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屯田家法”的真与诚

时间:2022-08-31 12:36:40

【摘 要】人们普遍认为“屯田家法”是柳永慢词的基本创作路径,是以词为本位,以赋入词,词中多用铺叙、对句和领字,并以这种“赋笔入词”的写法确立了慢词的新体式。但是笔者认为“屯田家法”更多的不是体现在写词的技术性上,而是体现在柳词所蕴涵的“真”与“诚”的实质精神,以及这种精神对其词体创作的指导性意义上。

【关键词】柳永 “屯田家法” “赋笔入词” “真”“诚” 精神实质

【中图分类号】I20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4810(2013)07-0094-02

一 柳永“屯田家法”与“赋笔入词”

柳永,字耆卿,原名三变,后改名永。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他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以毕生精力作词,并以“白衣卿相”自许。

柳永擅长作词,其词名之盛,主要体现在词体的创新上,可谓是宋词发展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词人。

一般认为,他发展的慢词约有四种方式:一是利用民间原有的词调;二是旧曲翻新;三是由小令扩展为慢词,从短章铺衍为长篇;四是自创新调。

前人对柳永的词褒贬不一,不少人把他当做是运用俚词鄙语填词的文学家。他们说的“鄙语”,是“下里巴人”的市井语言,在封建统治者及主流精英文人看来,是流俗的,而在细民们看来,则是充满生活气息的通俗化的大众语言。民间流传有这样一句话:“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可见他的名声早植根于民众的土壤。

不管前人怎样评价柳永,他仍是词史上最具创造力的词人之一。关于其词体观念及创作路径,前人多以“柳氏家法”“屯田蹊径”“屯田家法”言之。多数人所谓的“屯田家法”之类倾向于指代柳永词作中以“赋笔入词”的创作方式。关于柳永的“赋笔入词”,前人更称其“用六朝小品文赋作法,层层铺叙,情景兼容,一笔到底,始终不懈”;还有人认为“柳永铺叙的景,大多是羁旅行役,登山临水所见‘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之秋景;柳词铺叙的情,大体是‘悲忧穷戚兮独处廓’、‘去乡离家兮徕远客’、‘贫士失职而志不平’之情”。并认为“赋笔的铺叙始终贯穿其中”,可以从中“窥见从宋玉《九辩》到后期抒情赋乃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以王粲《登楼赋》为代表的抒情小赋的深刻影响”。

柳永大量创制长调,大抵描绘都市繁华、备述行役羁旅之苦、诉说男欢女爱、抒写离情别绪、反映下层市民尤其是的不幸生活。与这种体制相对应,柳永创造了以白描见长、铺叙层次分明、细致而又直露的艺术表现手法。

但是,是否柳永的特殊贡献,就在于所谓的“屯田家法”,在于长调慢词式的铺采陈文?笔者认为,柳永“屯田家法”的实质不单是词体的创制和技法的衍演,而应该从其深层次的精神实质探讨其内涵和影响。

二 “屯田家法”的精神实质和影响

柳永“屯田家法”的产生有其特定的时代背景和社会文化背景,“屯田家法”体现的是一种“才子词人”,区别于当时精英文化层的特殊精神风貌。

宋词的发展与宋太祖赵匡胤开国初“杯酒释兵权”的政治举动有莫大关联,其为宋代士大夫指出了一条既不要关心权力斗争和危及皇家宝座,又能保证他们安享人生之乐的淫逸放纵之路,因而造成全社会追逐歌舞享乐、浅斟低唱的浓厚风气。然而士大夫群体浅斟低唱的享乐方式,与“忍将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功名与享乐相对立的言说方式和享乐至上的价值取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范畴。对于皇帝和朝廷而言,前者是可以接纳的享乐方式;后者则是不能容忍的、对士大夫主流精英价值取向的解构和挑战,是对士大夫群体文化身份的颠覆。

