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岭
时间：2022-09-01 03:06:53
第一集
1 黑屏，咔、咔、咔的打字声。
【字幕内容：本剧故事发生时间：一九九八年春天。
地点：中国河南西南部某山村－－疙瘩岭。
os：这是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年代，亿万青壮年农民告别赖以为生的土地，留下年迈的父母，撇下幼小的儿女，义无反顾地从穷乡僻壤涌入城市，涌入经济发达地区打工挣钱谋生，形成了浩浩荡荡的打工浪潮。这股浪潮如惊涛拍岸，似飞波惊鸿，席卷全国……其规模之宏大，来势之汹涌，古今中外，实属罕见！
【伴随os的画面是，钱塘江大潮之远景，巨浪推着巨浪涌动；台风来临之时的近景，浪遏飞舟，惊涛拍岸，气势恢宏……
2 乡村道路 外 日
【仲春的原野，麦苗青青，油菜花黄。
【远处，山峰陡立，险且奇。
【路旁的杨树吐翠。
【警笛声中，一辆警车在乡村道路上行驶。
【警车中，小汪与另外两名民警在交谈。
小汪：疙瘩岭的张中原，在南方打工挣了大钱，回来盖起了小洋楼，还弄了杂耍班子，说要连演三天，四乡八保的人都去看热闹。
民警甲：是不是原来在乡建筑队的那个张中原？
小汪：就是他。
民警乙：张中原这人我知道，上高中时俺们一个学校。当时九菊是校花，张中原拼命追九菊，可是九菊就是不理他。九菊仅跟老更一个人好。后来也不知道是咋弄的，九菊反而同他结婚了，听说老更至今仍打光棍。
小汪：这世界上最让人说不明白的就是家庭婚姻之事。
民警甲：显摆，盖个新房子，搁得着唱三天大戏！
民警乙：张中原这个人，上学的时候就爱露个能啥的，如今还是啥事爱张扬，本性难移。
小汪：看热闹的人多，就容易出治安问题，咱们去看看。
【警车在乡间路上行驶，扬起一路风尘。
3 疙瘩岭村外场地 外 日
【搭有戏台子。戏台正面上方有一条横幅，上写张中原新居落成志禧等字样。
【台下有许多观众，近处的坐，远处的站。
【最前边坐有村主任老更、马会计、赵爷、刘爷、豆妹、马霞等人；英子、 小闯、半截、老混等孩子们在前边跑来跑去。
【看戏的人群，有卖凉粉的、卖浆面条、热豆腐、胡辣汤、油条等风味小吃的和卖扫把、桑杈、镰刀、锄头、打药筒、农膜等农资、农具的商贩。有人在吃饭，有人在选购农资、农具。场面很热闹。
【台上有一大屏幕，首先映的是《青春南阳欢迎您》的歌曲短片。由武鹏在台上演唱。其歌词大意是：
北来的及时雨，南往的强劲风。
吹醒了南阳人，吹绿了南阳城。
古老的南阳物华天宝，
留下了多少轶闻传说风土和人情。
……
4 九菊家 外 日
【这是一幢新落成的漂亮楼房，楼房面墙贴有灰色瓷砖。仅一楼就比周围低矮的石块墙平房高出许多，这幢新楼房与整个村庄的低矮平房形成鲜明的对照，给人以鹤立鸡群之感。
【大门外有彩条布搭起的棚子，棚内放有两排当地的小方桌，每张桌子四周放有八把小木椅。
【彩条棚外的一角，有两三个泥巴砖头垒的锅台，一口大锅内煮肉，两个锅上是蒸笼。有一个人在烧火，同时烧三个灶。
【两名厨师在一个长案上切菜。
【张中原西装革履，手持大哥大在到处巡视。
【张中原的傻儿子洪力在一旁独自玩耍。
【张奶、四奶、九菊、快嘴张二婶等在择菜、洗菜。
【张奶无意中看到张中原的手机，问
张奶：中原，你手里拿的是啥？我看看。
【张中原跑过来，递给了张奶。
张中原：手机，这叫手机。又叫移动电话。
张奶：这是干啥用的？
张中原：打电话。
张奶：没电线咋打？
张中原：无线电话。
张奶：是不是跟电影中的电台样？
张中原：差不多。
张奶：现在的人真是能。这东西挺贵的吧？
张中原：一万多。
张奶：（还给张中原）乖乖，一座房子钱了，给，给，给，还你，这么金贵的东西，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张中原接过手机走向别处。
四奶：烧哩，烧包的不轻！
张奶：有钱才能烧，没钱想烧都烧不成啊。
四奶：（对张奶）听说彩凤生了？
张奶：生了，十来天了，生了就从乡医院接回来了。
快嘴张二婶：生了个啥？
张奶：男孩。
快嘴张二婶：起名了没有？
张奶：起了，他外公起的，叫东东。
四奶：东东，这个名好，东方红，太阳升。有了孙子，这回你美了。（回头看洪力一眼）谁像我呀，有个孙子是傻子。
【九菊低头不语。
张奶：九菊，你再生个，再生个聪明的。
九菊：我想再清净几年再说。
快嘴张二婶：再生？再生说不定还是傻子，我看是张中原的种，不中!
