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的发展三维度

时间:2022-09-01 08:06:04

黄石的发展三维度

纵观黄石的过去、现在,众宾云集的她更需要寻找将来的出路,也许矿冶旅游节就是她为自己寻找的出路之一,当然也可能是其他,无论为何,且听她吟。

出租车、店面门口跳跃的跑马灯时时打出“庆祝黄石建市六十周年”的字样,每隔一个大道口即可看到与人等身的锦簇花团,承载鲜花的竹篮在绚丽包裹的同时镶着迎庆字样,公交车上滚动播放名为《祝福黄石》的市歌,即便打开电视也会在已设定的蓝底黑字祝福语上停留数秒――整个黄石,都沉浸在一片迎欢接喜的氛围中。

沉吟于欢庆间隙的宁静,黄石的发展展现出过去、现在、将来的三向维度,支撑其后的是彼时的优势产业,支撑产业的是鳌头独占的先进企业,而支撑企业的则是队伍庞大但渺小单薄的普通人。

冶钢人的浮与沉

从黄石市的老城区繁华地带往后走四站,有一个名字世俗的地方――八卦嘴。妇人们端着小板凳坐到自家门前,邻里凑近,一边摘着小菜一边闲话家常,遇上新鲜话题还会招得小范围内的一群人探讨分析,“八卦嘴”让人不禁浮想这样的画面,市井却又充满人情味。

刚从市中心直达前往八卦嘴的车辆,下车后最直观的感受是,气温顿时升了不下两度。这里的植被明显少于属繁华地带的老城区,也没有湖泊江滩的地段优势。居民聚居区的路口向纵深走去,步行约300米,可以看到一片筒子楼。筒子楼有两栋,相对而立,另两侧一面是进入的石阶梯,一面则是新建的大楼,自然地将筒子楼围在了一个四方“院内”。破旧、阴暗、杂乱几乎可以成为楼栋的代名词,与周边新楼及正在施工的几栋大楼形成视觉上的鲜明反差。

在这筒子楼里居住的,是冶钢厂的员工。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离开了钢厂,或是退休或是遣散,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在改制后的湖北新冶钢工作。

夏日午后,院子里不时有零星的老人缓慢地挪动着身躯,打水、浇花、散步归来,在白天所剩不多的时段活动筋骨。彭婆婆家住一栋筒子楼的三楼,八十二岁的她身体还颇为硬朗,坐在家门口小憩,身旁放着湿漉漉的花漏,三楼护栏外的几盆植物就是她栽的。

彭婆婆的耳朵不大好使,以近乎不文明的大音量打招呼才能让她接受你的信息。老人的丈夫是钢厂的退休职工,已经过世。两儿两女的“双好”结构中,小儿子和小女儿相继进了钢厂,小女儿最后还嫁给了同在钢厂实验室的女婿。一场改制风波过去,全家现在只剩下女婿还留在钢厂。儿女对出外打工后的收入还算满意,也没有计较进出间的得失。后人的平稳生活让老人毫无后顾之忧,耳朵不好也就少了电视的消遣,养花成了婆婆最大的精神寄托。她指着对面的楼栋说,“那边的一个婆婆跟她情况差不多,耳朵也不好,是她教我养花的。你看那边的花就是她种的。”顺着婆婆手指的方向,记者看到了对面的那片葱绿,麻雀蹦在廊道上,阳光下雀跃怡然。

前身是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重要组成部分的大冶铁厂,建国至今数度更名,又几经九十年代以来的改制,1995年改制后规范从大冶钢厂改为冶钢集团有限公司,1997年大冶特钢A股在深交所上市。2004年,中信泰富投资有限公司出资收购了冶钢集团有限公司钢铁主业资产,组建了外商投资企业――湖北新冶钢有限公司。其间的一轮轮改造都波动着这钢厂大院里的每个家庭。

一楼一处别样的小瓦房内住着王师傅一家子,男主人老王四十好几,在曾经的钢厂度过了他人生最青春的二十年。十年前的减员增效考量下,简单重复的工作使他在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下了岗。作为分批遣散的第一批,王师傅很不划算地拿了比后期标准略低的遣散费。现在已经以开车作为新的谋生手段的王师傅对还留在钢厂的昔日同事不愿多语,从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选择了不往回看。“只留下两千人吧,几万人的厂子最后留下的”,老王似有若无地重复着。钢厂在他的记忆里只剩下无情时代的残酷片段――拟毕待签的遣散书、因公致残同事争取权益的无休上访……

三十五岁的左强的人生在改制的那一刻与王师傅走上了岔路。作为电工这种技术工种的他在可以自行决定去留的命运下选择了留。在他眼里,为提高工厂生产效益,根据评分排序除名的减员过程很是正常。这一过程完毕后,他从前不到一千的月薪现在已经增至近三千,这令他颇为满意。谈及新冶钢的未来,他滔滔不绝起来,“改制后厂里加大技术投入,开发新产品,正在进行的一个大的二期项目年底就要完成了。”对三年内集团内部其他厂作赶超的计划,左强颇为自豪。厂子的未来也决定了他的未来。

