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真的爱你

时间:2022-08-26 05:51:28

你笑起来也有梨涡,我很喜欢。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再提议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了,不,是永远都不再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可惜我的这个认知太晚了,现在我只能心虚地偷偷掀掀眼皮看看坐在对面沙发的林嘉年,他果然还是一张冰山脸,冷冷地倚靠在沙发上不出声,完全视身旁尖叫起哄忙着找歌点歌的人如粪土。“喂,林嘉年你不是输不起吧,刚才你和初归可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大冒险,哥几个已经太够意思了,不过让你俩合唱首歌而已,至于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儿吗?”周泽声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地地道道的文盲竟然还敢拽成语,好吧,我承认今天语文课下课时他问我如丧考妣是什么意思,我非常正经严肃地回答他,就是沮丧得好像你考试完拿到成绩的心情,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样的时刻把这个成语用得这么活灵活现。

“周泽声,你再瞎跟着起哄,我就把你舌头清蒸爆炒醋溜,然后给三班的那个姑娘看看你舌头上到底有几根筋才能支持你说起话来嘴巴跟安了弹簧似的什么话都具有了弹跳能力。”我知道林嘉年和周泽声结过梁子,我也发誓我的话音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周泽声立马闭嘴悄悄地从我身边的位置蹭到靠墙角然后一脸敬畏地看着我,绝对不是因为我说话带了威胁他的成分,肯定是我提到三班那个他正在追的姑娘阮梦语,对,肯定是这样。周泽声是个奇葩,这不是今天听到他活用了“如丧考妣”这个成语我得到的结论,而是他跟个神经病似地追求隔壁班那个姑娘时我确信的定理,哦,不对,周泽声同学已经多次纠正过我那不叫神经病,那叫诗人。

到底周泽声是怎么看上了阮梦语,这个我倒是没有和当事人考证过,但据最浪漫最传奇最广泛的版本说,周同学在操场扮演诗人的时候挥一挥衣袖没带走化学试卷,阮同学恰好经过捡起试卷叫住周同学,嫣然一笑说:“这是你的试卷。”孽缘就由此而起,周泽声拼了命想要成阮梦语的家属,他说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含情脉脉地看着阮梦语然后对她也嫣然一笑说:“这也是你的试卷。”最轰动全校的表白把周泽声推向了校园红人榜,周泽声拿了一个走街串巷灌煤气的人必备的大喇叭,站在三班门口抑扬顿挫地喊;“啊!梦语,如果你是一朵鲜花,我就是最适合你的那坨儿牛粪,如果你是唐僧,我愿意永远做陪你到远方的白龙马。”后来不止一个人激情四射地给我模仿周泽声把形容牛粪的那个儿化音说得多么北京范儿。

林嘉年是x大最出名的冰山脸,顶着一张小姑娘们一看见就恨不得攥着小拳头冒星星眼的偶像剧男主角的脸那叫一个深居简出,平时话极少,这个时候也实在受不了地从三班走出来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周泽声,惜字如金而又斩钉截铁的下了评语:“神经病。”

周泽声立刻跟被踩了尾巴的大师兄似地上蹿下跳着急地说道:“同学您这是说谁神经病呢,我这是诗人好吗?诗人你懂吗?你这种不能像我一样出口成章的人你懂吗……”

“初归,你不要老是看着我笑好吗,我求求你了。”周泽声诚惶诚恐地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把目光聚集到他脸上,发现他更加敬畏地看着我,我才回想起来自己这半天都在看着他傻乐。我突然想起正事,觉得敬畏这个表情竟然也会传染,悄悄转头看向林嘉年的时候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充满敬畏的。很快我的敬畏变成了惊吓,因为我发现林嘉年也在看我,不,是瞪着我,表情整一个面瘫病人,声音阴狠得不行:“我林嘉年不是输不起的人,你们随便选首歌,今天就当我栽在郑初归的手里了。”

