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哥”10年持久战

10年前，“万艾可”诞生，8年前，“万艾可”正式进入中国，但一场“伟哥”的商标之争、“西地那非”的专利之争却一次次掀起高潮，从未停歇。

“伟哥，硬道理!”伟哥，硬!硬!硬!

从水荫路到麓湖西路，广州的多家药店，都在店门前的显眼位置摆着一堆“万艾可”空药盒，并贴上黄底黑字的招贴。

10年前的3月27同，蓝色小丸子“万艾可”(Viagra，西地那非片)在美国问世，至今，全球有超过1.4亿人使用它，平均每秒就有4颗“万艾可”被吃掉。美国《时代》周刊称：“世界等待此药已经4000年!”

2008年4月的一天下午，广州威尔曼药业公司董事长孙明杰拿着一份北京高级人民法院的民事判决书向《新周刊》记者展示，这份新近公布的终审判决书认为，“原告耀瑞公司在中国内地并不对‘伟哥’商标享有权益。被告威尔曼公司的‘伟哥’商标注册申请有正当性和合理性，未构成不正当竞争。”这意味着两者间持续10年之久的“伟哥”商标纠纷案，终于尘埃落定。

今后，耀瑞在中国内地销售的ED药物“Viagra”只能以“万艾可”、“威而刚”的注册商标出现。广州威尔曼所申请的“伟哥”商标，在2002年6月21日通过了国家商标局初审公告，其销售的ED药物“甲磺酸酚妥拉明”以“伟哥TM”的形式出现。

“中国伟哥之父”的传奇

许多人更愿意将1998年上市的“万艾可”俗称为“伟哥”。

由于“伟哥”直到2000年才在中国内地上市，之前两年。许多人不得不想方设法通过在香港和国外的朋友购买。逢年过节，“伟哥”经常成为成年男人间的神秘礼品，彼此都心照不宣地“谁用谁知道”，一场“伟哥”的走私、仿制暗流在中国兴起。

“伟哥”在内地上市后的头几年，只能在医院以处方药开出。北大一院男科中心副主任医师张志超，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开出第一粒伟哥时的情形：“那个患者拿到药后，翻来覆去地看，满眼都是好奇。”有一个病人每半年开一粒伟哥，每次过性生活前都拿出来舔一下他认为那样就能够坚挺。许多媒体记者也对医院每天到底开出多少粒蓝色药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与消费者的狂热一样，盯紧ED药品市场的中国医药企业纷纷抢注“伟哥”商标。有报道称，“伟哥”二字的无形资产价值7亿至10亿元，仅1998年就先后有43家企业提出“伟哥”商标注册申请，国家工商总局正式受理的前三者分别是：6月2日，广州威尔曼药业有限公司；7月10日，湖南都瑞制药有限公司；9月3日，沈阳飞龙制药有限公司。最终，广州威尔曼拔得头筹。

“早在万艾可发明之前，我们就有了阳。”孙明杰说。1998年5月20日，他就叫办公室人员到广州市工商局提出“伟哥”的商标注册申请，同批申请的还有“伟字号”家族的其他成员，从“伟嫂”、“伟姐”到“伟男”、“伟女”，汹涌澎湃，不一而足。

辉瑞对“伟哥”商标显得后知后觉。1997年5月，辉瑞在为“Viagra”选用中文商标时，或许是觉得“伟哥”太土，最终选择以“威而刚”、“万艾可”申请注册，次年的5月21日成功获批，但辉瑞也因此陷入一场夺标的纷争中。

在当年的许多报道中，一个来自沈阳飞龙公司名叫姜伟的人被媒体称为“中国伟哥之父”，比孙明杰更像是医药明星。有人调侃，在中国保健品业有两个名人，一个是“巨人”史玉柱，另一个就是“姜老大”姜伟。在东北也有两个名人，一个是拍“蚁力神”广告的赵本山，另一个就是抢注“伟哥”的姜伟。

31岁的时候，姜伟以“飞燕减肥茶”攫取第一桶金，以“延生护宝液”打响全国市场。1999年年初，“伟哥”商标仍处申请期，孙明杰回忆，当时姜伟曾给他打电话，“对不起，用一下。”随即就拿出一款“伟哥开泰胶囊”重出保健品江湖，目标直指“万艾可”，创造出了“现款现货、民航发货，20天脱销”的空前盛况。但到4月14日，国家药监局便在央视播出《关于查处劣药“伟哥开泰胶囊”的通知》93号文件，使沈阳飞龙和姜伟步入漫漫熊途。

此后数年，姜伟忙着向国家药检局提起行政诉讼，为沈阳飞龙“正名”。2007年3月1日，姜伟又有非常举动，他想把被“”的前国家药监局局长“”注册成耗子药商标，但这一申请在3月9日被国家商标局驳回。姜伟认为，“沈阳飞龙”是受影响最严重的企业，希望提醒大众贪官污吏还有“硕鼠”的称号。到今天，仍未逃离“伟哥开泰”阴影的姜伟，开始玩起了“人性殿堂”、“网络智能中医”和“虚拟城市实用动漫电子商务”的三家网站，他说，自己是要“通过先进的互联网技术传播中国的先进文化”。