四奶：（不愿意地）说的啥话！
【九菊站起来端上菜洗菜去了，快嘴张二婶自知失言。
5 疙瘩岭村外 外 日
【远处的山坡上，山根在放羊，仅有三四只羊。
【近处，张扬赶耕牛在犁一块地。
张扬：哒哒。咧、咧、咧咧－－
【张扬犁到界石旁，停下来，站在界石前，望犁过的地沟。
os：再犁一犁，就能多种100株花生，三株一斤，就是30多斤，每斤卖一块钱，就是30多块钱，犁，与他家羊啃我的麦苗扯平。
【张扬赶牛掂犁子拐弯，又开始犁，开始还顺原来的沟走，但没走几步，就弯犁犁那边的地。
6 山坡上 外 日
【春日的山坡，草芽萌发，坡地露绿，蒲公英花零散开放。还有一种被称为药鱼条的丛生灌木开着紫花。
【山根身旁，三四只羊在啃草。
【山根抬头望，发现张扬犁地的姿势有问题。
【山根：os：这货咋这样犁？莫不是垦我的地边吧。得过去看看，不行了整事。
【山根赶羊朝张扬犁地的方向走去。
7 演戏现场 外 日
【武鹏的演唱仍在继续。
武鹏：求名医先到南阳看看张仲景；
学天文必到南阳看看汉张衡；
说军事就来南阳求求诸葛亮；
练丹青汉画也在南阳城；
仙境去到桐柏水帘洞；
研究佛教香严寺里拜拜老弥僧；
学经商社旗访访山陕会馆；
论刑法内乡县衙全都解释清；
……
【台下人看得津津有味。
【小吃摊与农资、农具摊前生意兴隆。
8 九菊家 外 日
【四奶、张奶边择菜边说话。
四奶：要不是彩凤生孩子了，你叫张扬也出去闯闯。
张奶：我也有这想法。你看中原，在家时也不显，一出去打工就挣了大钱，眼气人哪！
四奶：甭眼气，张扬节俭，知道钱中用，他要是出去，说不定比中原攒的钱还多。
张奶：他俩不能比，中原点子多，心眼活；张扬是个死心眼子，只能凭力气挣钱。
四奶：下力都中。听中原说，在深圳，掂瓦刀一天就能挣五、六十块！
张奶：啧啧，恁多，快顶二分地一年的收成了。得叫张扬也去，趴在山沟里扒坷垃，一辈子还是受穷。
快嘴张二婶：就是，回去我也叫俺当家哩出去打工，挣外快！
9 山区小河 外 日
【河道里是卵石，河水在石缝中流淌。
【河岸鬼柳树吐翠。
【警车经过河道时被阻在河里，小汪下车查看，发现大石拦住了车轮。
小汪：下车，下车，推车。（发牢骚）这路，啥时候能修修！
【另外两位民警跳下来。小汪欲搬掉轮下的石头，但搬不动。
小汪：推车，推车。
【小汪上车，掌握方向盘，两民警推车，小汪加油门，车轮原地打滑。
【小汪试几次都不行。下车看看。
小汪：我踩油门，你们向上扛，光推不行！
【小汪上车，加油，两名民警扛车……经过一番努力，小车终于开过去。
【小车上坡后停下，两民警上车，警车继续前进。
10 疙瘩岭村外 外 日
【张扬犁过地，准备卸套。
【山根牵羊走到地头，站在界石前望刚犁过的地边。
【地边呈了弓背形，向另一块没犁的地弯曲。
【张扬已扛犁在肩，准备赶牛走。
【山根见状，急忙将牵羊的绳子丢下，朝地这头边跑边喊，羊跑到麦田哩啃麦苗。
山根：张扬，张扬，你不能走。
【听到山根的喊声，张扬止步。
张扬：山根，你算啥人哩？你说我不能走，我就不能走啦？
【张扬欲赶牛走，山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拦住去路。
山根：说不能走，你就不能走！你去看看你犁那地边，算啥？
张扬：算啥，你说算啥？
山根：（拉住张扬）走，咱们过去看看再说！
【山根拉张扬回到地头。山根指。
山根：你看看，你看看，过界了没有？
张扬：（指界石附近）你看，正迎着界石，哪过界啦？
山根：走，走，往里边看。
张扬：就是看到地那头，也没有过界！
山根：（拉住张扬）走，咱看看去，让事实说话！
【山根拉住张扬朝地那头走，张扬丢开牛绳，牛也跑到附近的麦地去啃麦苗。当他们走到地中间时，山根指地问。
山根：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不是犁成了弓背？
张扬：啥弓背不弓背！我问你，前几天你的羊啃我的麦苗咋说？
山根：咱打盆说盆，打罐说罐！先说这地！
张扬：是你的羊先啃我家的麦苗？还是我先犁地？为啥前边的不说，说后边的？
山根：你讲理不讲理？
张扬：是我不讲理，还是你不讲理？
山根：仗着你老张家户烟大，族人多是不是？老子不怕！今天你犁了我家的地，我照样揍你！
张扬：耍门墩虎哩不是！想打架？谁怕谁呀！
【两人由吵到撕扯，然后又由撕扯到打。
【两人都倒在地上。但张扬倒在了刚犁过的地上没事，山根则倒在了未犁的硬地上，摔出了鼻血。
【张扬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土，山根站起来，抹嘴巴，抹了一手血。山根看手上的血。
山根：张扬，你多犁了我的地，还欺负人，把我打出了血。我不信治不了你！有种你在这儿等着！
张扬：谁怕谁呀！搬兵去吧！
山根：（气恼之极）你……你等着，谁跑了是狗熊！
张扬：你搬兵我也会搬兵，谁不来是狗熊！
【两人朝两个方向，气呼呼而走。
11 演出现场 外 日
【武鹏的歌还在继续。
白河游览区已成西湖美景；
风味小吃集贸市场如今更繁荣；
镇平县的玉雕名扬国内外；
西峡县的恐龙蛋全世界都震惊；
讲文笔你去访访作家群；
看交通焦枝西宁即将交汇南阳城；
游罢了丹江鸭河若还不过瘾；
请到茶社欣赏三弦大调鼓儿哼；
红红火火南阳城；
舒适洁净四季长青；
青春的南阳在成长；
南阳人真诚欢迎四海宾朋。
【一曲唱罢，台下鼓掌，齐声叫好。
12 疙瘩岭村外 外 日
【山根带领三个人，每人手持一根木棍，向刚才犁地的地方走去。
山根：日他妈，欺负人，这一次让他尝尝辣葱！
13 疙瘩岭村外 外 日
【与山根相反的方向，张扬带三个人，一个人手中拿桑杈，一个人手中拿镢头，另一个人肩扛一把锄头，向同一地点赶去。
【小闯在路边捉蝴蝶，看到张扬等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急忙问。
小闯：扬哥，您几个干啥去哩？
张扬：打架！小孩子远点。
小闯：打架？（手摸头，仿佛不明白）