301宿舍的都知道我郑初归是冒险王,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撺掇几个宿舍的姐妹鸡飞狗跳地玩儿真心话大冒险,今天文艺部和宣传部两个部门聚餐唱K,我发誓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才提议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谁知道第一局我和最正经的林嘉年会同时落败,又这么凑巧地都选了大冒险。现在我特别想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拼命摇晃他,林嘉年你不要让那群禽兽随便选啊!我真的好担心唱完歌后你会让我如丧考妣。

果然不出我所料,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歌名我凛凛地虎躯一震,拿话筒的手也一哆嗦,我根本不用去看林嘉年的表情我也知道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早就不能体会活着是什么感觉了。不过我一直觉得像我这样的人特别治愈,刚刚还心惊胆战,但是欢脱的音乐一响起我立刻就欢乐地脱线了:“oppa,oppa,最亲爱的欧巴。”林嘉年虽然别扭得像是生吞了一盘苍蝇,但是他做什么事都太认真,还是坚持唱了下来。“欧巴欧巴撒拉嘿,欧巴心里你最大。” “好好!”尖叫声口哨声叫好声几乎要把掀翻了,大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嘉年,用后来周泽声说的一个难得精妙的比喻来形容,就是好像看到了央视新闻的主持人好欢欣地在唱《爱情买卖》。

在各种别扭的情绪中总算是唱完了《思密达》,大家又群魔乱舞地接着玩儿游戏,我和林嘉年以刚才元气大伤现在要修养恢复为由撤了出来,坐在沙发角落默不作声地喝饮料。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林嘉年的声音不冷不淡的飘过来,差点把我震成了内伤。

“呵呵呵呵怎么可能呢。”我陪着笑脸,心里问候了他们全家人,“我是大众脸大众脸。”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脸三秒钟忽然就笑了,我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有些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眸灿灿的好像粼粼波光的湖面。“你笑起来也有浅浅的梨涡,我很喜欢。”他的声音也带了些笑意,小说里描述西门吹雪的微笑时说他的微笑像是春风吹过了大地,林嘉年的笑容吹没吹过大地我不知道,但是在那一瞬间我听到自己心脏有轻微的声响,那是什么从心底里向上拔节的声音。可是我那时候太年轻,林嘉年又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所以在那时候我并没有听出来他说的不是“你笑起来有梨涡”,而是“你笑起来也有梨涡”。我那个时候听到他说“我很喜欢”,心里像是有千军万马在疯狂撒欢儿撂开四个蹄大跳最炫民族风,我晕晕乎乎地问林嘉年:“老大,你这是,在!调!戏!我!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嘉年突然就沉默了。

他坐在氤氲的夜色里,像是一支悲伤的小夜曲。

实际上林嘉年的记忆力是真的好,是的,我们以前见过,还见过不止一次。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行色匆匆的马路上,或许那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狼狈的林嘉年。现在的他翩翩公子,灼灼清莲,是很多女生心目中惊艳了时光的少年。可那个时候的他满身酒气的蹲在马路边,身上的衣服揉得像团烂咸菜,头发乱糟糟的,一点形象都没有,我以为他是个身世坎坷的乞丐,走过去给了他一块钱,额,还是十个一毛的。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睛波光潋滟,但眼眸深处却像是砸碎了的冰,又冰冷又受伤。“滚,老子不是要饭的,你拿着十个一毛的硬币羞辱谁呢。”这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十足的痞像。我没有理睬他径直走了,我不是羞辱他更不是同情他,这个世界上值得同情的人太多,不幸的人也太多,没有谁该去同情谁,我给他这一块钱是想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有人情冷暖的,你不要轻易对人生绝望。

没想到很快又见到了他,我一直在肯德基打工,低头记菜单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我要一杯雪顶爱尔兰咖啡。”“好的,雪顶咖啡十元钱。”我微笑抬头,他也笑了起来,哗啦哗啦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一毛硬币摊在桌子上,其他服务生和顾客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我不动声色地迅速把桌子上的硬币分成十小堆,数了数最后一小堆然后依旧微笑着告诉他:“先生,您这一共是9块9毛钱,不够买一杯雪顶咖啡。”林嘉年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什么都没说,展开手心,一枚小小的硬币闪闪发光的躺在那里。

