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的影响

摘 要：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期，汽车产业自然要遵循该时期的发展战略，即从依靠外资向自主研发转型。在分析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现状的基础上，将FDI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的影响分为获得技术基础阶段和对自主研发产生替代阶段，对内资企业和合资企业的自主研发进行了对比分析，最后得出FDI带来的技术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既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又有替代作用的结论。

关键词：外商直接投资；汽车产业；自主研发

中图分类号：F426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3309（x）.2013.12.24 文章编号：1672-3309（2013）12-58-04

经济落后的国家可以通过吸引外资的方式来获取外国现成的先进技术来发展自身的经济，无论因此消耗的成本多低，随着该国经济的发展，若想不总落后于别国，最后该国的发展都将会更多地依靠自主研发和自身的技术创新。技术创新能带来经济的持续发展，发展中国家在自主研发能力薄弱时，大多通过吸收外商直接投资来获取较本国更先进的技术。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是十分显然的，与此同时，外资进入我国汽车产业以来，占领了我国汽车市场的大部分市场份额，研究外资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改革开放之初，我国汽车产业无论是在资本还是在技术方面的基础都十分薄弱，采取“以市场换技术”这一策略为我国汽车产业吸引了大量外资，同时也在不断接收外资带来的技术。我国汽车产业的技术水平和制造能力都因此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同时不断培育和提升自身的研发能力。张海洋（2005）认为，内资企业获得外资对其生产率增长的正向作用渠道之一就是提高自主创新能力；[1]王红领等（2006）利用行业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发现，FDI促进了我国本土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但是，随着对自主研发的研究逐渐深入，也有学者发现，FDI对发展中国家也有负影响，FDI所带来的技术对本土企业的自主研发产生了替代，使本土企业不热衷于自主研发，产生自主研发上的惰性。[2]陈羽等（2005）针对外资企业进入对不同类型内资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进行了实证检验，实证结果显示，外资进入对本土研发投入有负向作用。[3]范承泽等（2008）利用行业层面的面板数据实证研究发现，FDI对国内企业的自主研发的净影响是负的。[4]在经济转型期，汽车产业作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自然需要遵循经济转型期的发展战略，从“导入增长模式”向“内生增长模式”转型，即从依靠外资技术向自主研发转变。[5]而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现阶段汽车产业的自主研发的影响究竟如何，是继续促进我国汽车产业的自主研发，还是已经对我国汽车产业的自主研发产生了所谓的“替代效应”？

一、我国汽车产业吸引外资和自主研发现状

自主研发并非所有技术和产品完全由自己研究、发明和开发。自主研发有三个方面的含义：一是原始研发，是在无任何技术基础的前提下，完全由自己研究、发明和开发出来的产品；二是集成研发，对相关技术成果进行收集并融合，最后形成具有市场竞争力的产品；三是二次研发，在广泛吸收国内外科学成果和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的基础上进行研发。[6]另外，与我国本土企业建立合资企业是FDI进入我国汽车产业的主要方式，而我国的合资模式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如今基本上已经发展成以国内大型汽车企业集团为主导，中外双方共同发展的模式。国内汽车企业通过学习和模仿合资企业的先进技术，提升自身产品的品牌和制造水平，培育企业内自主品牌发展，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国内汽车企业自主研发能力的提升。

（一） 我国汽车产业吸收的外资规模不断扩大

1983年，北京汽车制造厂与美国AMC汽车公司合资建立了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由此FDI正式进入我国汽车产业。由于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以及加入WTO的有效推动，我国汽车产业吸引的外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见图1）。

