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筑中国企业法律风险“防火墙”

编者按：目前，中国企业所遭遇的法律风险越来越引起世人的瞩目，如西门子公司与海信关于西门子在德国抢先注册了“HiSense”商标案件、长虹与美国APEX公司高达40多亿元的贸易纠纷案等。上述案件所产生的法律风险给这些企业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有的甚至是颠覆性的。

为此，我们专访了国内著名的企业法律风险专家，北京市智维律师事务所律师雷雨，详细了解有关企业法律风险的研究、评估、防范和治理情况，以期为我国企业正确认识和防范法律风险提供更多的借鉴性意见。

数百万字法律风险研究，打下法律风险防范基础

记者：据我所知，近年来大多数中国企业对“企业法律风险”愈加关注，一度成为笼罩在中国企业头上的巨大阴影。那么,您认为应如何理解？

雷雨：这几年，我国企业遭遇的法律风险是前所未有的。其原因，是因为一方面我国市场经济得到进一步发展，包括中国企业走向国外，相应经济活动就增多了，如兼并收购重组、国际贸易、知识产权、法人治理等行为突然增多；另外一个方面，是市场进一步规范了，就是法律法规更加健全。但是，在这个背景下，我们的企业家还是停留在原来的思维模式中，所以法律风险就大大增加了，也就显得特别突出。

记者：企业的法律风险与商业风险有什么区别？

雷雨：企业的法律风险与商业风险，是一个既有区别有又联系的两个概念，二者在一定程度上是重合的。但是，商业风险的最终体现是以法律风险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商业风险在一定程度上是企业可以承受的，但是法律风险往往是企业所不能承受之重，如刑事法律风险，如政府颁布的禁令等等。因此，甚至有企业家人戏说:“法律风险的发生，就是企业暴病之时;商业风险发生则是企业的慢性病，通过养还是可以好起来的”。

记者：您为什么想到研究企业的法律风险课题呢？有什么样的研究成果？

雷雨：我可能是一个比较喜欢挑战的人，当我发现企业一方面法律风险剧增，另一方面查阅没有人系统研究之时，就想去做这件事情，觉得有兴趣，甚至好玩。但是，随着研究逐步深入，就发现不是一个“好玩”的事情，于是干脆就全面系统深入的研究下去了。同时，我想我所创办的律师事务所应该与其他律师事务所有区别之处，如此研究也就成就了我们的律师事务所的不同特点。

我们前后研究有一年左右，是一个团队来做。说有什么样的成果，我想，近二百多万字的研究报告应该就是成果。我们已经研究出企业有2000多个法律风险点，随着研究进一步展开，这些风险点将会更多，可以说，这仅仅是第一步。如果真的说成果，有位朋友给总结了一下，那就是我们已经建立起中国企业法律风险的“软科学”体系。

记者：智维律师对企业法律风险的研究，是从哪几个方面入手？

雷雨：几乎涉及了企业的各个方面，如企业设立中的法律风险、企业出资方面的法律风险、法人治理中的法律风险、担保中的法律风险、票据中的法律风险、国际贸易中的法律风险等等、中小股东权益保护中的法律风险、并购中的法律风险、知识产权法律风险、高管法律风险等等。另外，仅仅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法律风险，就包括知识产权管理方面的法律风险、知识产权出资法律风险、商标保护法律风险、专利保护法律风险、商业秘密保护法律风险、计算机软件保护法律风险、网络知识产权保护法律风险、数据库开发保护法律风险、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保护法律风险、驰名商标保护法律风险以及知识产权国际保护法律风险等等。

记者：企业法律风险有什么样的特性？产生的具体原因有哪些？

雷雨：通过研究我们发现，企业法律风险有发生频率高、风险巨大、范围广泛、风险复杂、治理成本高、隐蔽性强等诸多特性，同时还有在知识产权、法人治理、上市、国际贸易、融资、技术开发服务、兼并收购等领域的法律风险突出等特性。

具体原因：一是企业对法律风险的认识不足，没有充分意识到加强企业法律风险分析和防范的重要性。二是企业在法律风险管理上投入严重不足，据统计，美国企业支出的平均法律风险费用占企业总收入的l％，中国企业远远没有达到。三是一些企业依法经营的意识不够，或认为只要是为了公司利益就可以不顾法律约束，或存在钻法律空子的侥幸心理，有意打“球”。

