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海迪那样微笑面对人生

张海迪来大连了。

2月20日晚上，棒棰岛宾馆一号楼。我作为大连市助残模范代表参加了与张海迪见面活动。

海迪，是我大学时代崇拜的偶像。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她简直就是一个神，一个微笑的美丽女神。她总是在不停地学习，不停地写作，不停地微笑。多少年来，我只记得她的微笑，却从没有想过，她每天面对自己瘫痪的双下肢会有多么大的痛苦。我也没有想过这微笑的女神也会衰老。昨天见她之前才知道她大我5岁，已是早过半百的老大姐了。

大学毕业后，因为工作的关系结识了大连的一批张海迪式的人物，交往最深的是吕世明和李扬。同样，我在他们的脸上也从来没有见过愁容。接触多了，自然了解也就多了。我成了他们的“棒兄”（当时我在棒棰岛周报），他们成了我的哥们儿。其实他们并非没有愁事，我们看来最简单的生命存在方式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忧愁。一个连行走和奔跑都做不到的人，怎么会满脸微笑呢？但是他们的确是在微笑，而且是用心在笑。笑对人生，笑对生活。

海迪原本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作家，她一直用手中的笔去思考和描绘着生命。她在这个的位置，想的依然是小说里和现实中的那些残疾人的小事情。她上任后的第一次基层办公，就是到汶川地震灾区看望残疾兄弟姐妹，体察他们的疾苦，鼓励他们乐观向上，开始新的人生。其实她的存在她的出现她的微笑本身就是一种精神力量，胜过人生理想的任何高谈阔论。

昨天晚上，面对大连的媒体记者，海迪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感言。她说：“小弟弟小妹妹们，我恳求你们再也不要宣扬我个人，而要好好关注我们的群体我们的事业，唤起社会来关爱残疾人。中国有8000多万残疾人，涉及的家庭亲人有两亿多人。我在这个位置，深感责任太重，唯有少说多做，发奋工作，不可作秀。”

海迪不喜欢“某某某是张海迪式青年”这个提法，她满含深情地回忆起她1985年在北京部队招待所创作第一部小说的情形，她说：“世明和李扬那时从大连跑来看我，我们一起交流思想，憧憬未来，互相勉励，都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她还笑着说：“当时我都没有请他们吃一顿饭啊，真的是请不起啊，当时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两顿饭，还都是最简单的馒头咸菜什么的。”她说：“现在我们条件好了，都走上了领导岗位，我们不能忘了过去，不能忘了更多的残疾兄弟姐妹还有许多的困难等着我们解决。”

她说：“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各类残疾的预防，治疗，康复，有很多截瘫病人都在痛苦中挣扎，他们不仅肉体痛苦，还因为患病拖欠了大笔的债务。一些自闭症孩子的妈妈更是苦不堪言。我知道痛苦的滋味，所以我要尽力工作，和大家一起努力，为更多的人带来希望。我总是遗憾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我总是遗憾近年来已经感到身体衰弱了。文学创作是艰苦的劳动，写下两百万文字之后，我真的累了。现在我要振奋精神，让自己的精神飞翔。我也希望在困境中的残疾人兄弟姐妹要有信心，生活正在改变，一定会越来越好。”

海迪知道生命的意义，活着的价值，她唯一的快乐就是加紧工作忘我辛劳，用手中的权力和自身的魅力去为残疾人谋福利争地位做实事。可以说她比任何健全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她珍惜生命的最急迫的方法就是拼命。

海迪对生命有特别的感受特别的感慨。她向我们讲述了小时候妈妈背着她四处求学，妈妈紧紧扒住操场边的铁栏杆，让海迪看看下课铃声响过后满操场的孩子们。那时她最大的渴望就是能上学。海迪说：“用轮椅也能走出一条路，在人生路上留下深深的印迹，让更多的残疾兄弟姐妹沿着这个印迹走向光明的明天。”

海迪特别平易近人。所到之处，男女老幼，都是亲人般的零距离。在大连导盲犬训练基地，有位年轻的女工作者请她签名，并且说那天是自己的生日，海迪就写道：“我的孩子，祝你生日快乐！”那个女孩看了又提出要求，请海迪阿姨写上自己的绰号“大胖脸”，海迪又笑着不厌其烦地照着写了。我昨晚带了我曾举过的残奥会火炬去见海迪，希望和这位当代残疾人的楷模和领袖留一张珍贵的合影。结果因为相机闪光灯问题照了又照，她最后笑着问我：“怎么样帅哥？不满意再照！”

一个晚上，海迪在笑，大家都在笑着。笑得那么真诚，那么美丽。初春的海边这个小楼里充满了融融暖意。这是残疾兄弟姐妹带给我的生命的春天。回家的路上我在想，其实，每一个残疾人都有自己说不出或不愿触痛的苦。而健全人因为健全稍微遇到点麻烦好像就有了叫苦连天的资本。其实和他们比起来我们真是太幸福太幸福了。他们为了能用双脚走路要做千百次的梦，而我们是那样的不珍惜健全的双脚，总是尽量以车代步，让脚的功能萎缩。他们对健康太渴望太珍惜，我们对健康却太忽略太挥霍。他们是残疾人，需要健全人的帮助，但是他们同命运抗争的言行同时也在教育和启迪着我们。在他们面前，我们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变得渺小了许多，我并不希望我们健全人都为了懂得生命而把自己变成残疾人，我只希望我们健全人包括我自己少些无病和碌碌无为，多些勇敢面对和坚强拼搏。

记得有人论起女人之美，说看女人美不美要看是否有一双细嫩的小手和玲珑的脚。而我面前海迪姐姐的下肢和那双打了几百万字的手又是那样的男性化般粗壮。

但是她真的很美。她是地球村最美的嫁娘。

（作者简介：张嘉树，北京残奥会火炬手，曾获“大连市十大助残模范”称号。自1983年起热心文化助残26年，与众多残疾朋友亲如兄弟姐妹。现任北方体育报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