（二）我国汽车产业整体及自主品牌均表现良好

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统计，去年我国汽车整车出口量首次过百，达到了101.50万辆，较2011年增长了19.8%，而出口金额及其增长率分别为137.08亿美元和25.18%。乘用车曾经是中国汽车产业的空白领域，如今发展势头强劲，如图2所示，十几年来，中国乘用车的整体和自主品牌的销量呈平稳较快增长，其增长率也保持在稳定水平上。上汽、北汽、一汽、东风和长安五大汽车集团2012年的销量稳步增长，在汽车销售总量中的比重也有所增长，分别为1383.33万辆和71.65%。与此同时，我国自主品牌的乘用车销量和在乘用车整体销量中的比重都稳步增长，分别为648.50万辆和41.85%，销量较2011年增长了6.10%，但占有率比2011年下降0.38个百分点。2013年一季度，我国自主品牌乘用车的销量就达到了191.31万辆，增长率为18.30%，甚至超过了乘用车整体销售增长率。中国自主品牌占销售总量的43.3%，比2012年同期提高0.4个百分点。虽然2012年9月后我国自主品牌的销量和市场占有率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长，但在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中国品牌竞争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提高。

（三） 对自主研发的政策支持力度加大

我国加入WTO后，政府和相关部门为扶持我国汽车产业的自主创新，陆续了一系列政策法规，如2004年的《汽车产业发展政策》，一方面鼓励国内汽车生产企业不断提高自主研发能力，另一方面抑制高档轿车的进口，为我国汽车生产企业的发展营造公平竞争环境。《2012年度党政机关公务用车选用车型目录（征求意见稿）》入围的412款车型全是我国的自主品牌，合资车企的国际品牌及进口车均未被采录。而在2009年公布的《2009-2010年中央国家机关汽车协议供货汽车厂商名单》中，有不少国际品牌，如大众、丰田、别克等，另外还有些奥迪、奔驰、宝马这样的豪华车品牌。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则是2011年出台的《党政机关公务用车选用车型目录管理细则》，这份细则明确规定了申报公务车的企业应“具备持续的整车技术研发和产品改进能力，设有产品研发机构，近两年企业研究开发费用支出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均不低于3%”。目前，我国自主汽车品牌对自主研发的重视逐渐加大，每年的研发投入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大于3%已经很普遍，但合资公司的研发投入都尚未达到这一比例，它们大多数都是直接导入产品。

（四） 自主研发投入不断增加

目前国内汽车巨头对自主研发的投入力度都在不断加大，借此不断提高其自主品牌的竞争力。“十二五”期间，上汽、一汽、长安、北汽、东风以及广汽等6家车企的研发金额投入将超过1500亿元，这较以往有了大幅提升，在这当中上汽以450亿元位居榜首。尽管之前与某些较先进的外国品牌仍存在较大差距，但2003年以来，汽车产业研发经费的投入数量及研发经费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都随着我国汽车产销规模的增加而呈现大幅增长趋势（见表1）。

二、FDI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的影响分析

FDI进入我国前后，我国汽车产业的自主研发所呈现的状况不同，随着FDI不断进入我国和我国汽车产业的发展，FDI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的影响也不同。

（一） FDI进入我国汽车产业的前阶段影响

1983年以前，即FDI尚未进入我国之前，我国汽车产业的发展主要依靠引进技术，通过对引进技术的消化吸收，基本掌握了汽车基本制造技术和组织管理办法。受当时我国计划经济体制的限制，汽车产业的发展要配合国家需要，主要生产中型载货汽车，轻型、重型和乘用车次之，而轿车领域几乎是空白。主要轿车产品只有未能大规模生产的红旗牌高级轿车和上海牌中级轿车，其中红旗轿车的某些零部件还完全依靠手工制作。早期乘用车领域的生产能力和技术都十分薄弱，国内厂商通过引入外资解决各个汽车厂轿车生产技术上的问题。由于对中国汽车市场缺乏了解，跨国公司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都未将最先进的产品和技术投入我国。改革开放以来，汽车产业采用了“市场换技术”的发展模式，通过建立合资公司引入了大量外资。虽然我们付出了高昂的市场代价，而FDI的进入带来的技术也并非是最先进的技术，但较我国仍然更先进，促使我国汽车产业对这些技术进行消化吸收，为提升自身的技术水平并获得自主研发的技术基础，就必须加大研发投入。首先，国外产品进入我国后需要根据我国市场的实际情况作出相应改进，为了使R&D活动跟上汽车产业的发展，需大量投入资金和人力。另外，为了能够满足合资企业的技术要求，我国的配套企业需要大力提升技术水平，从而刺激配套企业对研发的投入。其次，本土汽车产业为了与跨国公司的合资企业竞争，研发自身的产品和技术来提高自身产品的质量和可靠性。许多本土汽车企业因此先后建立研发中心，从而使我国汽车产业在FDI进入后的研发强度大大增加。专利数变化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自主研发投入和能力，一定量成果的取得必须具备相应的能力和作出相应的投入。随着利用外资的金额增加，我国的专利总数也在稳步增加，体现了在自主研发投入强度和能力上的提升（见图3）。