上面是企业本身的原因，另外还有企业以外的原因。包括:一是广大法律服务人员没能很好地系统研究企业面临的法律风险，并由此导致服务的项目比较少，服务也不能专业化和系统化。很多律师也仅仅为适应企业的“打官司”需要，成为一个专业的“讼师”，不具备专业性、全面性和系统性。二是没有专业人士对企业进行很好的法律风险教育与引导，当然，这是由于没有研究而引起的“副产品”。没有人去做法律风险教育引导，企业就不会认识到法律风险的严重性，当然也就不会主动购买这种服务。三是企业缺少强有力的对法律风险研究专业的法务人员，也是导致企业频频产生法律风险的重要原因。虽然在几年前已经开始建设企业法务制度，尤其是首先在中央企业和大型国有企业中建立法务制度。但实际上，企业法务还仅仅是企业的一个很弱的部门，这与国外实施的与首席财务官、首席运营官等相并列重要的“首席法务官”制度，还有很大的差距。

风险分析评估防范治理，建立法律风险防范体系

记者：听说您的报告是一个完全体系化的东西，能否介绍一下？

雷雨：首先从企业法律风险的角度，我们是一个完全体系化的东西。其次，我们不仅仅是研究企业的法律风险，是在遵循“分析法律风险、评价法律风险、防范法律风险、治理法律风险”的原则基础上进行研究建立起了分析――评估――防范――治理的完成体系性研究。

记者：我知道您的第一个环节是法律风险的分析识别，那么如何进行识别？

雷雨：法律风险的识别是指对隐藏的法律风险进行系统、连续、科学的认定和分类，并依据内外部法律环境分析产生法律风险的原因。法律风险识别的目的，在于确定法律风险的范围，辨别企业法律风险的起因和后果，并且对风险因素进行系统科学地提取，有助于进行法律风险的评估。通过识别，我们确立了不同的标准法律风险因素，如：法律环境、组织形式、商业模式、行业因素、诉讼或仲裁经历、采购及销售行为发生地等等。同时，我们还确立具体领域的法律风险因素，如知识产权、法人治理、合同管理、税务筹划、企业制度、公司设立、投资融资、票据管理、国际贸易、公司上市、兼并收购、股权转让、公司担保、关联交易、破产清算、境外投资、外汇管理、公司诉讼、公司犯罪等因素。

在研究企业每一类法律因素的同时，更是将其中的每个法律风险点进行细分研究，根据每一法律风险点对企业的影响程度来确定每一类法律因素的特性，只有正确分析识别法律风险，才能为很好地进行评估法律风险奠定基础。在识别出法律风险因素后，我们需要对这些法律风险因素进行判断分析，以确定这些法律风险因素风险值的大小。虽然，每个法律风险因素对企业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任何法律风险因素都有可能给企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甚至是任何一个法律风险点都不容小视，但单独拿出一个法律风险因素和其他法律风险因素相比，还是可以判断出孰重孰轻。值得注意的是，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独特的法律风险，不同的法律风险因素对于企业的重要性也不一样，甚至是对相同行业的不同企业进行测评所得到的结果也会不同。对这些法律风险因素风险值进行分析并给予分值，需要使用各种定性或者定量的方法。

记者：你们是如何进行法律风险评估的？您所设计的评估工具是怎么回事？法律风险评估有哪些方面的作用？

雷雨：评估法律风险是一个很科学的过程，首先是确立不同的标准因素，如企业组织形式、经营领域、业务范围、法律环境等因素；其次是确立具体领域的法律风险点，如法人治理、公司上市、兼并收购、税务筹划、合同管理、知识产权、企业制度、技术开发、股权转让、公司担保、关联交易、出资融资、票据管理、境外投资、外汇管理、海归创业、国际贸易、企业犯罪、公司诉讼等因素；第三是对于每一个影响法律风险分值评估的因素设定相应的分值；第四是将分值进行加权叠加，并最终得出法律风险分值。

