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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背景:2010年3月28日,山西乡宁县王家岭煤矿发生严重透水事故,153个鲜活的生命被困井下。5000余人经过半个月的全力抢救,115名遇难矿工成功脱险,堪称特大矿难抢救生命的奇迹!而在这场矿难中,也蕴藏着一个撼天动地的真爱故事――
透水事故发生时,39岁的掘进班班长孟小兵正在回风大巷工作面作业,这是煤矿最低处,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他的妻子王花蕊赶到失事矿井,对着600多米深的井下深情呼唤,她坚信她和丈夫的爱情一定会激励丈夫创造奇迹!果然,孟小兵感念着那份爱的默契,时刻不忘为爱妻创造幸福的庄严承诺,凭着机智和顽强,历经8天8夜的艰苦奋争,他终于成功升井,成为获救的第一人!
煤矿透水,掘进班长深陷地狱
2010年3月28日8时,天气晴好。吃过早餐,准备下井的孟小兵给垣曲县城里的妻子王花蕊发了一条手机短信:“花蕊,娶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王花蕊很快回复:“嫁给你,我也非常幸福,终生无悔……”
39岁的孟小兵是山西运城市垣曲县解峪村人。1992年初,21岁的孟小兵从大山深处的家乡来到县城边的中条山有色金属公司做掘进工。他的宿舍隔壁,住着一个叫王花蕊的女孩儿。王花蕊刚从卫校毕业,在矿医院做护士。看到靓丽可人又着装时尚的王花蕊,孟小兵不觉心头一动。他对同来的工友兴奋地说:“王花蕊真漂亮,我要娶她做老婆!”工友一听,噗哧一声乐了:“你这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孟小兵只有初中文化,是个农民,家庭贫困,而王花蕊中专毕业,有稳定的收入,他俩确实不“般配”。可孟小兵却偏不信这个邪,他坚信心诚能让石头也开花!
每次和王花蕊碰面时,孟小兵都主动打招呼,对她嘘寒问暖;要是遇到王花蕊想要做一些力气活儿或者需要捎带什么东西时,孟小兵也会主动帮忙。对此,王花蕊一直礼貌回应。孟小兵的阳光帅气、善良真诚,也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可自从听到有关孟小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风言风语后,她便开始处处回避这个热情的山里青年。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煤也特别紧俏,王花蕊过冬的煤只好省着用,结果患了重感冒。这天早上,她宿舍的存煤都用完了,身体又虚弱得起不了床。眼看炉火要熄灭了,她冻得瑟瑟发抖,急得直抹眼泪。就在此时,孟小兵敲开了她的宿舍门,说:“我见你没起床上班,怕你中了煤气。”
王花蕊无力地指了指靠墙的炉子。孟小兵回过身掀起炉盖,只见惟一的那块蜂窝煤已快要烧没了。他二话没说,先从自己宿舍搬来一摞煤,续上火,让房间温暖起来。随即,他给王花蕊买来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又烧了壶水才离去。接着,孟小兵请了假,借了辆架子车,从老乡的煤店拉回一车煤,搬进王花蕊屋里堆好。在孟小兵带门离开的瞬间,望着这个男人坚实可靠的背脊,王花蕊掉泪了。
更让王花蕊感动的是,孟小兵尽管出身卑微,却自信自强,很快就成为矿上最年轻的掘进班长。孟小兵还自豪地对王花蕊宣告:“我的将来绝不仅仅是个矿工。我爱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王花蕊的心被彻底打动了。从那以后,工余时间的小河边、公园里、电影院,常常出现孟小兵跟王花蕊牵手的身影。
1993年3月,王花蕊调到一个小卫生院工作。那里距离矿山有30公里,孟小兵和王花蕊一个星期才能见上一次面,彼此忍受着分隔的煎熬。
这年7月上旬的一天晚上,王花蕊独自在单位值班,突然听到有人轻轻敲击院门,随后听到了孟小兵熟悉的呼唤。她激动地打开门,只见孟小兵风一样扑进来,紧紧地拥抱住她。
相聚时刻总是显得那么短暂,因为孟小兵还要赶回矿上上早班,凌晨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正当孟小兵起身时,院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卫生院院长突然进来了。原来,一个急症病人的家属刚给院长打过电话,院长便匆匆赶过来准备抢救事宜,正好碰上这一幕。
