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队老兵的感恩之旅

时间:2022-08-29 09:59:54

飞虎队老兵的感恩之旅

86岁的Beneda坐在轮椅上,经过13个小时的越洋飞行,这个飞虎队老兵,又一次回到了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眼前的稻田看上去和自己66年前坠机时没什么区别,但是,田里耕作的早已不是当年的人。而那架坠毁的P-51战机,仍然静静地躺在当年的小池塘里。

(一)

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法西斯的铁蹄在欧洲和亚洲肆虐。而此时,太平洋西岸新兴的大国美国还享受着难得的和平。

1942年1月8日,刚过完18岁生日的Beneda和他的好朋友Ralph Egle一起报名参军。从此,两个在农场里无忧无虑地挤牛奶的乡下少年的命运,被这场世界大战彻底改变。

在航空学校里经过了一年多的飞行培训,Beneda被派往亚洲的中国战场,而他的好朋友Ralph则被派往欧洲战场。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1943年5月,Beneda来到中国,加入美国空军陆战队第14空战队,成为二战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飞虎队”的一员。

Beneda到达中国时,日本人已经控制了中国的港口和运输系统,切断了整个国家的物资供给。Beneda和他的队友的主要任务就是依靠从印度至中国西南地区的空中运输走廊为中国政府运输物资,并在中国的绝大部分地区上空与日军飞机作战。

1944年5月6日,Beneda和另外12名队友驾驶着P-40和P-51型战机,掩护美军一队B-24轰炸机,对位于汉口的一座日军空军基地进行轰炸。

在距离目标约5英里处,他们遭到了日军Zero战机从上空发起的袭击。在和敌机周旋的过程中,Beneda驾驶的P-51战机被击中,机身开始急速下坠。

空战发生在午后1点多,正在田里和父亲一起干农活儿的湖北省监利县农民罗必书听到天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抬头,发现一架飞机冒着浓烟,飞得很低。

此时,飞机座舱内的Beneda正在一边努力地控制着飞机,一边全力移开座舱盖为跳伞做准备。在跳机并拉动降落伞绳索的过程中,Beneda的右腿撞到了机尾。“当时真把我撞得够呛,我觉得自己的腿好像要断了。”

罗必书看到飞机一头栽进附近的一个小池塘里,而距离飞机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朵白色的伞花。他和父亲扔下手中的农具,朝伞花下落的方向跑去。

在一块稻田里,他们发现了一个“浑身被降落伞包裹着”的外国人,正在用带有一点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外国人从衣服里掏出一个“pointie-talkie”翻译本和一面小中国旗――被称为“身份证布条”的美国飞行员装备。在场的几个农民都不认识字,只是隐约觉得这个人“不是敌人”。

罗必书的父亲和另外几个赶过来的乡民把右腿受伤的Beneda架到了村里。村长读过几年书,他看了Beneda 的“pointie-talkie”翻译本――中英文对照的小对话本,终于明白这是一名来自美国的飞行员,迅速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在附近活动的新四军游击队。

在村里停留了几个小时后,赶来的几个游击队员和村民用竹子和木棍做了副简易的担架,并让Beneda换上中国农民的衣服,抬着他向监利县城行进。

几天后,Benenda到达监利县城。当时在该县工作的老干部田农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到过营救这位美国飞行员的经历:“我们的帽子上没有红五星标志,也没有臂章。这位飞行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因而接触我们有很多疑虑。不知道自己是当了俘虏,还是被营救了。给他吃东西他摇头。过了几天,监利县委书记李秉范要我和聂医生护送他去襄南指挥部。”

数天后,在新四军五师襄南指挥部,Beneda见到了担任指挥部秘书的夏夔。因为之前在学校学过一点英语,所以,夏夔被上级指定负责安排Beneda的生活以及把他转送到新四军五师总部大悟。这时,Beneda才终于明白,自己被抗日的军队新四军救了。

日后成为共和国第一代将军的夏夔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在60年后,和这位美国老朋友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重逢。

2002年5月,夏夔和Beneda同时受邀参加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中美二战老战士友好座谈会。Beneda阔别中国58年后第一次回到这片土地上,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子 Elinor和儿子Edw ard。现场气氛热烈。但时隔半个多世纪,夏夔和Beneda已经不可能认出彼此。

