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掠影(四)

亳州的养生文化是我们亳州之行考察的又一个重点。

谈及养生，一般人会把目光聚集在中药、中医上，以“医圣”华佗故里、中药材重要集散地著称的亳州自然受到很多人追捧。君子之道，养生至理，可以说是亳州文化的一大特点。

参观亳州的中医药集散市场，印象最深的竟然是赵丽蓉的题字：货真价实。据说这是某年春节联欢晚会上赵丽蓉老师在某小品中的题词。2003年，亳州出现中药材假案，为正风气，亳州不惜重金拍下此件作品，悬挂在中药材市场的大门上，以表达亳州治理假药的决心。当然，人们不会因为有赵老师的题字就完全信任药材的质量，切实的监管更为重要。药材，一如人才，关键是质量。所以，谁的字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表达的内容能不能贯彻执行。

当年，“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写过一篇《养生论》，深得老庄文化精髓，但自己却很遗憾地壮岁被诛，让人唏嘘不已。据说嵇康临死托孤给山涛，一个他公然要与之断交的朋友，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向山涛学习儒家的文化，这就未免有点言不由衷，其对老庄的理解也仅限于皮毛，大概是可以确信的。庄子宁愿曳尾泥中，而不愿到庙堂之上为官富贵；列子带着老婆在家务农，老老实实，仿佛没有一技之长；老子更不用说，假使没有尹喜多事，大概连《道德经》都不会留给我们。所以，只有彻底地降服了心里的名、利才能养心，养生。这是关键，嵇康名士派头不减，固然鄙薄富贵，但好名如斯，也是一种执著呢！

当然，更深层意义上的养生，恐怕就要脱离身体的束缚了。在儒家看来，养生养的是浩然正气，强调的是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例如岳飞、文天祥，虽死犹生；在道家，则是对于自然的体会，方生方死，都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于是游戏造化，自在往来，因此，会出现陈抟这样的神仙。而这些文化概念在亳州文化中都有滥觞，也是值得亳州骄傲的地方。

因此，亳州文化对于养生的意义，不能局限在华佗及其创立的五禽戏，关键还应在于对人生的理解上。我在游庄子公园时，了解到公园一直是免费对公众开放，看到很多老人、小孩，甚至年轻人来这休息，或者玩耍，或者照相……

庄子像躺在大堂之上，梦见蝴蝶翩翩许。这个公园的好，不在于设计，而在于建构的理念，颇有养生的意义。庄子在濠梁上戏说知鱼之乐，历代以来阐释很多，但如果真能步入庄子公园，体会舒缓和简单，时间在徜徉中流逝，体会那徐徐春风荡起水池的涟漪，体会那对在此拍婚纱照的年轻人的幸福，或许就能明白鱼之乐，人生之乐。养生、养心在此就可以混成为一体。当然，遗憾的是，很多建筑虽然装饰成木材的样子，其实都是水泥弄的，不免有些微瑕，在别处我不反对水泥建筑，但庄子祠还是用纯木材的好，这样，其天地融合的理念大概就体现得更充分。

说了这么多，切不要以为我们是在否定华佗和药都在养生中的意义。人活一世，哪有不生病的？医药延年，这是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华佗作为神医，虽然他的药方没有能传下来，但他创造的五禽戏确实对身体健康有帮助。中医虽然备受质疑，很多无知的人说它是伪科学，但是，数千年来，中华民族都是靠中医来治病延年，而且很高兴地告诉他们，作为古代文明硕果仅存的一支，中华民族迄今还生机勃勃，药都亳州的药材市场迄今还繁荣如斯。五千年的历史如果能被一些狂悖无知的人轻易否定，那还谈什么养生？进一步说，今天很多中医不成功案例，不是因为中医不好，而是学中医的，实践中医的人没有学好，假使华佗在世，这些人大概就会闭嘴。

所以，华祖庵作为此行的一个重点，我非常喜欢。虽然知道此故居非彼故居，不过以幻修幻，它的被保护至少说明亳州人并不放弃对于中医、对华佗的尊敬。当地人说还要搞一个华佗广场。亳州以曹操为文化名片，同时宣扬关帝庙（花戏楼），现在又建起华佗广场，这两位都曾与曹操不共戴天，但是今天又都站在一起为亳州的发展做贡献。我笑了，真实的养生，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泯灭心内心外的种种纷争，也成就了养生本身，而不必去刻意追求了。（作者为本刊‘文化安徽’栏目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