【小闯跑到高处向远处张望，看到山根等四人。
小闯：不好，看来真要打大架了，喊老更去。
【小闯撒腿向村里跑去。
14 九菊家 外 日
【厨师及张奶 九菊等人仍在各忙各的。
【四圈开农用车过来，车上装满高档家具和家用电器。四圈儿跳下车。
四圈：老板，卸哪儿？
张中原：（递给四圈一根烟，两人点烟吸）四圈，你辛苦了，先卸院里。
四圈：我喊几个人卸车。
张中原：中啊，给他们说好，来卸车，管喝酒吃肉还发钱！
四圈：中。
【四圈跑出去找人。张中原在查看买回的东西，拍拍这，摸摸那。
【不一会儿，四圈带来五六人，开始卸车。
张中原：（给每人发一支烟）大家小心点，这东西娇贵，弄坏了不是十块八块钱儿！
四圈：放心吧，都是老干家。
【张中原又到棚下看，见每张桌上已摆上了四个凉盘。张中原信手拿一根芹菜尝尝，对味道还满意。
张中原：嗯，味道还行。
【张中原又走到厨师跟前，递给厨师一支烟。
张中原：师傅，还得多大一会儿？
厨师：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张中原：好，十二点准时开饭。我到戏台子那儿看看去。
厨师：放心去吧，误不了。
【张中原向外走去。
15 演出现场 外 日
【舞台上，一个演员在表演魔术。
演员：大家看看，这里可是什么也没有。
【拿着道具让台下人反复观看。
演员：什么也没有吧？可是，一会儿我就给大家变出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
【魔术演员开始变魔术，不一会儿，变出一只白鸽，能在空中飞翔。一会儿，又变出一只小猫，小猫躬躬背，伸身懒腰，喵喵叫几声，跳下桌子，在舞台上跑。一会儿又变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尾巴还在摆动。
【台下一片叫好声。纷纷要求再来一个。
【魔术演员又开始变白纸变钞票的魔术。
【张中原来到现场，弯腰朝老更坐的地方走去。
【张中原看到豆妹。豆妹的美貌让他惊讶，张中原忍不住驻足看豆妹。豆妹发现张中原看她，害羞地将脸迈向一边。
【张中原发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朝豆妹点点头，然后走向老更。
【张中原走过去后，豆妹偷看张中原的背影出神。
【张中原走到老更跟前，蹲下同老更说话。
张中原：老更主任，演出结束了，你喊上咱村的老少爷们都到我那儿去，喝酒 吃饭，我摆了十二桌。
老更：十二桌？那你计划都叫啥人过去？
张中原：全村每户一个，都有。
老更：中啊，你回去准备去吧。
【台上，白纸变人民币百元大钞，变港币 美钞 英镑的魔术正在进行。
【张中原欲离去，小闯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小闯：（气喘吁吁地）主任，主任，不好啦……
老更：小闯，别急，你慢慢说，咋啦？
小闯：（喘息了一阵）快……快……快，北地，北地打群架！
【老更一惊，周围听到的人皆惊。
老更：中原，你有手机，快打110。走－－，看看去。
【张中原拨打110报警。
【众人纷纷说：打群架了，看打架去。
【观众蜂拥而起，随老更而去。
16 乡村道路上 外 日
【警车在道路上行驶。
【车内，小汪对另外两民警说话。
小汪：那么多人聚集在疙瘩岭，可能会出事，结果还是出现了打群架事件。
民警甲：咱抄近路赶过去，可不能发生流血伤人事件！
【警车拐上一条近路，向疙瘩岭方向行驶。
17 疙瘩岭村外 张扬犁地现场 外 日
【张扬、山根各带三人，从不同方向奔过来。
【张扬的牛、山根的羊在啃麦田的麦苗。但他们对自己的牲口置之不理，一直向前走。
【两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各人都举起了手中的工具。
【两群人走到了一起。
【开打，双方的工具在空中碰到一起，形势十分紧张！
【传来老更的声音。
老更：住手。不准闹事。
【双方听到老更的喊声，寻声望去。
【老更率人已到跟前。许多看戏的人涌过来，老更身后黑压压的一片。有人去撵麦地的牛羊。
【远处传来警笛的鸣叫声，警车从远方开过来。
【老更威严地站在打架双方的中间，他的头上是交叉在一起的棍棒和工具。
老更：（威严地）你们长能耐了，会打群架了！打呀！有种你们往我身上打！
【打架双方听了老更的话，收起工具，各退一步。但仍怒视对方。
老更：打呀！怎么不打了？派出所的警车马上就过来，谁打架都得给我抓到派出所去！
【双方来帮助打架的人看到警车，丢下手中的工具，向人群中混。
老更：打呀！跑啥跑？有种就别溜！
【老更越说，几个帮忙打架的人溜得越快，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老更：说，因为啥打架？
张扬：（指山根）前天他的羊啃我地里的麦苗。
山根：（对老更）你看看主任，他犁这地，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老更走到界石前，看犁过的地沟，地沟果然呈弓背状。老更看了张扬一眼，又看了山根一眼。
老更：就因为这？
山根：嗯。
张扬：嗯。
老更：鸡子尿湿柴禾就打架，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值得？
【警车已经开到跟前。小汪等三民警下车，匆忙走过来。
张扬：（暗中推老更一下）主任，我知道错了，别叫派出所抓我。
山根：主任，我也不对，叫派出所的人走吧。
老更：咋？这一会儿都下软蛋啦？
【小汪等民警已跑到老更面前。
小汪：主任，出了什么事？
老更：（与派出所的民警握手）让你们辛苦了。没事，争地边子，羊啃麦苗。
小汪：要不要把当事人带到派出所去询问。
老更：不用。乡里乡亲的，小事一桩，我能处理。
小汪：那你可得处理好，千万不能酿成刑事案件。
老更：放心吧，没事。