“真是幼稚鬼,那么小心眼儿。”我暗自在心里编排他,然后又赞叹了一下自己果然神功护体,要不然今天真是当众让他下了面子。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甚至彼此连姓名都不知道,我以为他永远都只是活在我记忆里有着一张桃花脸脾气又坏的男孩子,没想到在x大读书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林嘉年。

林嘉年在x大是个传奇,也是大家茶余饭后最热烈谈资里的苦情男主角。他高考的时候考了z市的理科状元,被最好的大学抢着录取,前途无限光明,可他的女朋友发挥不佳,只考上了x大,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来x大这样二流的大学念书,我至今还记得林嘉年的妈妈,一个非常高贵优雅的女人,在x大的校门口哭着求他,林嘉年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无声而又坚定。很多人说林嘉年真是又冷血又傻帽,也有更多的人羡慕他女朋友穆诗予,毕竟像林嘉年这样又深情又专一的高富帅在现实生活中太难遇到了。可很快事情的发展让大家大跌眼镜,所有人都在感慨林嘉年和穆诗予这一对璧人时,学校下派一个公费到韩国留学的名额,这个名额毫无疑问是x大最出色的学生林嘉年的,但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明白林嘉年不会舍弃穆诗予独自出国,可最后竟然是穆诗予拿到了那个出国名额,抛弃了林嘉年头也不回的走了。林嘉年很是颓废了一阵子,性格更加冷淡沉默。那段时间他整天坐在女生宿舍楼下喝酒,我每天晚上从图书馆自习回来都会看到他,他坐在氤氲的夜色里,像是一支悲伤的小夜曲。

“郑初归,那个给我十个一毛钱的就是你吧。”聚会结束后林嘉年执意要送我回宿舍,正当我神游天外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废话。”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却突然想起他问的问题,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转头看他,他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我。“那什么,我的意思是废话,当然不是,什么十个一毛钱,林嘉年你真会开玩笑。”我眼神躲躲闪闪,又连忙堆出一个笑脸。“你还真是喜欢笑。”他无奈的刮刮我的鼻尖,我被他这个宠溺的动作吓到了,这还是那个冰山脸吗。林嘉年好像觉得傻傻呆呆的我很娱乐身心,笑得更加开心,“郑初归,你真善良,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在一起吧。”不如在一起吧,对我来说,这六个字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是比“我爱你”还要惊心动魄的情话。

我确信他就是我的前世埋骨人。

我和林嘉年在一起的消息迅速红过周泽声的表白事件,成为x大的八卦头条,《思密达》被公认为是我们定情的歌曲一瞬间风靡校园成为无法被超越的神曲。每个人都羡慕我,他们都说林嘉年对郑初归是真的好。林嘉年会坚持每天穿过大半个校园去开水房打水然后放在宿舍楼下打电话让我下来取,他知道我不喜欢吃胡萝卜不喜欢吃海带不喜欢吃辣椒,他会在每一顿吃饭的时候把我不喜欢吃的通通夹到他碗里,他会在每个周末的时候给我讲高数会在没课的时候陪我去上大课,我趴在那里睡觉,他帮我答到帮我听课帮我划重点。我何其幸运,我确信他就是前世我的埋骨人,我来到这蹉跎人世,就是为了与他相遇。

“初归,你太坚强太乐观。”这是林嘉年对我反复说过的评价。他曾经追问我在肯德基的时候为什么能够在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查清那么多的硬币,我没有回答,只是带他去了一趟我家。我们家在芷水巷,听起来多么文艺的一个名字,可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芷水巷是这里最有名的穷人街。走过弯曲狭窄像羊肠子一样的巷子,在最东头就是我住了十八年的家,院子里堆满了废品,我妈正在把各种塑料瓶子翻出来堆到一起。

