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母亲哭泣

那日下课,我夹着课本从教学楼出来,看到篮球场拐角处有对母子。儿子一身蓝色的牛仔服,身体前倾,两手紧紧搭在大腿两侧,背对着我,显得有些僵硬。母亲站在儿子对面,一身朴素的衣服,脖子上围着一块蓝色的围巾,比儿子还矮了一截,略显单薄。旁边站着的,是我的一位同事,看样子这孩子该是他班里的学生。

家长学生和老师站在一起,这样的场面,在学校并不罕见,做过多年班主任的我有这样的经验。有的家长会主动来校找老师了解孩子的生活学习或者思想状况;也有的因孩子在某个方面的顽劣,老师叫家长来共同商讨教育。

可我依然感到震撼,因为那位母亲在哭。在儿子面前哭。在儿子的班主任面前哭。在教师和学生来来往往的办公楼前兀自泪流不止。

这不是演戏。那位母亲哭得很伤心,不时抬起袖子抹着眼睛,嘴里还伤心地斥责着孩子。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一直在猜测那位母亲哭泣的原因。

孩子,是你的成绩下滑在瞒着家长么?成绩的升降如果是正常浮动,值得你母亲那样伤心地哭泣么?孩子,是你在班里惹什么事了吧?若是同学间普通的矛盾,值得你母亲那样伤心到不顾自尊么?孩子,是你向母亲提出了过高的生活要求了么?可哪一位母亲会因为儿子的生活要求而这样不能自已呢?孩子,是不是你学会了逃学,沉迷网络游戏不能自拔,母亲因为你无情的挥霍青春而在痛心疾首呢?

无法猜得出来。

回到办公室,透过窗户,我依然能看到那对母子,能看到那位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看到孩子僵直的背影。

我很少见一位母亲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哭泣,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抑制不住情绪,痛哭失声。

孩子啊,你知道么,那种表情甚至能称得上绝望。

孩子,你大概不知道你小时候母亲用汤匙喂你鸡蛋羹时的情景,那是母亲用自己的舌头品尝了无数次温度之后才送入你口的啊。孩子,你或许不记得你小时候在夜里爱哭爱淘的过往,那是母亲努力睁着疲惫的双眼抱起你摇着你哼着歌谣哄着你入眠的啊。孩子,你可能忘记了学步时跌跌撞撞的无所畏惧,那可是母亲眼手不离地教会你走路的啊。

孩子,你也许丢掉了因为贪玩而忘记回家的记忆,可你应该记得胡同口母亲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喊;你也许忘记了上学路上母亲烦人的唠叨,可你应该记得回眸时家门口那双牵挂的眼睛;你也许忘记了自己第一次拿奖状回家时的快乐,可你应该记得当时母亲眼里由衷的自豪。

孩子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迷失了自己?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揉碎了一颗母亲的心?母亲从来就没丢下过你,你怎么一下子就把母亲给丢了呢?

孩子,你可以不理解母亲望子成龙的渴盼,你可以不理解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焦灼,但你总该懂得保护一个母亲的自尊。

孩子,你怎么能舍得让母亲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