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痛的觉醒

时间:2022-09-01 01:07:35

编译 冯云

几乎在任何一个阿拉伯国家,任何一个可能的时间段,政治上和社会上的不满都有演变成血腥暴力乃至革命的危险。

1990年,《经济学人》发表了一篇题为《当历史掠过》的阿拉伯特别报道。当时,东欧共产主义政权正值分崩离析的前夜,但阿拉伯世界仍处于独裁统治之下。随后,西欧大步迈向政治经济一体化,然而阿拉伯人却还是一团散沙。他们依旧沉迷于同以色列的斗争,不过在这样的纷争中,阿拉伯人并不占据优势,他们苦苦坚持,胜利遥不可及。

悲惨的历史轮回?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阿拉伯世界的历史却未翻开新的一页。

自由?就像曾经那样,阿拉伯人仍处于独裁政权的高压统治之下。

团结?依旧神秘莫测。尽管自1990年萨达姆・侯赛因入侵科威特以来,阿拉伯世界的阵线已有所改变,但内部的分歧似乎更加剧烈。埃及这个最大的阿拉伯国家,甚至拒绝参加4月在多哈举行的阿拉伯联盟峰会。

以色列?层出不穷的暴力事件与时断时续的外交斡旋相交织,势不两立的僵局还在延续。无论是1991年马德里的乔治・H・布什,还2000年戴维营的比尔・克林顿,抑或是2007年安纳波利斯的乔治・W・布什,都难力挽狂澜,和平仍是镜中月、水中花。

棘手的巴勒斯坦冲突提醒着人们,阿拉伯人似乎难以挣脱历史的悲惨轮回。这二十年来,诸如此类的历史错误并不罕见,阿拉伯世界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暴力手段似乎成了阿拉伯人解决问题的上上之选。他们不仅与以色列血拼,即便在内部也经常手足相残。

事实上,萨达姆入侵科威特的1990年算是个转折点。仅在投入地面部队100小时之后,美国便将萨达姆逐出了那个弱小的产油国。当时看来,美国的速战速决俨然一场伟大的胜利。

然而,这实际上触发了一系列悲惨事件的发生,包括“基地”组织崛起、本-拉登发动9・11袭击以及美国借“反恐”之名于2001年和2003年分别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如此看来,美国的入侵委实有些不幸。

战争可能发生在任何地方,但它缘何特别眷恋中东?有以下几个诱因。首先是石油。上世纪90年代末,本・拉登写信给阿富汗领导人奥马尔,信中提到波斯湾地区的石油储量占全球的75%,他还表示“谁掌控了石油,谁就控制了世界经济”。只要此话当真,那些能耗大国将不断在中东地区发生利益摩擦。

其次是旷日持久且渐趋恶化的阿以冲突,以及最近伊朗跟以色列的争端。1990年以来,贪婪且血腥的斗争吞噬了成千上万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的生命,这些血腥的争斗包括:自克林顿于2000年主持戴维营和平峰会未果后,巴勒斯坦人所发动的起义;以色列2006年在黎巴嫩发动的残酷无情的小规模战争;2009年年初的加沙冲突。

最后一点,而且可能是最重要的深层原因,则在于阿拉伯国家自身的本性。虽然选举已在阿拉伯世界得到普及,但如果忽略掉巴勒斯坦八的“虚拟之国”,人们会发现,阿拉伯联盟的21个国家没有一个敢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民主政体。由于民主“缺席”,当权者很大程度上不得不倚靠强力镇压来巩固统治,而这种内控体系有时仍逃脱不了土崩瓦解的结局。

以阿尔及利亚为例,1991年该国总统沙德利・本杰迪德当政时,原本一场前景光明的自由选举实验因为军队介入而胎死腹中。当时,处于反对党地位的伊斯兰主义政党赢得国会第一轮选举的胜利,此后来自军方的将军们强行阻挠第二轮选举的展开,由此引发了一场持续近10年、杀死20万人的可怕内战。

20世纪90年代,国内恐怖主义的幽灵也开始登陆埃及:死于伊斯兰激进势力(如伊斯兰、伊斯兰祈祷团)之手的亡魂不下干人。尽管埃及昔日的大部分圣战分子如今不再借助暴力,但其他人――尤其是本・拉登的副手阿曼・艾尔・扎瓦西里――仍在继续创建并领导着“基地”组织。

部落之旗飘扬

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动荡与另一个问题紧密相连:他们缺少基于国家认同之上的凝聚力。多年前,一位名叫TahsinBashir的埃及外交官曾经形容中东地区的阿拉伯诸国为“部落之旗飘扬”(虽然他排除了母国埃及)。这一判断迄今仍是有效的。

在黎巴嫩与伊拉克那样风格迥异的国家组合中,种族、宗派、教派之间的诸多分歧已严重阻碍了国家建立方案的实施。这也是后萨达姆时代的伊拉克人为何在经历了数十年的爱国主义教育灌输下,仍要分裂成逊尼派、什叶派和库尔德人并陷入纷争的原因。

倘若居于叙利亚少数派地位的阿拉维势力(属于当权的阿萨德家族)失去对这个逊尼派穆斯林占主体的国家的控制,该国则很可能会步伊拉克的后尘。而苏丹,则在阿拉伯人掌控的中心区与西部、南部的非阿拉伯人少数派之间见证了两次国内战争。

回顾这些枯燥而冗长的难题,似乎有必要牢记人们眼中的“阿拉伯世界”其实是个纷繁杂乱的庞然大物,它根本不是一个秩序井然的整体。

将它描绘成持久性冲突的高发地带也是一种曲解。不管伊拉克、阿尔及利亚、苏丹或以色列边界之上的那些战争多么残酷血腥,它们都未能摧毁整个阿拉伯世界的日常生活。

一直以来,多数阿拉伯人只会被他们自己电视屏幕上的那些暴力画面所触动(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尽管那些图像所激起的紧张情绪,可能在现实中化为各种各样的破坏力)。许多阿拉伯国家能够回首它们这二十年来的历史,并从中看到值得骄傲的社会进步――有些地方日益繁荣,个人自由的拓展虽说有些迟缓,却较为稳健。

然而冲突的血腥岁月不可能一笔勾销,否则那些国内或国际上的暴力冲突,仿佛就是当地行为反常或运气不佳所致,抑或它们的爆发像是与这个地区的未来发展没有半点关联。

情形并非如此。如果将所有的杀戮都计算在内,自1990年以来,有上百万人沦为暴力的牺牲品,而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必然会烙上难以愈合的伤痕。让人们对未来感到焦虑的是,前文所提及的那些潜在的冲突诱因如今并未消失,它们反而全部变异,不仅更加复杂棘手,而且凸现出长期性。

先来看能源争夺。新兴市场中国和印度的能源胃口不断扩大,而饱受批评的美国和咄咄逼人的伊朗都去竞争地中海东部及波斯湾地区的控制权,在这种背景下,试图缓和能源竞赛白热化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而在巴勒斯坦,与20世纪90年代由拉宾和阿拉法特两人开启的和平谈判相比,如今的啥马斯与一个利库德集团领导下的倾向于扼杀巴勒斯坦建国梦的以色列政府似乎使得和平的曙光趋于暗淡。

此外,多数阿拉伯国家的民族凝聚力依然苍白乏力。随着美军开始撤出,伊拉克内部的宗派冲突可能日益强化,什叶派与逊尼派的纷争已经延至境外。

最后,几乎在任何一个阿拉伯国家,任何一个可能的时间段,政治上和社会上的不满都有演变成血腥暴力乃至革命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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