法律风险评估工具是一个在大量法律风险研究的基础上，寻找出法律风险规律，设定一个组合性评估方法，通过计算机软件对企业法律风险进行初步评估的工具。这个工具仅仅是对企业法律风险的初步评估，不能代表企业的最终法律风险值，就像我们做一个常规性体检一样，并不能最终代表您的健康水平。这主要是给企业提供一个能够初步认知自己企业法律风险的工具，带有一定的“游戏”成分，但是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企业的法律风险。我们希望通过这个工具的设计，以及企业家的测试，能够动态地让企业家直观地了解企业所面临的法律风险。当然如果要更加准确的评估企业的法律风险，还需要专业法律风险评估律师进行更加详尽调查和评估方能得出结论。

法律风险评估分值的高低，仅仅说明企业隐藏的法律风险的多和少，并不代表发生几率的高和低。法律风险评估的意义在于揭示法律风险存在的领域，以及隐藏法律风险的多寡。

法律风险评价高的企业，如果采取积极有效的法律风险防范措施，则同样能够很好地避免法律风险的发生；法律风险评价分值低的企业，如果轻视法律风险的存在，则发生法律风险的几率可能更高，所对企业产生的损害可能也是巨大的。

企业的法律风险分值越高，表明企业的法律风险越大，其遭受经济损失的可能性就越大，但并不是说企业将最终走向灭亡，或者这些法律风险必然爆发，而是说企业潜在的危机越严重。

记者：智维律师在建立企业法律风险防范管理体系方面有什么样好的建议，给企业家分享？

雷雨：智维律师建议，企业针对具体的法律风险可以采取不同的策略进行应对，但对于总体上的法律风险防范及管理，需要一个全面完整的体系架构，这就是企业法律风险防范及管理体系的建立，是企业建立的一个对法律风险进行评估、控制、监控与处理的有多个部门参与的完整的系统工程。

法律风险防范及管理的原则是以事前防范为主、以事中化解和事后补救为辅，只有建立一个完善的法律风险防范及管理体系，才能建立起企业法律风险的“防火墙”。一是企业要建立一套完整的法律风险防范及管理机制，这都集中在领导的法律风险意识上。因此，企业领导人及高级管理人员的法律风险意识必须得到强化。二是必须建立和健全企业的规章制度和业务流程。企业的规章制度和流程的建立，要符合法律的规定，要符合公司章程的规定，制定程序也要符合公司的相关规定，还要考虑制度之间是否冲突、制度与流程是否配套，这些制度和流程是否符合公司的经营现状和经营规划目标。三是必须建立和健全企业内部的责任体系和监督体系，这是法律风险防范及治理的重要环节。四是必须加强企业相关人员的配备和培训。风险的防范及管理离不开高素质的人才，企业工作人员的素质提高，才能有效发挥法律风险的防范及管理体系的作用。五是必须要建立定期审查公司法律风险的制度。企业处在不停的发展之中，企业所处的环境也处于不断的，不能期望于一劳永逸，仅仅进行一次评估和治理就能解决问题。企业需要定期对自身法律风险进行审查，随时进行调整。六是法律风险防范及管理体系所要涵盖的内容，范围很广，针对具体企业情况，有主有次，合理安排。

记者：智维律师是如何进行法律风险治理的？

雷雨：这可能会涉及我们的核心商业秘密问题。法律风险的治理是一个非常专业性的工作，不是企业家自己所能够解决的，更不是仅仅懂得法律条文的人员所能够承担的。可以说，尤其是法律风险的治理，最终是需要通过创造法律智慧来最终进行法律风险的治理。事实上，我们对法律智慧的研究也是有一定深度的，可以说，我们智维律师有理由面对任何企业法律风险，也能够给出相应的法律智慧。

信息网络平台建设，搭建与企业沟通的桥梁

记者：基础性的东西都具备了，如何让广大企业了解你们？

雷雨：最为重要的是，向广大企业界传播有关企业法律风险知识，增强他们的法律风险防范意识。但是，由于传统媒体和传播途径的局限性，我们就考虑自己建立了大型法律社区网站“中国法律资讯网”，并专门开通了“法律风险频道”专业频道，企业家可以通过这个网络平台全面了解企业法律风险知识，还可以及时与智维律师进行网络沟通。