奇瑞和吉利两家公司作为我国的自主品牌，是我国汽车产业的后起之秀，它们的快速成长，不仅与它们本身的努力有关，而且与当时市场上丰富的可利用资源有关。在奇瑞和吉利发展时期，我国的汽车产业已经进入到与FDI全面合作的开放式环境中。FDI在我国的发展进程中，既培养了大量专业人才，又培植了大量零部件供应商，这些都成为了奇瑞和吉利两家公司的可利用资源。借助这些人才和零部件供应关系，两家公司迅速构建起自己的技术体系和产品制造体系，甚至还聘请外资方的退休人员继续为他们工作。同时，受益于当时开放的环境，不仅能获得国外研发机构在技术改进上的指导，还能获得跨国公司及其在华合资公司提供的优质原材料和零部件。另外，两家公司还与国外的设计试验机构展开了多种形式的合作，包括联合设计、委托设计、关键部委托设计等等。奇瑞和吉利利用这些资源和优势，大力投入研发资金和人力，在原有的技术基础上开发出多款轿车产品，使他们成为我国汽车市场上举足轻重的汽车生产商。

（二） FDI进入我国汽车产业的后阶段影响

随着中国汽车产业的发展，整个行业在研发资金和研发人员投入方面都在不断增加。Cohen和Levinthal（1989）研究指出研发活动能提高一个企业对技术的吸收利用能力，这证明用研发投入衡量技术能力是合理的。FDI的不断进入，带动了我国汽车产业的自主研发的投入。[7]但从表1可以看出，2000年至2010年，研发投入的绝对量增加了，但是研发投入的强度并没有明显提高。国内企业在研发投入上具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国内的企业特别是与外资合资的大企业集团，往往不重视研发的投入。它们普遍采取“搭便车”的跟随方式，或者直接接收外方技术。这使得这些与跨国公司合资多年的大企业，对研发的重视逐渐降低，甚至失去了自主研发能力，走上了完全依赖外方技术的道路，从而产生FDI带来的技术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的替代效应。图4是2000-2010年内资企业和合资企业在研发经费投入方面的变化趋势图，可以明显地看到内资企业的研发投入增长较快，而合资企业的研发投入则增长缓慢，随着我国汽车产业的发展，合资企业对自主研发的重视并没有显著提高，企业的发展仍然主要依靠外资带来的技术，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外资带来的技术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的替代作用。