代表黄石过去,并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仍占据经济重要地位的金属产业,虽然湮没了个体的泪与笑,但扭转初步完成。

喘息的纺织服装业

除却资源优势壮大起来的工业,黄石第一个可以发出洪声的产业恐怕就是纺织服装业了。上市公司美尔雅、“女装王国的万能工厂”之称的美岛等知名企业将整个行业水平提升到新台阶。

在纺织服装业摸爬多年的业内人士都会对美尔雅的发家略知一二。国营小厂通过改制,引进外资,成套日本生产线和精良技术,在其他国企缓慢改制逐步倒闭中,一举实现了突围。

如今的美尔雅已经不局限于纺织服装业,它将触角伸向了房地产、期货市场。美尔雅工业园区如同一片自足的天地,从营销推广的产品展销厅到员工生活的超市银行,满足公司与员工的一切需求。

与钢厂的情况不同,纺织行业需要大量熟练工种,而这个熟练与入职年限呈正相关,因此一场成功的改制后,员工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家住棉纺厂附近的邱老伯是厂里退下来的职工,其媳妇在改制后选择了留下,月入两千多,家境在黄石还算殷实。

正午时分,女工小张从美尔雅服饰的厂房走出。小张和很多年轻的女同事一样,住在黄石周边的郊区,美尔雅还算不错的薪酬让她舍远求近地留在了湖北。她的同事中,很多都经历了老体制,有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的丰富技术经验。

大企业的突出表现暂时庇护了行业的潜在危机,而小企业却已嗅到了危机端口的漫漫硝烟。倒下的不济国企大多的最终结局是被原企业职工顶下,厂区分包成若干民营小作坊,培育出一个小老板和他(她)的百余员工。

余文俊和他的永和服饰就是众多小企业的缩影。在某针织厂的旧址内,一个小院围起的占地面积不大的两栋小楼,楼内并排分隔出五家企业,老板和外勤在一楼,上面两层则作为厂房。站在“车间”门口可以听见内部机器轰鸣,纺轴有节奏地飞快旋转着。余文俊的永和就是其中的一家。从事服装代工外销的他日益感受到了这个行业激烈的竞争压力,原料价格上升,利润空间的压缩,接踵的薪资不高带来的从业人数吃紧,发展举步维艰。

“出口欧洲的那些产品还受到技术壁垒的限制,只能通过提高技术来过关,但我们这样的企业资金有限。”余文俊遇到的困难还不止于此,“我们没有美尔雅这种大企业的固定客户,更没有营销精力和资金投入。市场竞争激烈,要活下来,我们以前是要做到价格全国最低,现在世界经济一体化,只有全世界最低才能确保生存。”

纺织工劳动强度大,新生代年轻人更多地不愿进入这个纺织业,美岛等大企业就遭遇了纺织工不足的寒冬,比大企业更没有薪酬优势的小企业则更难招工。在余文俊看来,现在外部的定制需求各企业基本上都有能力做出来,美尔雅等大企业虽然在接受订单上有优势,但小企业所面临的困境他们同样得面对。

失去了资源,现在的黄石如果希望将纺织服装业作为突破口,就首先必须发现前路的隐患。也许这个行业的庞大主导者正在悄然失血中,治愈方式可能是余文俊无心提及的一句“除非做别人做不了的”。

那些走出黄石的企业

徜徉在黄石街头,欣赏市区内的碧湖蓝天,很难想象这里曾被冠以“光灰城市”之名。随着最后一拨化工厂于2007年搬离中心城区,黄石的环境格局大为改观。

在渐次撤出城区的企业名单中,华新水泥公司当属最知名的一家。现在的华新厂区原址已经挂上“遗址”的招牌划归矿业文化旅游的观光地。适逢黄石建市六十周年,各地赴黄石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在登记访者的过程中,记者听到门卫相互嘀咕着到访的人数。

华新老厂区只剩下残破的景象,无法辨明是人为塑造还是未经修饰。大片大片的厂区有着一致的标识:破碎的玻璃沾满灰尘,楼栋几乎每层都有不明物凿开的大洞,透过大洞可以看见内部的空荡阴沉,建筑结构一目了然。没有人烟的厂区一片死寂。

“以全过程的优质服务让您完全满意”,类似的标语见诸每一个转角。遗址对面的黄石热电厂继续工作着,缕缕轻烟不绝升起,而华新厂区内的各项机器都静默地存在着,高架水泥传输带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当年的轰隆生机想必不会亚于今时的电厂。

在一块开阔地上,临时调来的清洁工王大爷等人拓荒者一般地拿着扫帚清扫着满地的尘土,阳光下舞动的灰渍清晰可见。

华新,这个曾让黄石骄傲的两个字,有了它自己的新的路。事实上,迫于市场便利的需求,拥有20余家分、子公司的华新水泥股份有限公司已经将总部迁入武汉。

残酷竞争酝酿了这个城市的无奈。而残酷世界所教的第一课,就是正视残酷。

上一篇:第二城与她的第二条路 下一篇:生活在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