孟小兵红着脸尴尬地离去。次日,他得到消息,王花蕊被单位辞退,回老家了。孟小兵愧悔不已,觉得是自己的冲动害了女友!他当天便赶赴王花蕊的家,却不见其踪影。原来,王花蕊是回家向父母挑明她与孟小兵的恋爱关系的,她想得到家人的认同,可她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为彻底让女儿死心,王父将王花蕊藏匿到了几十公里外的表侄家。
半个月之后,孟小兵得到了“情报”:王花蕊已返回家中。他闻讯大喜,忙趁公休去了王花蕊家。两个恋人不顾家人在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孟小兵诚恳地道歉:“都怪我不好,害得你丢了工作。”可王花蕊却反过来安慰他:“爱没有错,不要紧,工作没了,我们还能找回来!”直到这时,王花蕊的父母才意识到已经不可能拆散这对儿鸳鸯了,只好默认了他俩的关系……
不久,垣曲县招收公务员,王花蕊参加考试,因成绩优异,很快成为县计划生育技术指导站的正式职工。虽然孟家只有一孔破窑洞、三间旧平房,孟小兵的父母又年老多病,但王花蕊没有嫌弃,也没有要彩礼,1994年五一节,王花蕊和孟小兵在破窑洞里举行了简朴又热闹的婚礼。
他们两人的这段爱情,至今还被孟小兵的工友们传为佳话。他们的浪漫情怀,一直延续到现在。两人在一起时,卿卿我我;分开的时候,互相牵挂,互表衷心。
2010年3月28日这天,按照惯例,孟小兵下午4时升井,应当给家里来电话或发短信报平安的,可直到晚饭后也没有一点儿音讯传来。王花蕊拨打孟小兵的手机,手机关机。可是不大一会儿,本村同丈夫一起在矿上打工的工友却给她打来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让她犹如五雷轰顶:“嫂子,矿上发生特大透水事故,小兵哥被困在井下了……”
王花蕊腿一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绝境求生,沉甸甸爱的承诺支撑着他
孟小兵的姐姐、舅舅等亲人得知消息,迅速赶来。王花蕊执意要连夜赶去王家岭,被舅舅阻止了:“咱们县城在大山上,下山净是盘山公路,哪会有出租车司机敢为你冒这个险?”王花蕊只好暂时作罢。可挂念丈夫的那颗心,整整揪了一个晚上。
次日一大早,王花蕊找到一辆出租车,与舅父、大姑子一起向王家岭飞驰。车过河津临近王家岭时,除矿山救护、医院救护及有关车辆外,上山的道路已被封死,出租车司机只好停了下来。王花蕊推开车门跳下来,同交警交涉:“我丈夫孟小兵就在井下!”人同此心,交警请示上级,出租车得以放行,一路狂奔到了王家岭。王花蕊一到矿上,见人就问:“你认识我老公孟小兵吗?你知道他的消息吗?……”得到的答复都是摇头。
距离井口200米处,武警岗哨林立,只许矿山救护队、医护人员及相关人员进入,闲杂人等严禁靠近。王花蕊透过进进出出、密密麻麻的抢险人员,冲着井口呼号:“小兵呀,你在哪里?你不能死,我等着你回来。你给过我的承诺一定要兑现……”
王花蕊所说的这个承诺,孟小兵之前一直努力着――
两人结婚后,蜜月还没过完,王花蕊就到县城上班了。孟小兵让城里的姑姑把一套闲置的小房子给他们暂住。他告诉妻子,他要努力挣钱,尽快给她在城里买套房子。为了这个承诺他毅然辞去月薪千余元的矿上工作,进汽校学开大货车。一年后,他到广州给人家开大货车,月薪3000元。孟小兵每月只留下500元零用钱,剩余的2500元全部寄回家。
开了几年车,攒了七八万,可离买房子的钱还差一大截!孟小兵便与妻子商量:买辆货车自己跑运输,这样用不了三五年,便可兑现给妻子“过城里人生活”的梦。王花蕊同意了孟小兵的想法。她倾尽所有积蓄,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些,凑齐9万多元,为孟小兵买了一辆二手东风挂兜车。孟小兵开着自己的车,南下广东跑运输,小两口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到了2006年,孟小兵已经赚到了十几万元。可赚得快不如城里的房价涨得快,孟小兵准备再大干一年,一定要为爱妻在县城里买套房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年年底,孟小兵在汕头出车时不慎发生车祸,他的车撞到了一辆小轿车。对方的新车严重受损,车上的两人还被撞成重伤。事故鉴定的结果是:孟小兵负主要责任。他拿出了全部积蓄,变卖了货车,又借了7万元,共花了20多万元,才了结了这场纠纷。
体贴的王花蕊对此一句怨言也没有。她知道丈夫是条压不垮的汉子,她对孟小兵说:“老公,你毫发无损,还可以东山再起!”