合资厂通常需要在我国进行配套生产，FDI通过与上下游产业的关联，将汽车相关的技术扩散了出去。这些由FDI带来的技术进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我国汽车生产企业的自主研发能力。但是，我国汽车企业的自主研发并没有随着FDI的不断进入而加强，甚至变缓。原因是所有合资企业的共同特点都是以KD件（汽车散件）组装起步的，大企业集团通过合资获得了跨国公司全套现成技术，而这些技术的改进和升级也完全由跨国公司掌控，合资公司的跨国公司母公司自然成为创新主体，中资方在没有能力改进这些技术的情况下，选择了技术创新不作为的策略。中资方的研发力量因此被削弱，研发人员的工作重点从研发转移到了产品适配或制造上。另外，由于我国整车企业开发能力还不成熟，以技术创新为核心的自主创新能力提升十分缓慢，国内大型汽车企业集团虽然已经成立了自主品牌汽车子公司，但由于更注重合资企业的盈利和发展，尚未充分利用合资合作来实现自主品牌的全面提升，同时，我国核心零部件关键技术方面的自主研发能力弱，对外资技术和产品仍存有较强的依赖。因此，FDI在进入我国一段时间后并未直接提升甚至严重制约了我国的自主研发能力。

从汽车工业协会公布的数据中可以了解到，截至目前，中国自主品牌轿车市场占有率在2010年达到最高，为32.28%，而2011年和2012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回落，分别为29.11%和28.38%。由此可见，外资品牌一直占领了中国的大部分市场。图5是以研发投入占销售收入的比重作为研发投入强度指标，从图中可以明显看到，自2002年以后，合资企业的研发投入强度一直低于内资企业，其中2010年的幅度最大。外资品牌虽然占领了我国大部分汽车市场，但研发投入和研发投入强度都低于内资品牌。国研网的数据显示，从1985年9月到2011年12月，内资企业的发明专利、实用新型和外观专利分别累计达到了8473个、14916个和7319个，而合资企业在这三方面的专利分别只有129个、684个和771个。我国汽车产业内资企业的专利申请量远远超过了中外合资企业。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外资对我国汽车产业的自主研发已经产生了替代作用。

三、结论

综上所述，FDI对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既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又有替代作用：第一，在FDI为我国汽车产业奠定技术基础阶段中，FDI所产生的技术外溢使我国汽车产业获得了自主研发的技术基础，从而促进了我国汽车产业自主研发和我国的自主品牌汽车不断发展；第二，在FDI对我国汽车产业的替代阶段中，FDI带来的技术对我国汽车产业的自主研发产生了替代。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引进FDI的促进作用是十分显著的，但不可否认的是，FDI在给相关企业带来产出和全要素生产效率提高的同时，正如本文分析的那样，不少企业满足于眼前的效益或者迫于合资企业的整体利益要求，形成了自主研发不作为的现象，这就是所谓的FDI对科技研发的替代效应。首先，由于引进外资不可能完全停止，且外资的促进作用仍然是十分必要的，因此对外资的技术含量设定一定的限制有利于提高外资的促进作用，同时，政府对一些重要行业的自主研发加大投入，并且制定政策鼓励外资公司在中国设立研发中心，有利于提升FDI在行业层面的技术溢出效应。此外，鼓励本土企业的自主研发，以及政策引导其加大研发投入，有利于减弱FDI对自主研发的替代作用，促进我国汽车产业的进一步发展。

参考文献：

[1] 张海洋. R&D两面性、外资活动与中国工业生产率增长[J].经济研究，2005，（05）.

[2] 王红领、李稻葵、冯俊新.FDI 与自主研发： 基于行业数据的经验研究[J].经济研究， 2006，（02）.

[3] 陈羽.市场竞争与外商直接投资技术转移――来自中国制造业的证据[J].财经研究，2005，（10）.

[4] 范承泽、胡帆、郑红亮. FDI对国内企业技术创新影响的理论与实证研究[J].经济研究，2008，（01）.

[5] 门峰、王今.我国汽车产业合资合作与自主发展策略研究[J].汽车工业研究，2013，（02）.

[6] 肖俊涛.中国汽车产业自主品牌与自主创新研究[M].武汉：中国地质大学出版社，2009.

[7] Cohen， W. M. And Levinthal， D. A. Innovation and Learning： The Two Faces of R&D[J]， Economic Journal， 1989.

本论文获安徽财经大学2013年研究生学术论坛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