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乳白色的狼犬

时间:2022-09-01 03:11:05

我曾经拥有两头乳白色的狼犬,它们母子两代陪我度过在草地上的童年时代。

是我独自去要回那只小狗的。当时好像那户人家在吃晚饭,小狗在厨房里一个足有一米高的倾倒在地的大筐里。其他的小狗已经被人要走了,只剩下两只小狗,我独自一人走进厨房,钻进那只大筐里――母狗蹲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没有任何举动,显然它已经被长出牙的小狗撕扯得痛不欲生。两只小狗在大筐的底部嬉戏,有一只小狗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目光略显惊讶,那双眼睛黑极了。

我选择了它。那个小小的选择注定了我的童年将与众不同,两个生命就那样被联系在一起。

那是个干爽温暖的草地黄昏,我抱着这只正试着将我的手指想象成认真嘬弄的小小的生命独自回家。我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我想每一个梦想拥有一头小狗的男孩都会理解这种感觉。

良好的照顾和充足的营养让它迅速地成长起来。那一段时间,外祖母总会发现厨房里会莫名其妙地少一块奶干或是一块羊肉。我惊讶地发现,它的毛色呈现一种隔夜牛奶上浮出的奶脂般纯净的乳白,耳朵也立了起来,体型俊秀,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德国牧羊犬。即使那时我还很小,也清楚自己拥有一头品种非常不错的狗,最重要的是它非常特殊。那时草地上除了拥有藏獒血统的牧羊犬和体内含有灵缇基因的细犬外,其他都是血系混乱的杂种狗,而这种乳白色的狼犬是绝无仅有的。

我给它取名叫仓。

仓的领悟能力非常强,很快就可以根据我的手势做出坐、卧和原地弹跳等动作,而且可以在我的大声号令之下轻松越过一米五高的土墙。黄昏,我经常在院门前让它表演这些其实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动作,总能吸引很多的孩子,有时也有大人。也有一些不服气的孩子会带着自己的狗试着做一些动作,但它们无法与仓相比。毕竟,它们长久以来只是作为牧羊犬存在,在它们尚可以接受条件反射的年龄时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那是我和仓最风光的日子。

仓几乎与我形影不离,陪我一起去草地游逛,或是拉着一辆小铁车跟在我的后面招摇过市。我喜欢看它跃上土墙之后挺立在上面,久久地向远方凝视的侧影。在每天被应接不暇的新鲜填塞得略显拥挤的儿童的小小心灵里,那一刻竟然会萌生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为了抛开这种情绪,我总会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仓”,醒过神来的仓就从土墙上飞身而下,向我扑过来,高高跃起,试图叨住我手中的一根木棍。

仓在一个很寒冷的冬天不小心落入冰河,在第二年的春天死去了。蒙古族认为牧羊犬一生尽职尽责看护羊群和营地,所以不吃狗肉,它被埋在草地深处。仓在死前产下一窝小狗,只有一只存活,我给它取名:牙。

牙是雄性,与它的母亲一样,是一头乳白色的立耳狼犬,不过比仓更加强壮。

牙是一头有着强烈领地意识的狼犬。在它成年之后,每天黄昏时,在院门口迎候那些不小心侵入的其他狗,成为我们晚饭后最壮观的消遣活动。

任何一头狗在院门前出现时,牙就会箭一样冲上去,于是一场可怕的厮杀就此开始,当然,我在一边的张牙舞爪的助威显然具有唆使的成分。牙几乎与附近所有的狗打斗过,其中甚至包括体形比它大很多的牧羊犬。尽管无数次受伤,但它从来也没有失败过,那些草狗在它强烈的攻势下会迅速地落荒而逃,而那些体重上占优势的牧羊犬在与凶猛的牙进行了长时间势均力敌的厮杀之后,会被牙一次比一次猛烈的冲击所震撼。即使受伤,牙也从不退缩,直到强大的牧羊犬不知所措地离开。但攻击性极强的牙从未伤害过人。

我也带牙去草地,当我在草地玩得忘乎所以之后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微微的茫然时,抬起头,视线里已经不见了牙的影子。我呼唤它的名字,于是随着一声短促有力的低吼,牙分开远处高高的草丛,呼啸着向我扑来。我们在草地里长久地扑打,我们互相以把对方压在身下作为胜利标志――这相当于摔跤比赛中的双肩着地,很多情况下都是它占上风。当我起身时,身上已经涂满绿色的草浆。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要离开草地。

半年以后,通过信件得到牙的消息。外祖母说牙丢了,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细节。那时我刚上小学,每天都憧憬着经过长途跋涉骨瘦如柴的牙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阅读提示: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的确如此。作者与母子两代狼犬的深情与别离,读之令人感动欲泪。

上一篇:“内生型”发展与“外源型”支持合力 下一篇:疯狂的色彩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