小汪：你们疙瘩岭是治安模范村，应该没事。那我走啦。
老更：中午了，吃过饭再走？
小汪：不了，我们走了。
【小汪等人回到警车上，警车调头而去。
【警车走了，张扬伸了一下舌头，山根擦去头上的冷汗。
张扬、山根：好悬！
老更：悬？今天你们若是造成人员伤亡，非把你们抓进去喝稀饭不可！能耐的不轻！
张扬、山根：谢谢主任。
【张扬、山根欲走，但被老更叫住。
老更：站住！你们的事还没有完！张扬，地你犁弯了，就是不能种弯。山根，把牲口牵回家，然后到张中原家去看看，接受教育。
张扬、山根：中啊。
【两人分别去找自己的牛羊，往村中走。
【老更望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
18 九菊家 外 日
【院里摆放着席梦思、真皮沙发、玻璃茶几、梳妆台、床头柜、组合柜等高档家具及34英寸大彩电、洗衣机、电冰箱等家用电器。
【英子、老混、小闯等一群孩子在席梦思床上，沙发上蹦来蹦去，猴子般玩耍。洪力在一旁观看，傻笑。
【九菊及帮忙的人在为中午饭忙碌着。
【张中原带领刘爷、赵爷、马会计等人进院。张中原见张奶在洗碗，忙走过去。
张中原：婶，咋能叫你干哩？走走走，到那边歇歇。
张奶：没事儿，我不累。
张中原：不累也不中，你是长辈，咋能叫你干活？
赵爷：张奶，叫你歇，你就歇会儿，咱们几个老家伙们在一起说说话。
张奶：中啊。（停下手中的活，在围裙上擦擦手，解下围裙走过来，边走边说）中原哪，我刚才还跟你妈合计，叫张扬也出去闯闯？
张中原：早就该出去了，在外边打工的收入，一年挣的钱，少说也赶上在家种地四、五年的收入。光靠那二亩地，不中！
张奶：那外边的钱恁好挣？
张中原：只要不怕出力，好挣！
张奶：庄稼人，怕出啥力呀，就叫他出去。
【赵爷、刘爷发现英子、小闯在席梦思床上乱蹦作乐，急忙跑过去制止。
赵爷：小闯，小闯，你恁大了，甭糟蹋人家的东西，下来。
刘爷：英子，英子，别在人家的床上乱蹦，下来。
【几个孩子极不情愿。张中原走过来。
张中原：没事儿，叫小孩儿们玩吧。
【几个小孩听了张中原的话，蹦得更欢了。
赵爷：（摸着床问）中原，这床挺贵的吧？
张中原：（得意地）不贵，一万多。
刘爷：乖乖，一万多还不贵？英子，下来，下来，弄坏了咱可赔不起！
赵爷：（厉声的）小闯，下去！
【几个孩子极不情愿地下床。不一会儿，又跑到沙发上去蹦。
赵爷：（触摸床垫）这床真楦，过去皇帝老子睡的龙床也不过如此！
张中原：这叫席梦思床，城里的人大多都睡这个，是从外国传过来的。
刘爷：乖乖，席梦思，连名都咬嘴。
张奶：（对刘爷）老东西，你要是弄个这号床睡睡，恐怕你那寒气腿 老腰疼都不犯了！
刘爷：我没那福分！
19 疙瘩岭村街 外 日
【大闯拉着山根在走。
大闯：山根，张扬咱哥仨，光屁股一起长大，你咋能与他大打出手哩？
山根：他垦我的地边。
大闯：他垦你地边，你的羊还啃过他家麦苗哩！跟我一起，去找张扬赔个不是。
山根：我不去。
大闯：（揪住山根的耳朵）你去不去？
山根：哎呀，哎呀，你快放手，我去还不行嘛！
大闯：要是不去，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山根只得跟着大闯往张扬家走去。
20 张奶家 外 日
【豆妹两手各掂一只鸡，进院。
豆妹：张扬，张扬，彩凤，我给你们赔不是来啦。
【张扬从屋里出来。
张扬：豆妹呀，来就来了嘛，掂俩鸡子干啥？
【张扬接鸡，豆妹边递边说。
豆妹：一来替山根向你赔个不是，二来给彩凤补补身子。
张扬：进屋，进屋。
21 张奶家 内 日
【豆妹掀门帘进里间，彩凤忙从床上坐起来。
豆妹：彩凤，彩凤，你不用起来。
彩凤：你来了，我咋能不起来哩？
豆妹：我一是来看看你，二是今天山根跟张扬打架了，弄得怪不好看，我来赔个不是。你说这个山根，平时窝囊蛋不济哩，今儿咋耍起楼了！
彩凤：我正在批评张扬哩，也怪张扬。你说，多犁一犁，多种十棵八棵花生，能发了财？可他偏要占那便宜，弄得打起架来了，多生分。
豆妹：这臭男人们也真是，平时好得不得了，咋能说翻脸就翻脸？
彩凤：哎，都是因为一个字，穷啊！
【彩凤一句话，引起豆妹的伤心。豆妹眼圈都红了。
豆妹：谁说不是？要不是因为穷，没钱埋我爹娘，我能会落到今天这一步？跟了个窝囊男人！
彩凤：可不是，要不是因为那，你早就大学毕业了，说不定都成影视明星了。
豆妹：不说了，这都是命！哎，彩凤，要不是你坐月子，咱们也出去打工。
彩凤：你想出去打工？
豆妹：嗯，就怕他们不让去。
彩凤：跟他们好好说说，不中了跟山根一块出去。
豆妹：只顾说话了，忘了抱孩子，让我看看。是男孩女孩？
【彩凤抱过孩子，递给豆妹。
彩凤：男孩。
豆妹：男孩好，不像我，生了个丫头片子。（抱看婴儿）看这孩子，眉是眉，眼是眼的，多好看。起名了没有？
彩凤：起了，他外公起的，叫东东。
豆妹：还是外公有学问。东东，东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充满朝气和活力。
22 九菊家 外 日
【张中原带刘爷、赵爷、马会计、张奶等人在参观他的新居。
张奶：（对刘爷）他叔，你说，咱们都快一辈子了，从来都没红过脸。张扬、山根这俩孩儿，平时好得一个人一样，咋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呢？
刘爷：是我家山根不对，放羊时啃了你家的麦苗。
张奶：是我们家张扬不对，他垦了你家的地边，更不该把山根的鼻子打流血。他叔，我向你赔不是！
刘爷：我向你赔不是！
张奶：该我向你赔不是！
赵爷：我看你们呀，就不要相互赔不是了。今天那阵势多悬，要不是老更及时赶到，非出大事不可！
刘爷、张奶：就是。
赵爷：过去的事就不说了，咱们今天主要是参观中原盖的新房。
赵爷：（羡慕地）这楼房盖的，要模样有模样，要气派有气派，在咱这方圆几十里，难找第二家！