记者：能否简单介绍您所创建的“网络桥梁”？

雷雨：这个网络桥梁是我们在对“GOOGLE”和“百度”排名前200名法律网站。它进行分析的基础上建立的，属于专业的法律社区网站，不仅仅包含丰富的法律数据信息，还包括法制新闻类栏目和很多功能性栏目，大概有三十多个板块。另外，我们还开设了如法律风险频道、知识产权频道、社区法律频道等五个专业性频道等。可以说，“中国法律资讯网”基本上能够全面满足企业或公民对法律资讯的需求。

智维律师联盟建设，打造专业法律服务团队

记者：很显然，对于如此严峻的法律风险和庞大的企业群，仅仅靠智维律师还是有些“杯水车薪”的感觉？

雷雨：您讲的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事实上，在开始关注和研究企业法律风险之初，我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因为国内甚至很少有人去系统研究这个问题，当然能提供很好服务的人就不是很多。现在虽然我们作了一些研究，积累了一些东西，但是仅仅靠我们智维律师去应对如此大的客户群，还真是不现实的。所以，正着手准备在全国范围内建立智维律师联盟，我们负责培训、规范、管理和监督。

记者：能否具体介绍一下智维律师联盟的情况？

雷雨：智维律师联盟还处于一个初步建设阶段。首先，我们要严格甄别加盟律师事务所和加盟律师，一般要求有五年以上从业经历，没有任何违法违纪投诉纪录，还要求有很好的敬业精神；其次，要求严格遵守智维律师联盟的公约和服务规范。最为重要的是，我们要对加盟律师和律师事务所进行严格系统地培训，让他们能够成为这方面的专家。北京市智维律师事务所拥有有关企业法律风险的核心知识产权，是一个知识中心、一个监督中心、一个管理中心、一个规范中心，加盟律师或律师事务所与我们是协议上的法律关系，是为了最大限度内对企业提供相应的法律服务。

记者：在培训教育方面，智维律师有哪些做法？

雷雨：我们的企业法律风险研究报告，首先要全面培训加盟律师，其次还有评估的方法、防范体系建立措施、治理的策略等，都要进行全面系统的培训。同时，还有在如何进行规范性的操作层面上，也应该进行培训。

规范法律服务流程全面控制服务质量

记者：我总感觉律师的服务带有很多“个人色彩”，一个同样的案件交给10名律师去办，好像就有十种不同的处理方法。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未必一样，你们也是这样吗？

雷雨：当然不是这样。你说的还是一个处于传统法律服务业务的常见模式，在我们这里是不存在的。我们认为，法律服务也是一种产品，也应该有规律可以寻找。因此，我们在研究企业法律风险的同时，制定了严格规范的服务操作流程，包括电话接听、情况登记、风险调查、风险分析、风险识别、风险评估、风险防范和风险治理等，甚至所出具的法律文书和服务监督等，都有严格的规范流程。如此，将最大程度上保证我们服务质量的统一性。

记者：法律风险的治理应该有一些个性化色彩，你们又如何去规范化？

雷雨：确实，法律风险的治理是一个充满法律智慧的活动，个性化的东西是存在的。我们首先是将法律风险治理应该考虑的方面尽量给“穷尽”了，并尽可能“穷尽”地给出相应方法。但是，如何采用这些方法，又有个性化的色彩，为此，我们建立了法律服务的层层审批监督程序，只有通过律师、资深律师、高级资深律师的阶段性程序，一份真正的法律风险治理报告才能“出炉”。当然，智维律师联盟总部还将定期回访抽检相关服务案例，跟踪案件服务质量。

记者：通过您的介绍，让我们认识到企业法律风险防控势在必行。那么，在这里请您代表智维律师团队，对广大企业和企业管理者提出几句中肯建议！

雷雨：那就是尽早地认识风险，及早建立企业法律风险防范体系，也可以称为建立起企业法律风险的“防火墙”，尽可能减少法律风险。我相信，如果企业家都能够重视了法律风险，也都能够采取有效措施进行防范和治理，那么我们的市场经济将会更加规范，届时，真正的法制经济的建立就不是一句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