“妈妈,我同学来家里做做客。”我对着我妈开心的喊了一句,我妈转过头来看见林嘉年,拘谨的笑着,不停把手在围裙上蹭着,手背上的筋脉凸出来,像两条干瘪没有生气的蚯蚓。“原来是我们家阿初的同学来了,家里太乱,要不去里屋坐会儿。”我妈说着就想来拉一把林嘉年,手快碰到他袖子的时候突然又缩了回去,我知道她是怕林嘉年嫌弃她。

“不用了妈,你忙吧,我带他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给您帮忙。”我扯着林嘉年从家里出来。“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家庭状况,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帮着妈妈收废品,废品回收站里的老板每次结账的时候全部给我们一毛的硬币,我回家要数很久,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你那天才九十九个硬币而已,在我看来就是小菜一碟。”

林嘉年沉默了很久,有些艰难的问,“你爸爸呢。”“我爸爸?”

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我爸爸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七岁那年他和我妈离婚,说我妈没知识没文化,整一个村妇,配不上他。可是他不知道,我妈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当初妈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他们的爱情,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可是他随随便便就把我们抛弃了。”我想我的声音一定带了哭腔,要不然为什么林嘉年把我紧紧抱住轻拍我后背,不停安慰我说:“初归,没事了,那些都已经过去,现在你有我了。”我趴在他肩膀上觉得又温暖又安心,“嘉年,有人做过一个统计,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有90%不再相信爱情,即使结婚也有90%的人会离婚,但是我仍然相信爱情。”我抽抽鼻子,鼻音浓重的跟患了重感冒似的,继续说下去,“因为我有你了。”我颈窝的皮肤被温热的液体浸过,我知道,林嘉年,这个在我心里举世无双的少年,他哭了。

那个少年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少年。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平淡的和林嘉年幸福下去,大学毕业找一份简单的工作,买一个小小的房子,我为他做饭洗衣,他会换灯泡修电脑,我们周末的时候牵手去散步,将来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延续我们的生命,我和他一起直到白发苍苍,执手相看日出夕阳,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连周泽声这个男闺蜜都问我和林嘉年是不是都进化了,一个从张牙舞爪的毒舌女魔头进化成了文德淑良的大家闺秀,一个从沉默寡言的冷漠冰山脸进化成了世有公子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我不停地夸奖周泽声狗嘴里居然可以吐出象牙来了,这厮谦逊地说:“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们家阿语教得好。”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林嘉年,然后凑过来悄悄对我说,“初归好姐妹,你赶紧挥着小手绢儿拉起警戒线来,穆诗予回来了,听说最近一直在找林嘉年,你千万不要让那个女的挖了墙脚,你要把革命的歌曲唱起来,誓死捍卫冰山脸。”

我心里忽然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穆诗予回来了,最近她一直在找林嘉年,可是我亲爱的少年,他只言片语都没有透露给我。他在我面前开始越来越心不在焉,不再陪我去上公共课,不再给我讲高数,吃饭的时候也不再管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而是不停地低头看手机。我知道我要失去他了,可是我不愿意失去他。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夸赞我是勇敢又坚强的姑娘,面对我的爱情,我依然勇敢坚强。我费了些周折找到穆诗予,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她穿着一条烟青色的长裙,摇摇曳曳的刚刚盖过小腿,露出洁白晶莹的脚踝,一双精致的细高跟套在她脚上更让她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

“你是哪位?”穆诗予冷冷淡淡的看着我,脸上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郑初归,我是郑初归。”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她有片刻的愣神,然后突然就笑了,如果我没有看到她的笑容,我一定会跟她据理力争,即使像个泼妇也无所谓,谁也别想抢走我的林嘉年,因为我确信他是爱我的,他还跟我说过,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现在你有我了。可是当穆诗予笑起来,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我输了,还没有开始,我就输了。穆诗予的笑容真好看呐,唇角向上牵起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想起林嘉年说过的话:“你笑起来也有浅浅的梨涡,我很喜欢。”原来她才是那个“有”,我仅仅是那个“也有”。被当做替身的感觉,太痛苦了。我曾经看过一个微博,上面讲了杨振宁的故事,说28岁的翁帆嫁给82岁的杨振宁,很多人说这两个人一个贪财一个好色,结果最后有人贴出来一张杨振宁原配妻子杜致礼的照片,翁帆居然和杜致礼有七八分相似,故事最后说无论岁月变迁,我爱的每个人,都像你。这个故事感动了不少人,现在想想真的是太难过,你爱的那个人,他对你再好,对你再忍让,但是他真正爱的那个人,不是你。