刘爷：解放前韩副官，是军长赖里熊的副官，在咱这一带是威风八面的人物。他盖那房子，也不过檐头高一点，屋深深一点，说到底还是个瓦房。不像这，厕所、厨房、洗澡都在屋里，啥都不用出门，真方便！
张奶：（手摸墙上贴的瓷砖）这墙上贴的啥玩意？摸着光溜溜哩，苍蝇爬在上边，恐怕都要打滑！
张中原：这叫瓷砖，贴在墙上好看、干净。
张奶：嗯，是比咱那石头垛好看得多。
赵爷：人凭衣裳马靠鞍，贴上这玩意排场。你让张扬也出去打工，挣了大钱也盖这样的房子。有了钱，就不会发生因为二寸地边子打群架的事了！
张奶：就是，说到底，还是因为穷。叫他去，挣了钱也盖，跟着孩子们享福！（向刘爷）你叫不叫山根去？
刘爷：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山根那孩子有点窝囊。
赵爷：窝囊才得叫他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哩。窝在咱这山沟里，越窝越窝囊，中原不是出去跑跑学能了？
刘爷：你说得也在理。
张中原：走，屋里也看看，大家进屋看看。
【众人随张中原进屋。
23 九菊家门外 外 日
【彩布棚内的桌子上已摆满酒菜，有人已开始吃喝，还有人在倒酒或猜拳行令。
【老更带张扬、山根、大闯过来，张扬、山根如同犯错误的孩子。
【看到老更过来，正在吃喝的人有人起身招呼老更。
村民：主任，主任，过来喝两杯。
老更：你们先吃，我停会儿。
老更：（对张扬、山根）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光这十二桌酒席，杀了两头肥猪，两抬筐鱼，一抬筐鸡子，还有啤酒、白酒什么的得多少钱？
老更：一台大戏，连演三天三夜，不说吃喝，光戏价，得两千块！走，进院再看看。
【老更带张扬、山根、大闯进院。
24 九菊家 院中 外 日
【院中放有各种家具，家用电器等。
【老更、张扬、山根、大闯进院，老更指东西让他们看。
【正在一旁忙碌的九菊，深情地望着老更。
老更：你们看看，这席梦思床，这大彩电，冰箱……这些东西，没有三几万能下来吗？
【老更指新楼房。
老更：你们看看这房子，没有十几万下不来吧？
老更：张中原没出去打工的时候，家里也穷得叮当响，啥不啥。现在咋样？鸟枪换炮了吧！要不是出去打工，谁能置得起？
【张扬、山根都很尴尬。
老更：看看人家，比比你们，不想着咋出去打工挣钱，在家争地边，为羊啃苗大打出手，啥出息！有本事别在家窝里闹，挣个金山银山，回来也显摆显摆，那才叫能耐！
【九菊一直深情地看着老更。
【张中原悄悄地出现在九菊身边。他看到九菊望着老更的眼神非常恼火，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
【听到哼声，九菊连张中原看到没看一眼，就又去忙碌。
【张中原无奈地摇摇头。
张中原：os：这叫什么事，明明是我的老婆，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张中原一脚踹向身旁的组合柜，疼得他抱着脚嗷嗷叫。
25 演出现场 外 日
【台下已坐了许多人，等着观看演出。
【台上开始打闹台。一通锣鼓敲罢，马会计首先上场
马会计：疙瘩岭的老少爷们，五里十乡的父老乡亲们，在开始演出之前，由疙瘩岭村支书兼村主任老更，先给大家讲几句话，大家欢迎。
【舞台下响起掌声，老更在掌声中走上台。
老更：我知道。大家最烦的就是在演出之前有领导讲话。但是，因为上午出了事，影响了大家看演出，所以我还是要说几句。
台子上面的横额大家都看到了吧？演这戏就是为张中原新居落成志禧！中午，张中原招待的酒，大家也喝了，肉也吃了，张中原盖的洋楼大家都看到了吧？张中原为什么能盖起这么好的楼房？买那么多漂亮家具和电器？咱们为什么盖不起，买不起？是因为张中原比咱们有钱！张中原的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更不是赢来的！他的钱是外出打工挣来的！
上级反复强调，要解放思想，进一步改革开放，要劳务输出。这是啥意思？我的理解是，咱这儿穷，沿海地区、大城市富，但是他们那里劳动力缺乏，咱这儿劳动力多，没那么多地可种。咱们这的劳动力，跑到他们那里去挣钱，去挣大钱，然后拿着他们的钱，在他们那儿学到技术，回来发展咱们的经济，改善咱们的生活。大家说对不对？
【台下许多人齐喊：对
老更：有些人对外出打工有顾虑，怕这怕那，现在请张中原上来，给大家讲讲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大家欢迎。
【台下观众一起鼓掌。张中原上台。
张中原：父老乡亲们，其实我也没啥说哩，大家知道，八年前我张中原与大家一样，住的石头垛房子，连个黑白电视都没有，馋了上街喝碗胡辣汤，或吃一碗热豆腐，顶多吃一碗羊肉烩面，连一碗羊肉汤都喝不起。后来跟老婆九菊生了一场气，一气之下我跑到南方打工去了，到广州 深圳一看，人家那高楼大厦一片，人们富得流油。我就在那找工作干，没想到一干就是八年，后来还成了经理，攒下几十万块，才回来盖房子。
乡亲们，我给大家算算细账，咱这一口人划二亩三分地，不少地还挂在山坡上，一年能见多少东西？折成钱也不过三四百块。可是在深圳，就是下苦力，就是拿瓦刀砍砖头，一天就是五六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大几，干一年就是一万多，比在咱这山沟里干十多年！大家算算账，咋不出去呢！
【张中原讲的过程当中，台下的刘爷、赵爷、张奶、张扬、山根、大闯、四圈、豆妹等人都十分赞成，张扬、山根、大闯、豆妹等人摩拳擦掌。
【老更又跑过去讲话。
老更：我再啰嗦两句。如今计划生育抓得紧，谁要外出打工，得到马会计那报个名，好统一办计划生育流动证。还有，得带上村里证明，证明你没参加，没有刑事犯罪记录才行。带上这玩意，不一定啥时候就用上了。好了，不啰嗦了，大家看节目吧。
【老更下，锣鼓又敲起来。演出开始。