2002年6月21日，广州威尔曼最早提出申请的“伟哥”商标通过国家商标局的初审公告，11月28日，辉瑞公司提出异议，8年的“伟哥”商标案开始进入拉锯战，直到今年4月，才以北京高院的终审判决尘埃落定。但广州威尔曼的“伟哥”商标并未完全成功注册，目前只能以“伟哥TM”(申报注册，但未完成批准)而非“伟哥R”(注册成功)的形式出现。孙明杰解释，“中国特别慎重，这要在国外，早就按照商标法批了。”

“伟哥联盟”与辉瑞的专利PK

2000年7月，“万艾可”正式进入中国。

2001年9月19日，辉瑞公司的专利被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正式授权并公告，授权的权利要求只有一项，即要求保护“西地那非”化合物和组合物用于治疗阳痿，保护期到2014年。这一消息早在5月便被国内十几家正在争分夺秒研制“伟哥”的厂家获知，在上海双龙和重庆康尔威药业公司的牵头下，9家制药单位齐聚上海，商讨对策，6月，“伟哥联盟”扩充至12家，又聚集北京。

辉瑞专利公告次月，“伟哥联盟”便提出异议，要求宣布辉瑞专利无效，理由是“万艾可”的用途专利未能满足中国专利法关于专利须具有创造性的要求。而“万艾可”已因类似异议在哥伦比亚、委内瑞拉等南美国家丧失了专利保护。2002年g月，聘请了专利人的“伟哥联盟”在国家知识产权局的复审委与辉瑞公司对簿公堂，开始了漫长的专利复审程序。

孙明杰说，广州威尔曼并未参与“伟哥联盟”，“我们生产的‘伟哥’主要成分是‘甲磺酸酚妥拉明’，与‘洋伟哥’主要成分‘枸橼西地那非’不同”。他认为，“万艾可”的专利之争其实是一个对600亿元价值的ED药品市场的控制权之争。

2004年7月5日，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以“专利公开不充分”为由，裁定辉瑞“万艾可”专利使用权无效。国务院第二招待所三楼的一间会议室里人声鼎沸，来自通化鸿淘茂药业、上海双龙、广州自云山、成都地奥等12家药厂的“伟哥联盟”掌门人齐聚一堂，高呼：“(专利)无效了!”“扳倒辉瑞‘伟哥’第一人”――

吉林通化鸿淘茂药业公司总裁张玉才意气风发，准备卷起袖子大干一场。

认为中国存在“专利歧视”的辉瑞并未放弃，它在2004年9月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要求撤销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作出的无效宣告请求审查决定书，维持专利有效。2005年4月，“伟哥”专利案开庭初审，辉瑞中国公司董事长安高博出场，12家“伟哥联盟”也派代表前来“观阵”。

张玉才表现得信心十足，“伟哥联盟中，已有六七家企业拿到了新药证书。”联盟公司尚未提请工商注册，仍在筹划中，一旦终审判决专利复审委胜诉，“伟哥联盟”将很快能获得新药生产批件，以争夺被辉瑞“独占”的伟哥市场。

2006年6月2日，北京中院一审宣判，辉瑞胜诉。

在这场战役中，辉瑞通过持久战的方式将专利保护期努力延长至2014年，而在此间磨得精疲力竭的“伟哥联盟”，并未从市场中分得半杯羹，最终无疾而终。

没有意义的诉讼?

2003年9月1日，广州威尔曼生产的“伟哥”获得治疗ED新药证书，正式投放市场，成为ED药市场中的一条鲶鱼。次年9月27日，深陷专利风波的“万艾可”，终于走出1000多家医院，正式进入国内i0000多家零售药店。11月，德国拜耳、美国礼来的抗ED新药“艾力达”和“希爱力”也在中国上市，3家跨国药企和中国药企在抗ED市场上展开激战。有统计显示，包括中药壮阳药在内，中国每年抗ED药市场有6亿元的销售额，其中“万艾可”约占零售药店市场的35％至40％。

有业内人士称，“万艾可”的实际成本才2元／粒，售价却高达128元／粒。为了争夺市场，国产“伟哥”只能打价格战。广州威尔曼在2005年宣布每粒“伟哥”由50元降至25元，2008年，又降至20元。“现在市场上进口的、国内批准的治疗ED的西药有6种：辉瑞万艾可、拜耳艾力达、礼来希爱力、威尔曼伟哥、丽珠，福建还有一家。”孙明杰说，3种进口药都比较贵，一粒要100多元。

孙明杰承认，“万艾可”的销量要好过“伟哥”许多，“但6家加起来的市场份额不会超过ED药品市场的15％，其他85％都是冒牌的!”他对市场上泛滥成灾、号称“立竿见效”的壮阳保健品深恶痛绝，“你晚上去保健品店看看，那些都是加了西地那非的，加的量比较大，一加就是200毫克(而西地那非一次的最高剂量只能是100毫克)，不考虑人的安全性和副作用。有的甚至连批文号都是假的，老百姓不懂，以为便宜效果又好，谁知是大忽悠。”

孙明杰此前曾表示，辉瑞在和国内药企争商标争专利的时间里，真正治疗ED药物的绝大部分市场已失去，市场上正规厂家治疗ED药物的年销售也就5亿多元，但假冒或打球的产品起码上百亿元。孙明杰认为：“现在假冒我们产品的有，假冒辉瑞的更多。其实，我们之间并不是对手，我们的对手是假冒产品和打球的产品。”

“商标和专利如果脱离了市场就没有意义，商标和专利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你合法地生产，辉瑞跟我们的时间都用到诉讼上去了，实际上，我们几家应该合力打假。”孙明杰摸着蓝色的“伟哥”药盒，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