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让我不再自卑

编者按

应《作文大世界》之约，作家们积极为“童年阅读的回忆”撰稿，至今收到的佳作甚多，因受刊物篇幅所限，只能略加压缩，如另编文集出版，尽可恢复原文，特此说明。

我是1959年8月出生的，属猪。在十二属相里，猪不但排序最后，“社会地位”也最低，“赃猪！”“蠢猪！”这是常见的骂人话。《西游记》里猪八戒的形象也不怎么好，经常干一些很没面子的事，比如贪吃贪睡，老想娶媳妇，见到银子、铜钱就往大耳朵里藏，等等；西天取经的一路上，猪八戒总让那个调皮的孙猴子大师兄耍戏、捉弄。反正“猪”这个属相，让我很不提气，很没面子。

我上学了，可拿我属猪说事儿、熊我的，却总有。小时候我不但自卑，还很懦弱，打架不是把好手，有一天，又有一个小伙伴到我跟前耍戏我，他的两个手掌罩在脑袋两侧，不停地扇呼、扇呼、扇呼，学猪八戒，嘴里还不停地呱叽呱叽——哼哼哼。他学的太像了，效果太好了，把大伙逗得哈哈大笑、起哄。我就和他打了起来。可惜我打不过人家，败了。把自己弄得哭哭叽叽。过后我爸批评我，批评完安慰我，安慰完之后又说：猪并不脏，猪更不蠢，它在泥沼中打滚弄得满身泥，是极聪明的做法，一来可以防止日光的暴晒给自己解暑，二来还给自己披了一身铠甲，钻草丛树丛找食儿不会被划伤，蚊虫也休想叮咬；猪的记忆和辨物能力极佳，走多远也能找到家，土里有食物也能嗅到、拱出来吃。我眼睛一亮，问，谁说的？书里说的。哪本书里说的？提到书，父亲的脸色就暗淡了，他说他忘了是哪本书里说的了。

我没能找到说猪好话的那本书。我找到了“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他住在《水浒》里；找到了“温酒斩华雄”的关云长，他住在《三国》里。竖排版，繁体字，一路磕磕绊绊，不认识的字能顺就顺，顺不过去就跳，生吞活剥，囫囵吞枣，很吃力，却味道好极！有了读竖排版、繁体字的训练，再碰上《红岩》、《红日》、《红路》、《烈火金刚》、《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野火春风斗古城》、《黎明前的黑暗》……这类横排版、简体字的书，便有了行云流水之从容。那些书中的故事，现在有很多拍成了电视连续剧，但我跟你说，电视剧的艺术魅力，比那些书差远了！

随着读书的日益增多，我的成就感潜生默长，伙伴们开始说我“老母猪吃碗碴子，一肚子瓷（词）儿”。一写作文，我就特能“白话”，别人把笔杆咬出一排牙印也写不出三五行，我早写一大篇子了，而且，动不动还让老师拿去当范文，给全班读。不仅如此，我还装进肚子里好多故事，辛亥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同龄人不知道的许多事我都知道。有越来越多的男生围着我转。一些女生也开始跟我好。就连从前只对富贵权势家庭子弟留意的漂亮女孩，也有了致我的微笑。大家好像把我属猪，把我是“黑帮”子弟，把我毽子踢的不多、弹弓打的不准、带的饭食不好、穿的不如人家……之类，给忘了。

除了这些现得利的好处，更主要的是那些书，为我展开了一个极其广阔的世界，那里有我从未见过的人，从未领略过的风景，从未经历过的生活！那里有大气磅礴，有慷慨悲歌，有好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有好女儿丽容红妆潇潇洒洒，有令人渴望的成功，有美丽动人的爱情，有激荡得我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巨大能量！我开始懂得，只要你年少，你的明天就充满着无尽的可能性；只要我努力，我就完全可以在将来过一种和我身边的人不一样的生活！一个懦弱、自卑的少年，开始有了底气并心怀梦想。

它让我了解了许多历史的地理的人文的知识，这使我能幸运地在1977年首次恢复高考时考入大学中文系。各类作品让我心仪于汉语那不可言说的魅力，并因此在日后尝试文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