26 疙瘩岭小卖部门前 外 傍晚
【张扬、大闯、山根、四圈走到小卖部门前。
四圈：咱在这弄瓶啤酒喝喝。
张扬：年不年，节不节哩，喝啥酒呀！
大闯：喝点，正渴哩。
四圈：（对张扬）别怕，不让你出钱。今儿个我出钱，给山根你俩和解和解。
大闯：就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们，打啥架呀？
四圈：（招呼张扬、山根指石桌）坐坐，我买啤酒。（喊）老板，四瓶啤酒，一包花生米，一包兰花豆。
小卖部女老板：又赊账呀？
四圈：今儿现钱，快点。
小卖部女老板：好哩。
【女老板向外拿啤酒和小食品。
27 九菊家 外 傍晚
【张中原坐在院里同四奶说话，傻孩子洪力在一旁独自傻笑，九菊在厨房劳作。
张中原：妈，我明天得走。
四奶：好几年不回来了，在家多呆几天。（凑近张中原，小声地）你一去几年不回来，叫人家在家熬活寡！
张中原：她待我不冷不热哩，不是个劲！哎，妈，这几年我没在家，她跟老更勾搭没有？
四奶：你说啥？
张中原：九菊可是我老婆，是你的儿媳妇。我常年不在家，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她跟老更弄出啥事来！
四奶：能弄出啥事？
张中原：弄出啥事？今天你没有见到她看老更的眼神。我都跟她结婚都七、八年了，就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一次。
四奶：中原，你多心了。人家俩不是那种人。
张中原：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人他老更为什么不出去打工？一个破村主任有啥当头？凭他老更的能力，出去不了三年五载，肯定能混出大名堂。他之所以不出去，我猜想，就是因为他暗恋着九菊！
四奶：不出去是因为老更当着村支书，今年改选又被选上了村主任，村里老少爷儿们都信任他。
张中原：才不是呢，他不出去就是因为九菊。
四奶：你再胡扯，老娘拿棍子打你！
张中原：我随便说说嘛！
四奶：说也不许说！
【两人正说着，九菊从屋里出来。
九菊：妈，中午剩那些菜，怎么办？
四奶：热热，叫邻居们都来吃。
九菊：热好了。
【九菊进屋。不大一会儿端一小盆菜出来，准备往外走。张中原拉着。
张中原：往哪里端？你干啥去？
九菊：咱张婶眼不得劲，端一盆给她送去。还有，彩凤正坐月子，也让她尝尝，有芹菜，下奶。
张中原：不是吧，我看咋不像呢？
九菊：不是给他们，你说我给谁呢？
张中原：给他们端是借口，恐怕是给老更端。
【听了张中原的话，九菊非常恼怒。
九菊：你放屁！
【九菊举起小盆，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气愤地跑回屋里。
【张中原、四奶怔在那里，傻洪力则笑。
【四奶捣了张中原两指头。
四奶：你呀你，不会说个人话，尽给我惹事！九菊，九菊···贩?【四奶进屋去劝九菊，张中原惺惺然。
28 刘爷家 外 傍晚
【豆妹在择菜，英子蹲在妈妈身边玩。刘爷在喂鸡。四只羊栓在院里。
英子：（拿一棵菜）妈，这叫啥菜？
豆妹：荠荠菜。
英子：荠荠菜中吃？
豆妹：中吃，荠荠菜包饺子好吃，今儿晚上妈给你包饺子吃。
【英子高兴地跳起来，边往刘爷身边跑边喊。
英子：吃饺子了，吃饺子了－－
【英子的跑，吓得鸡子乱飞。
刘爷：英子，慢些跑，正喂鸡呢。（又转对豆妹）豆妹，咋不对呢，我数了几遍，少两只鸡。
豆妹：爹，我正要给你说哩。今上午山根和人家张扬打架了，彩凤又坐月子，我送过去了两只鸡，一来赔个不是，二来让彩凤补补身子。
刘爷：上午正看戏哩，听说有人打架，原来是山根跟张扬？因为啥，你知道不？
豆妹：山根说，因为地边，张扬没犁直，中间犁着咱的地了。
刘爷：这个张扬也就是，好占小便宜。
豆妹：山根也不对，他放羊，啃了人家的麦苗。
刘爷：哎，豆妹，我听着咋不对劲哩？你胳膊肘向外拐哩！
豆妹：（委屈地）我咋向外拐了？说句公道话嘛。
刘爷：就是向外拐。
豆妹：爹，咱不说这，我给你说个事儿。
刘爷：说吧。
豆妹：我想出去打工。
刘爷：你出去？你出去英子咋办？
豆妹：不行了英子我带着。
刘爷：那更不行了。
豆妹：那是为啥？难道怕我跑了不成？
刘爷：说不行就是不行！
豆妹：你咋恁不好说话哩？我想出去打工，开开眼界，也为英子将来上学攒点钱，就因为你不同意，才托赵爷、老更主任做你的工作，结果你就是不松口。今儿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因为啥？
刘爷：因为啥？你心里清楚。高山头有个媳妇出去打工，不到一年时间，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留下一个孩子哭天抹泪的！前头有车，后边有辙。
豆妹：你咋恁不通情达理呀！她跟人跑了，我就一定也跟人跑呀？
刘爷：反正不让你出去。
豆妹：（掉泪）我在这个家，已经憋屈整整五年了，英子都四岁了，你们还不放心我？
刘爷：你在家里，我眼瞅着，心里踏实。
豆妹：听你说的话音，我做啥对不起老刘家的事了？
刘爷：在家没有，出门难说！
豆妹：你欺我没爹没娘，娘家没人是不？
刘爷：反正不叫你去！
豆妹：我偏要去！
刘爷：你敢去，你敢去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豆妹：（哭喊）连打工都不让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豆妹摔掉手中的菜，生气地从家中跑出。
【刘爷急忙追赶，追到大门口。
刘爷：豆妹，你给我回来，回来。
【豆妹只当没听见，快步向村外跑去。
刘爷：（对英子）你妈跑了，快去找你爸，给你爸说，让他赶紧找。
【刘爷说完，向外追去，英子则向村里跑去。
29 小卖部门前 外 傍晚
【张扬等四人正在喝啤酒。
四圈：来，大家碰一下。