一句话说到了孟小兵的心里。这条硬汉一咬牙,将眼泪咽进了肚里。他想:是条汉子就不能趴下,一定要继续兑现爱的承诺!
这时已是2007年5月,孟小兵听说王家岭煤矿刚刚起步,掘进班长月薪高达5000多元。他兴奋地对妻子说:“这是我的老本行,我得去!”可王花蕊立马阻止:“电视上经常报道煤矿出事,你千万别去,你的命比钱金贵!”孟小兵动情地说:“为了给你幸福,我豁出这条命也心甘情愿!放心吧,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的头上。”为了让妻子放心,他还风趣地加了注释:“再说,这工作月薪比咱们的县委书记还高,能不担点儿风险吗?”王花蕊被他逗乐了,点点头答应了。
此后近3年,孟小兵在王家岭煤矿上班,不仅还清了所有债务,又积攒了近7万元,离真正兑现自己的承诺又近了一步。2010年春节,孟小兵在家里休了一个幸福的长假,正月初七回到王家岭煤矿上班,直到3月28日这一天。
28日下午1点半左右,孟小兵正在回风大巷工作面作业,突然有人惊呼:“不好,透水了,快跑啊!”此时,除了班里最小的成建建去搬炸药幸运脱险外,剩下的5人都在作业面。孟小兵连忙招呼工友们撤离,可他们处在全矿最低的位置,水迅速涨过了他们的脚背,不远处,更高更猛的水流呼呼卷着浪头涌过来。
孟小兵和掘进班以及旁边的出碴班10名工友迅速扒着巷道壁上的钢筋锚杆,爬到最顶处。不一会儿,回风巷道就被完全淹没,孟小兵等人如壁虎般地紧紧抓着巷道壁上的护网片,下半身浸泡在乌黑的巷道污水里,上半截身子悬挂在回风巷道顶一段“超挖处”。
“超挖处”是指标准巷道的超挖空间,1米高,20米长,是半个月前放炮时因这段巷顶石质疏松导致超挖,不料今日却成为让孟小兵他们得以侥幸生存的场所。
孟小兵不停地告诫着自己:手千万不能松!一定要活着出去,要给妻子幸福,不能让她伤心!
夫妻呼应为爱坚守:冲出地狱之门第一人
井上的王花蕊几次冲向井口,又几次被警戒线的武警战士拦了回来。每次冲到井口,她都会声嘶力竭地呼喊:“小兵,你这个一根筋的混蛋!我不要什么房子,我只要你的命!只要你活着出井,哪怕是缺胳膊断腿,我也甘愿伺候你一辈子!聋子,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不回应我!”每天,她都在井口附近徘徊,众人苦苦相劝,她也不愿离开……
此刻,在600多米深井下的孟小兵耳朵听不到,但他心里似乎能感受到妻子的呼喊。妻子爱的呼唤,为他延续生命在加油,在鼓劲儿!
更真切的希望是:他听到了救援队抽排水的水泵声。他相信,只要坚持到巷道水位下降,他们就会得救!
坚守了4天4夜,孟小兵与9位患难弟兄忘了疲劳饥渴,两手死死抠着护网片上的钢筋,即使犯困也不敢眨一下眼皮,担心一松手掉进5米多的深水里,那就没命了。为了减少体力消耗,孟小兵急中生智,让大家用皮带和衣服把自己绑在壁顶。他还叮嘱工友们轮流开头顶的矿灯,因为暗道中有了光亮,就有了生存的希望。
又一天清晨开始了。井上,王花蕊又在呼唤:“小兵呀,井上5000人正在为救你们忙活呢!你们掘进班咱垣曲的老乡家里也全来人了。他们说,你当班长的活着将他们带下井,也得活着把他们带出井呀!”