在会议发言中,夏夔讲到,新四军五师在抗战时救助过7名美国飞行员,其中4名是在武汉地区。“当我念到Beneda的名字时,相隔几张桌子的Beneda和Elinor忽然起身向我用力地挥手,现场一片欢腾!”就这样,在一片掌声中,80岁的夏夔和78岁的Beneda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二)

在襄南指挥部,Beneda还遇到了另一名在执行同一任务时被击落的美国飞行员Greg Lee。经过几天的休整,Beneda和Greg告别了夏夔,在五十个人的护送下,继续向位于湖北省大悟的新四军五师司令部前进。

因为Beneda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五师的战士和当地民兵就用滑竿和马匹替换着,帮助Beneda行进。

为了躲开日本人,他们经常是夜里行进,白天休息。Beneda一路上都穿着中国人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中国农民。一个非常暗的深夜,他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幸运的是,由于得力的情报工作,他们一路上并没有和日军正面交火。

在漫长的行进途中,中国老百姓对两个美国小伙子非常照顾。

“他们给我做放了辣椒的炒鸡蛋和白米饭。为了给我补充营养,他们还给我吃煮鸡蛋。一开始,给我一个煮鸡蛋,我吃了。第二天,他们就会给我两个,我又吃掉了,他们第三天就会给我三个。到后来,我总是要剩下一点吃的东西,这样他们才不会再给我增加食物了。”

在物质极其短缺的时代,善良的中国农民宁可自己挨饿也要把仅有的一点儿吃的留给两个美国飞行员。这深深地感动了 Beneda和Greg。而此时,Beneda远在美国加州的父母已经收到来自陈纳德将军的阵亡通知书和美国总统罗斯福写去的慰问信。

在坠机整整两个月后,Beneda终于到达了位于湖北省大悟的新四军五师司令部。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当时的新四军五师师长――李先念。

对于这位后来的国家主席,Beneda的评价是“一个伟大的、了不起的人”。

“你真是一个又年轻又帅的小伙子!”

“我一路上几乎都没有刮过胡子,别人都觉得我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大,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年轻呢?”

“我是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的。”

和李先念见面之初的这段对话,Beneda在半个世纪后仍然印象深刻。

在新四军五师司令部休息了两天,Beneda和Greg被安排由飞机从附近一家备用机场送回重庆的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

临行前,李先念赠送给Beneda一把从日军缴获的Nambi手枪和一顶斗笠,并托付他将一把日本仪式刀作为礼物转交给陈纳德将军。

1944年夏天,当队友再一次在重庆见到Beneda的时候,这位被列为“已亡”人员的飞行员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一到驻地,Beneda立即给家人写信,简短地将自己被中国人救下的经历告之家人。

1944年7月3日,时任新四军总指挥的收到了一封陈纳德将军的亲笔信:“美国飞行员在被迫跳伞时多次被你们的军队营救,我非常感谢你们。特别是Beneda和Greg被你们的游击队战士所营救,他们做了光辉的工作,深深地感动着我,也赢得了我们14航空队全体成员的赞誉。”

此时,Beneda的好朋友RalphEgle已经在袭击罗马尼亚的一座德国人控制的油田时被德军的战机击落身亡。

归队后不久,Beneda被晋升为上尉,并在后来的飞行生涯中获得了一枚杰出飞行十字勋章和一枚紫心勋章。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第二年年初,22岁的Beneda光荣退役,回到了故乡加州的小镇。再一次沐浴在加州灿烂的阳光下,Beneda和所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们一样陶醉在来之不易的幸福里。

时光荏苒,再一次踏上中国土地的Beneda早已不是当年的英俊少年。

“这可能是我今生最后一次来中国了。我是带着责任来中国的,我有责任带孩子们来看一看,看望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到达北京两天后,Beneda按原计划飞抵湖北。在红安县的李先念纪念馆,Beneda见到了已经75岁的罗必书。这个当年在稻田里帮自己解开缠在身上的降落伞的少年如今也已经是鬓发斑白。

Beneda和老伴儿Elinor紧紧地握住罗必书的手,潸然泪下。Elinor动情地说:“谢谢你!谢谢你父亲!没有当年你们的救助,我就不会拥有他,也就不会有我们现在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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