【四个人举瓶，四个瓶子碰在一起。
四圈：喝。
【四人仰头喝啤酒。
四圈：酒一碰，给你们解和了。
【张扬、山根对望了一下。
张扬：山根，今天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多犁一犁。
山根：我也有不对，我不该让羊啃你家的麦苗。
大闯：都不说了。过去了，你们说，出不出去打工？
张扬：去。
山根：我也去。
大闯：在家打破头，出门亲兄弟！谁也不兴记仇。
张扬：不记，大风吹跑了。
山根：不记。
大闯：这就对了。
四圈：大混他们都要跟张中原去搞建筑。你们跟不跟张中原干？
山根：出门在外，两眼一抹黑的，有个熟人总比没有熟人要好，赖好是一个村的，我看跟他干中。
大闯：我反对。你们想想，张中原是啥人？唯利是图。听大人说，在家时就无光不占。你们想想，跟着他能好呀？再说，九菊嫂那么贤惠的女人，长得那么漂亮，又是党员、村干部，还替他照顾老的、小的，村里哪个不说好？可他张中原咋对九菊的呢？不是打就是骂，处处小量人。对他老婆都那样，对我们能好到哪里去？
张扬：就是。俺们是近门，我对中原哥比较了解，他这个人不地道。家里有老婆，听说还在外面胡搞！
山根：这种人坚决不能跟！
大闯：对，咱们自己闯一片天下。四圈哥，你呢？
四圈：我出去不出去，还没有定下来呢。
张扬：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定下来呀？
四圈：我得给马霞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见。
大闯：你呀你，还没结婚哩就开始怕老婆了？
四圈：怕老婆，有酒喝。
张扬：别说人家四圈，找个当教师的老婆不容易。
【四人正说着，马霞走过来。大闯首先看见。
大闯：说曹操，曹操就到。
马霞：你们几个，在编排我啥呀？
大闯：你是人民教师，我们咋敢说你呀！
马霞：你赵大闯就不是个好东西！
大闯：我咋了，你说我不好。
马霞：不给你说了。四圈，过来，我问你个事。
【四圈与马霞走到一旁。单独说话。
马霞：是不是受了老更主任的鼓动？也想出去打工？
四圈：有那么点意思。
马霞：你不是想办养猪场吗，咋又想出去打工了？
四圈：大家都想出去跑跑。
马霞：都去你也不能去，在家老老实实给我养猪！当个养猪专业户，也能致富！
【他们正说着，英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边跑边喊
英子：不好了，不好了，爸，不好了。
山根：（一惊）咋了英子？
英子：俺妈跑了，俺妈被俺爷气跑了！
山根：（大惊）啊贩贩贩
【山根一屁股蹲在地上。
大闯：（对山根）看你那熊样！
【大闯、四圈拉山根起来，山根拍拍衣服上的土。
大闯：走，找找去。
【众人随英子回去。
30 张奶家 内 暮
【彩凤在扎腿、包头，张奶进屋。
彩凤：妈，东东睡着了，你在家照看他，我出去一下。
张奶：你要干啥去？
彩凤：豆妹跑了，我得出去找找她。
张奶：你疯了？你正坐月子，坐月子的人是不能见风的！
彩凤：没事，再有几天都满月了。
张奶：差一天也不行！月子里得的病，一辈子都治不好！
彩凤：妈！豆妹人都跑啦，不定出啥意外哩，你就让我去找找吧！
张奶：（拉着彩凤）说不中就不中，你就是不为你自己着想，可我得为我的儿媳妇着想！
彩凤：妈，你怎不知道啥轻啥重哩？
【彩凤推开张奶，夺门而出。
【张奶望着彩凤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31 九菊家 外 暮
【张中原在接手机，四奶收拾东西。九菊进院。
九菊：中原，刘爷的儿媳妇豆妹跑了，你在家照料咱妈和洪力，我出去找找。
张中原：谁？谁跑了？
九菊：山根的老婆！
张中原：他老婆跑了，关你屁事！咱们凭什么去找她！
九菊：老更已经带人去找了，我作为村支部委员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张中原：老更？你不提他到也罢了，说起他，你倒提醒了我。你不是借找人为借口，趁黄昏去同他约会吧。
九菊：（指点张中原）你这个人啊，真不可理喻！
四奶：（停下手中活，斥责张中原）中原，你胡咧咧啥？九菊，你去！
【九菊绕过张中原，奔出院子。
【四奶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向张中原。
四奶：中原啊中原，你是我的儿子，你叫我说你啥好。人家老更，站得正立得直，九菊更是知书达理，他们如今瓜清水白，你却时不时翻出陈谷子烂芝麻，你还是男子汉吗？
32 山坡上 豆妹父母坟前 外 暮
【豆妹在给父母烧纸。
【坟前摆住几个苹果，几个梨，几根香蕉。
【豆妹跪下给父母磕头。磕四个头后，点燃纸钱。
【天渐黑下来。
33 山野 外 夜
【夜幕中，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在风中摆动。
【灌木丛中传来响声。一只猫头鹰鸣叫着飞过。
【灌木丛中传来喊豆妹和叫妈妈的喊声。
【一束手电光从灌木丛中照射出来。
【刘爷、山根、英子从灌木丛中出来。
刘爷、山根：豆妹，豆妹，你在哪？
英子：妈妈，妈妈……
【老更、马会计、四圈、马霞、大闯等人过来。
老更：刘爷，找到了吗？
刘爷：哪找到了呀？都怪我！她想出去打工，我不让她去。
老更：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找人要紧！（指）四圈，那，大闯，那，大家分头寻找。
【众人分头寻找去了。
34 山坡上 外 夜
【远景，有几处灯光，有几处火把。
【豆妹的喊声此起彼伏。
35 村外一片树林中外 夜
【找豆妹的人们又在此处汇合，都没有找到豆妹，人们更加着急。
【山根背住英子，英子开始哭。
英子：妈妈呀，妈妈呀－－
山根：正找哩，甭哭啦！