井下的孟小兵也在想,一定要将工友活着带出去。他再次清点了工友的人数,发现自己班里的人一个都没少,可出碴班重庆籍的老谢不在壁顶!孟小兵用灯一扫水面,发现老谢正抱了根碗口粗的圆木浮在水面上。孟小兵惊呼:“快上来,否则你会没命的!”可老谢这个“旱鸭子”愣是搂着圆木,一边用脚划水,一边冲着灌满了水的巷道井口方向喃喃自语:“饿得真顶不住了,我要出去喝酒,我要吃我老婆做的麻辣……”可他话还没说完,便一轱辘翻入深水里,再无踪迹……
一片唏嘘后,孟小兵严厉地对大家说:“谁要是在巷道水没降到安全线、没有与矿山救护队联系上前擅自下水,小心老子拧下他的脑袋!”
骂归骂,但毕竟还要面对严酷的生存现实。孟小兵冷静后思考:如此下半身浸泡在污水里,上半身悬挂于“超挖处”,干渴、饥饿、疲惫与恐惧,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啊!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安身处、解决饥渴的问题!如果再这样做“壁虎”,困了一睡过去,便有落水丧生的危险。另外,饥肠辘辘不增加点儿水分和营养,即使升井也不利于后期抢救。
忽然,孟小兵看到水中漂浮的6个离轨矿箱,眼睛一亮:这不正是大家安身立命的“生命之舟”吗?他松开壁挂,游过去就近上了1个矿箱,坐在中央还算稳当。他几上几下看了看负重的吃水度,估计一个矿箱坐四五个人没有问题。他划动着水又抓来3个矿箱,先推给5米外的出碴班弟兄,并嘱咐他们上去后别乱动,一定要注意保持矿箱在水中的平衡,尔后又将掘进班的几个垣曲老乡接进了他所在的矿箱里。
就这样,相依为命的9个人安分地分坐在3个矿箱里,静静地等待着救援人员的来临。
孟小兵提醒大家:“现在咱们惟一的生路就是坚持等待;渴了饿了,只能喝自己的尿或巷道黑水了!”大家附和着说:“我们都听班长的!”于是,在那不分白昼与黑夜的日子里,掘进班带动着出碴班的弟兄,以尿液与巷道黑水解渴充饥,使虚弱的生命得以延续。
矿难发生7天7夜后,井上的王花蕊终因长时间担惊受怕、茶饭不思,身体极度虚弱,晕倒在地,被矿上人员强行送到后方医院抢救休整。
而此时,在矿下最底处的回风巷道,转机出现了!
巷道的污水落下了10多厘米,坚守了179个小时的孟小兵,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救护人员示意的灯光。他第一个亮起自己的矿灯作了回应。顷刻间,剩余的矿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大家齐声欢呼:“我们得救了!”
孟小兵率先带着他的掘进班,乘坐着第一个矿箱,冲出了地狱之门!在救护人员的帮助下,2010年4月5日凌晨零时35分,戴着眼罩的孟小兵成功升井,成为获救的第一人,也是这次特大矿难中惟一一个带领全员无伤亡获救的好班长!掘进班身处最危险的境地,却率先圆满获救,人人赞叹这是奇迹中的奇迹!
此时,王花蕊与众多矿难家属已被转移到运城市河津宾馆。当她与二姐、叔父及舅舅在第一时间看到央视新闻时,虽然第一位被救人员还蒙着眼睛,可王花蕊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丈夫,她不禁喜极而泣……
在山西铝厂医院,经过三天的精心救治,孟小兵终于摘掉了眼罩,身体慢慢恢复。王花蕊走进病房探视,和丈夫紧紧相拥,泪流满面。孟小兵激动地说:“经过这次矿难的考验,我更有信心兑现爱的承诺,让你尽快过上幸福生活。”王花蕊笑中有泪:“傻瓜,有你在,我现在就非常幸福啊……”责编/王 昕
文中的真情让人心生温暖――虽然灾难无情,但至少还有你,至少我们还有爱。
爱,是你我患难时不离不弃的承诺,更是投桃报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