陪伴着我。我喜欢坐在水边听潺潺流水的声音，喜欢看在水中时时绽放的涟漪。

我从小就学习剑术，我的表姐库莲学习正统花哨的门派剑法，而我的剑法简单明朗，没有名字没有来历没有招数，只有目的，那就是杀人。年幼的我对杀人充满恐惧，娘告诉我：“你将会成为天下第一杀手，那时，就能替你的父亲报仇。”娘那温润的笑容，减弱了我的恐惧。然后我笑着对我娘点头。那时我七岁②。

一柄薄而狭长的剑，从出生时就一直陪伴我。剑身淬有剧毒，发出碧绿色的光芒。每次与库莲比剑，我总能轻易地在十招之内将她致命。十五岁时，我有资格做一名杀手了，第一个杀死的是库莲。那天，婉转的水中开满了血红的莲花，层层叠叠。娘望着地上蔓延如流水的血对我说：“杀手不能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从此，我走上了杀手的生涯。我娘总会告诉我那些人的身份、背景、武功路数，而他们都必会的绝招，也就是杀死我父亲的招数――降龙十八掌③。我会在被杀之人的伤口处留下一枚红点，就像开在温润水中的红莲。其实，每次用剑刺破他们的身体，看着鲜红的血奔涌而出的情景，我总会感到难过……

一天，娘说复仇的时候到了。我驻足在那温润的水畔，倾听着红莲开放的声音，回望母亲的容颜，在月光的照耀下，腮边的晶亮仿佛承载着满满的月光。

很快找到了他，这是我第一次在夜色的掩护下行动。我望着自己的剑，光洁如同象牙白的月光。我从窗缝潜进去，那个我十八年来痛恨的人，闭着眼睛，安详地坐着。我端详着他的脸，突然想到了温润婉转的流水，就似他的脸一样洁净得一尘不染。我快速用剑抵住他的咽喉，想象着他的血缓缓流出。然而，我放弃了，因为他一尘不染的脸冲淡了这十八年来的仇恨，唤起了我心底的柔软。

那份柔软就这样在心中翻滚，最后归于平静。我想到了父亲，我决定和那个人正面切磋。于是，我对他说：“明天午时，子天涯见。”不知他听没听到，他的表情那么木讷。我想，他是个绝顶高手……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来到子天涯。到了午时，他没有来。我跑到他的住处，想问他为何杀死我的父亲，然后向他诉说我的感情。可看到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我。他身边有一个女子，女子的头发柔顺地从肩膀上垂下来，抚过他的面庞。看着她，昔日的仇恨燃起了我心中的怒火。我用剑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身体，她的血在我的剑锋上回旋，就像缠绵的流水。

我在他的头顶盘旋，想让他明白我现在的感受，而他的眼里只有那位女子。我果断地刺入他的心脏。那奔涌的血，像缠绕在我梦中的流水一样与我的剑锋缠绵在一起，我感到，他是我一个人的。

“啪”的一声，他使出必杀绝招。我没有埋怨和忧伤，此时，他把我捧在手中。迷蒙中我看到了母亲、山庄、流水……听到一位老者说过的一句话：蚊子永远不能和人类抗衡。

注释：

①白纹伊蚊，俗称“花蚊子”，主要白天吸血，叮人凶猛。②按蚊子的黄历算，是七个月。③降龙十八掌即人类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