英子：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英子打山根的头，抓山根的头发，抓山根的脸，仍哭喊不止。
刘爷：我咋恁没材料哩？我造的啥孽呀！
老更：这么盲目找也不是个法子，大家都动动脑子，她可能去哪。
山根：她爹娘早死了，娘家没一个亲人，她能去哪里呀？
【听了山根的话，老更突然一拍大腿。
老更：她父母坟上。快去看看。
【众人朝山坡上走去。
36 豆妹父母坟前 外 夜
【豆妹点烧完纸钱，又跪在坟前哭诉。
豆妹：爹娘啊，你们为什么走得那么早，把豆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撇在世上，你们为什么不把豆妹一起带走啊－－
【风云突变，几道闪电扯破夜幕，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
37 坟地不远处的山坡上 外 夜
【老更、刘爷、山根、英子翻过山梁，看到豆妹父母坟前有亮光。众人欲过去，但被老更拦住。山根放下英子，将英子搂在怀里，英子欲喊妈妈，但被山根捂住了嘴巴。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听到豆妹的哭诉声。
38 豆妹父母坟地 外 夜
豆妹：爹妈啊，你们怎么那么狠的心，说走就都走了呢？
【一道闪电，映照出披头散发的豆妹，映照出豆妹泪流满面的脸。
【豆妹的痛哭声。
39 闪回
【豆妹娘家。设有灵堂、挽联。雷电交加。
【堂屋正间地上并排摆放住两具尸体。传来痛哭之声。
豆妹：爹娘啊，你们可叫豆妹咋活呀－－
【豆妹哭得死去活来。喉咙都哭哑了。
40 闪回
【豆妹痴呆呆地跪在父母的尸体旁。她的旁边站着一位长者。
长者：豆妹，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要紧呀！你无兄无弟无姐无妹，又没有近门亲戚，你得支撑着把丧事办了呀！
豆妹：（麻木地）没有一分钱咋办？
长者：没钱想办法也得办呀，总不能让你爹娘臭到屋里吧？
豆妹：大叔，你看这房子值多少钱，卖了吧！
长者：这房子值屁哩钱，顶多一副棺材板！可办丧事，寿衣、入殓、出殡、送葬、挖墓坑，样样得花钱，花费大着哩。
豆妹：那咋办啊？
长者：反正这学你是上不成了。咱活人不能叫尿憋死不是！
豆妹：大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头上插根稻草，自卖自身，卖身葬父！你去找媒人吧，谁愿意出钱办丧事，我就跟谁，瞎子、聋子我认了！
长者：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放心，大叔得对得起你，咱得找个能过日子的庄稼人。
豆妹：有劳您了，大叔。
41 豆妹父母坟前 外 夜
【风雨交加之中，豆妹仍在哭诉。
豆妹：爹娘啊，你俩一走，女儿不仅上大学的梦想破灭，连个挑选男人的余地都没有啊，你们可把我害苦了呀－－
42 闪回
【豆妹娘家。豆妹身穿重孝，跪在父母的尸体旁，神情木然。
【媒人带刘爷、山根进屋。
媒人：豆妹，人我给你带来了。
【豆妹跪直，没有睁眼，表情木然。
【刘爷 山根看豆妹。
媒人：你们可看好啦！得两厢情愿。
【刘爷、山根又看豆妹，豆妹仍然眼睛不睁。
【媒人、刘爷、山根出屋。
43 闪回
【出殡送丧的队伍，唢呐声声。
【山根扛幡，豆妹与山根并行为父母送丧。
【唢呐声声，如泣如诉。
44 坟地不远处的山坡上 外 夜
【老更、刘爷、山根、英子在雷雨中站立，闪电不时映照他们的脸，遇雷，英子胆怯地捂住双耳。
【豆妹哀怨的哭声听得清清楚楚。
45 闪回
【豆妹家。刘爷、山根、媒人、长者与豆妹在商量婚事。
【豆妹木然地坐在那里。
刘爷：这五七也过了，日子我也看好了。豆妹，你说句话，要是你同意，明天我派人派车来迎娶，如果你不同意拉倒，不算我姓刘的坏良心！
山根：不娶咋弄？请柬也发出去了，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再说，那一万多块钱都是借哩！
刘爷：（斥责山根）你少些话！听豆妹的意思。
【豆妹仍木然不语。
【长者、媒人急了，长者摊开双手，没办法，媒人急得团团转。
媒人：好说，两条道由你挑，要么结婚，要么给钱！不能叫老刘家人财两空！我管的闲事，我不能落骂名！
豆妹：（点点头）我嫁！
46 闪回
【喜庆的乐曲，娶亲的队伍。
【豆妹身穿嫁衣神情木然地坐在农用车的司机室，车上装有简单的嫁妆。
【娶亲队伍渐远。
47 闪回
【豆妹在生产，痛苦地分娩。
48 坟前不远处的山坡上 外 夜
【英子挣脱山根，冒雨踏泥泞奔向豆妹。
英子：妈－－，妈－－，妈妈－－
【英子摔倒，顺山坡向下滑去。英子站起来，又跌又撞地奔跑。
【老更、刘爷、山根相互对望了一下，刘爷抹去眼角的泪水。他们向豆妹走去。
49 豆妹父母坟前 外 夜
【豆妹仍然在哭诉
豆妹：我卖给了刘家，成了刘家的媳妇，还为他们生了个女儿，难道我连外出打工的自由都没有吗？
【豆妹又痛哭。
【英子奔到豆妹的跟前，扑到豆妹身上哭喊
英子：妈妈－－
【豆妹把英子抱在怀里母女痛哭。
【老更、山根、刘爷赶到坟前，目睹这一幕。老更看看刘爷。刘爷朝山根努努嘴，山根走向豆妹。刘爷仿佛很痛苦地作出决定。
刘爷：豆妹，别哭了，回去吧，爸同意你出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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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zhongy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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