这一刻我决定放弃了,那个少年,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少年。

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

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收废品时觉得很吃力,我平静地办了退学手续,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妈妈离开这个城市去了远方的舅舅家。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它把我对未来的期许,对生活的向往,对前方的憧憬,全部打碎,让我看到自己是多么可笑,可是谁能告诉我离开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好像心脏被扯开一个大口子,猎猎的风灌进去,再也不会愈合了。我想,再也不会愈合了。

生活总是善待我的,我一个大学没有毕业的人居然靠着拼命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妈妈的病也有了起色,我还找到了一个看着很踏实的人结了婚,他虽然没有林嘉年那样面貌英俊,但是对我很好。我再也不会对一个人有像对林嘉年那样热烈而无畏的感情了,可是没关系,我们每个人最后所嫁的那个人,大多都不是你倾注过最炽热感情的人,那样的感情是限量品,一生一次。哦,这样想一想,原来离最痛彻心扉的时候,已经五年过去了。小学写作文的时候最喜欢用光阴如箭日月如梭,现在真的是体会到了这两个词语传递出来的流逝和伤感。林嘉年和穆诗予,他们肯定还在一起吧,林嘉年肯为了她放弃那么光明的前途,他们怎么可能不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祝福他们。

闺蜜许筱禾约我到KTV唱歌,我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发现来了不少人,有的在忙着点歌唱歌,有的聚在一起八卦聊天。

“初归初归,我记得你以前也是x的吧,小宁正聊你们学校的一个痴情校草呢,你也过来听听。”叫小宁的姑娘长着一张可爱的苹果脸,说起话来表情丰富,是很讨喜的一个女孩子。“我们学校的林嘉年学长,真是太痴情了,五年前他的女朋友不知道怎么离开学校了,他发疯一般的找结果没找到,穆诗予学姐那么优秀漂亮,一直追求他,可是学长说这一辈子只能为那个女生心动了,他要一直等着她。林学长在学校成绩一直特别好,学校有意保送他出国念书,可是他怕那个女生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执意不肯去,就在我们学校直接读了研。”

“哇,真的太痴情了。”

“好想也有一个林学长。”听众们纷纷感叹起来,许筱禾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啊,这么值得如此优秀的男生一直等她,说出来我们一起膜拜膜拜。”“我们也不知道。”小宁语气里带着夸张的失望,逗笑了不少人,

“不过听说他在左手上纹了一行诗。”

“什么诗啊?”

“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点了《思密达》,欢脱的音乐声响起,我的眼泪却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说起来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矫情,但是某种涌动的酸涩情绪在身体的每个角落里奔走,我终于知道,最能戳中一个人泪点的,不是爱情,不是伤害,不是病痛,不是离散,而是岁月。

可是林嘉年,你还站在岁月的原点等我,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林嘉年,那时候我把你当做我唯一的依靠,小心翼翼地爱着你,想把最好的一切给你。我知道你曾经是那样喜欢穆诗予,喜欢到可以无视你妈妈的哀求,喜欢到可以为了她放弃最光明的前途。可她不是真的爱你,我见过爱一个人有很多方式,像周泽声那样不顾别人的讽刺嘲笑,滑稽但是坚定地把他的爱喊出来;像你那样放弃一切只为和她在一起;像我这样即使心里的不甘与委屈滔天,我还是决定离开你成全你们。但最让我觉得难过的是她不是真的爱你,如果爱一个人,是想让他开心,让他不为难,让他幸福,让他拥有最好的,绝不是看到好机会就抛弃爱人。

林嘉年,谢谢你还爱过我,甚至还在等着我。

可是你不知道,那个爱着你的我,早已留在岁月深处,再也无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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