在柳永的歌词里,就随处可见意将功名利禄和艳情享乐相对立的叙述,即使柳永最后还是不能逃脱仕途经济的网笼,但是其潜意识中还是在不自觉地躲避着“崇高”,消解着传统士大夫的人生意义和使命感,尽力摆脱主流意识形态的桎梏。

众所周知,北宋时代是“理的时代”,北宋时提倡的是理学上的“诚”,即他们渴望一个人内外如一,要求信念、言语和行为的完全统一。同时,结合宋朝的特殊文化背景,一方面,文人得到前所未有的思想和行为上的彻底解放;另一方面,因为政治经济的特殊环境氛围,这种自由又是“剩余”的,这必然导致代表政治经济权力的精英文化阶层和“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之间的裂痕。前者发展出自己“诚”的内涵,并把它规格化,并导致后者的“诚”具有违俗性。

而柳永与社会的矛盾不在于作词,正在于话语“有其自身的严格规矩,这些规矩常常受到被颠覆的威胁。在这样的对于欲望和情感的文字再现中,重要的是意识到各种界限的存在和位置”。柳永没有意识到这种界限,也没有寻到自己位置的平衡点,在界限的一端,一位朝廷重臣可以写作表达欲望的词曲;在界限的另一端,一个词人的名声被他的作品所毁坏,甚至成为统治者和整个精英文化的背叛者。

但是,事实上,真正脱离了世俗而走向歧路的精英文人词的发展最终却成为了“离源之水”,发展最终陷入了困境。

词不同于诗,它扎根于民间土壤,与民间曲艺息息相关,源远才能流长。而一般有声望的文人和政治家,是不会与民间有密切关系的,更谈不上接受流行于民间的新兴曲子。殊不知,以创立长短句歌词的短调小令,经过温庭筠的大量创作,西蜀、南唐较长时间安定局面的培养,才能够充分发挥;那变化更多、声韵组织更加复杂的慢曲长调,就更需要经过长时期无数无名作家的尝试酝酿,而且需要突出的富于文学修养的诗人,放下士大夫的架子,和乐工歌女们取得密切合

作。恰巧柳永等人挺身而出,担当了这一重任。

柳永的羁旅行役叙述,有两种类型:一是将功名仕途与艳情相对比、相对立的言说方式,叙述士人因功名仕途无法实现的艳情享乐,借以抒发羁旅行役之苦。是对时代主流话语伦理的反抗,传达的是打破话语和价值取向一体化,争取个人享乐合法化的审美诉求。二是将艳情打入传统的宦游宏大话语,以世俗生活的“儿女情长”取代宦游叙述的“风云之气”。前者可谓“雅不避俗”,后者可谓“俗不伤雅”。

其实,通观柳永的词,俗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另一方面,也不乏俗中见雅。如《雨霖铃》前片“多情自古伤离别”等句,都是老幼皆懂的俚俗生活用语,而下片“杨柳岸,晓风残月”等句,则显得十分高雅,写出了一种特定情景下的典型环境。正是这种俗不伤雅、雅不避俗的语言,构成了柳永词雅俗共赏的显著特点,其产生的影响广泛而深远。他的词不但“市井之人悦之”,精英文人也心系之。

有学者在总结李煜词之贡献时说,至于后主之成就,则可以分为两方面来看:其一是内容方面的,由于一己真纯的感受而直探人生核心所形成的深广的意境;其二是由于他所使用之字面的明朗开阔所形成的博大的气象。

虽然柳永无法与李煜相比并肩,但是这种和盘托出自己主体意识的词风是有共通点的。因为有了柳永“屯田家法”的“真”“诚”任性,宋词才会在后来一脉相承,终开“一代之胜”之文学。

参考文献

[1]洪兴祖.楚辞补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

[2]刘扬忠.唐宋词流派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9:124

上一篇:构建合作学习的英语课堂 下一篇:让多媒体教学在英语课堂中大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