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命之势而为

时间:2022-08-26 02:47:35

张宝全,今典集团董事长,经营领域涉及当代艺术、电影和红树林度假目的地产业,是今年胡润富豪榜评选出的“最令人尊敬的企业家”。他的人生可以用传奇来形容。他当过木匠,放过电影,做过战地记者,想当作家却上了电影学院,要做导演却因为钱不够做了地产商,生命中充满了幸运和不幸。他说,这就是他的天命,他欣然接受。

张宝全的“天命”

和张宝全的谈话,从他讲的一个故事开始。

开罗有一个穷人,睡在园中的无花果树下,梦见有人对他说:“你有宝藏在波斯的伊斯法罕,去找吧。”他醒来后便踏上旅程,经历了沙漠、海洋、强盗、窃贼、猛兽和异教徒带来的种种危险考验,来到伊斯法罕,却被巡夜的士兵当作强盗抓了起来,痛打一番。之后士兵问他来自哪里,为什么而来?他便讲了那个关于宝藏的梦,士兵大笑:“鲁莽轻信的人啊,我3次梦见在开罗有一个园子,园子里有个日晷,日晷旁有棵无花果树,树下有废弃的喷泉,喷泉下埋着宝藏。这是魔鬼捉弄骡子和笨蛋的手段,你居然信以为真。”士兵放走了这个人,他连夜赶回开罗,回到当时做梦的那个园子里,那里正有一个日晷、一棵无花果树和一口废弃的喷泉,他在喷泉下挖掘,找到了宝藏。

张宝全说这个故事出自《一千零一夜》。根据它,阿根廷人博尔赫斯写成了短篇小说《双梦记》,巴西人保罗・科埃贺则写成了长篇小说《炼金术士》。而他自己则写出了它的中国版本的观念小说《天命》。

张宝全在《天命》中有这样的描述。一位老人对少年说:“我们现在很多人处在很模糊、很矛盾的状态。我们一方面活在当下,一方面也不想让生命无为,按照自己的意愿不停地追求理想,其实这种理想并不代表要有多伟大的志向,而在于做你真正喜欢、想做的一件事。当你真正做完这件事的时候你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在张宝全眼中,这个天命少年是自己,也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每个人的命运就是在履行着自己的“天命”。

他时常回忆自己的人生经历:下乡、当木匠、放电影、打仗、学无线电、写小说、画画、当导演、当地产商……一路走来,尽管有迂回和阻碍,但回头看时,那些迂回和阻碍也是实现梦想不可或缺的部分,北斗七星一直在他的星空中闪烁。

从看报纸的木匠到战地记者

张宝全的父亲是长江上一个客轮的船长,当时工资50块一个月。在当兵之前,张宝全做木匠,每个月可以赚60块钱。他天资聪颖,从二级工升到四级工,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而一年半左右时间就升到了四级半工,可以做代班师傅了。虽说干得很好,赚的钱也很多,但他心里很清楚木匠不是他的职业。

张宝全口中最常说的一个词就是信念。“天命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你知道不知道。”当有一天这个天命横亘在张宝全面前的时候,他认定了这就是他的命,并欣然接受。

构成人生轨迹的总有几个重要的点。当木匠时,有一次,张宝全和两个同事给当地武装部部长家里装修门窗和地板。张宝全负责修地板,另外两个负责修门窗。工作间歇,另外两个木匠会在外面抽烟,而张宝全却喜欢在报架前看报。有一次部长夫人看到他在看报很是好奇,就问他:“小木匠,现在正在招兵,你怎么不去当兵?”“我不行,当兵要开‘后门’,我们家没有‘后门’,当不成兵。”“你去报名,我给你当‘后门’。”

这句话就像一个上天的佑助,最终将木匠张宝全送进了部队。那时候还没有高考,当兵是知青最好的出路。当载着新兵的闷罐子车开动的一刹那,张宝全就想,“我的命运和人生要发生变化了!”

到了部队,张宝全凭着自己绘画写字的功底进了电影组当上放映员。在部队那些年的事,我们听来都是故事,而对于张宝全来说却是一个人生观的洗礼。

1984年,张宝全所在的部队第一批被派往中越边境替换云南部队。之后有一年的大年三十,中央广播电台要做一个前沿阵地官兵给全国人民拜年的录音报道,但根据规定记者只能到三线。于是这个任务自然落到战地记者张宝全头上。他打算黄昏出发,恰逢天黑敌人看不见的时候上阵地。从营地到前沿阵地,中间有一条“生死线”,这条“生死线”在敌人阵地下面,每天非死即伤。堑壕低的地方需要爬着走,在亚热带,傍晚的时候太阳夕晒很厉害,爬在地上如同受刑一般。张宝全又背着沉重硕大的录音机,实在受不了了,心想豁出去了,背着录音机站起来昂首阔步向前走。周围的风景让他很是沉醉,鸟叫着,风吹着,大片大片的橡胶林,全被炮弹齐腰斩断,那幅景象很惨也很美,“永远不会有人再看到这种场景了”,他感叹道。

就这样,他竟然安全地走到了离敌人阵地只有20多米的“李海欣高地”。他还好奇地问副连长,不是说这条路非死即伤吗,怎么一路走来,一炮也没放呢?副连长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命大,越南兵跟我们的步话兵约定,春节放假三天。”张宝全正好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上去的,如果早一天,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做完录音报道,天还没亮,他又顺着原路跑了回去。

在战争的环境中,失去生命都变得如此稀松平常,做战地记者的那些年里,张宝全看多了生离死别。如今的张宝全越是遇到大事,越是冷静,在他看来,这和当初做战地记者时的经历有些关联。

求索路上不忘善待心灵

或许宿命中有,机缘使然,从部队转业后,张宝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进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师从谢飞,但毕业后导演路却在现实的阻碍下不得不改道。张宝全1992年下海经商,或许他当时还带着理想折翼的困惑,但幸运的是赶上了中国房地产最疯狂的15年。张宝全从此一步步成为了一位成功的企业家,百亿财富涌入了他的人生。张宝全对于财富的归因是拜时代所赐。

走到今天,张宝全并不愿意用是否成功来定义这些年。当年筹集一部电影资金的初衷早已实现,但掌舵着一艘搭载几千人的巨轮不可能再简单转身,而是正在驶向更广阔的商业天地。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张宝全已经离当年的自己越来越远。记得某一本书中说,真正伟大的人,不仅是事业的成功者,更是心灵的主宰者,唯有善待心灵才能使生命绵绵延续。

这么多年过去,张宝全每天都在坚持为自己做一件事,他的夜课。夜课多是绘画,书法、绘画是张宝全自小的爱好。他说现在把绘画当做一种神游。“绘画的时候,别人在我边上说话,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完全听不见。”他神游的另一种方式,还有音乐。他从来没有学过钢琴,但却弹得一手好琴。采访当天,我们走在柿子林卡会所的大厅里,看到钢琴,他随性坐下,随手弹起,配合着外面的潺潺流水和湛湛蓝天,这一曲沁人心脾,通透至底。没人相信这是个没学过钢琴的人即兴弹的。

张宝全还喜欢着一项运动:高尔夫球。他是顶着“高球天才”的帽子被“拖下水”的。2002年春节刚过,张宝全和朋友一起去三亚办事。因为工作效率高,事情进展也很顺利,第二天他就被朋友带进了球场。这是他第一次下场打球,在此之前他仅仅打过两次练习场。扛着一根7号铁杆,张宝全走完了全场,可能是天时地利心情爽,更因为没有杂念,居然杆杆不落空,以120多杆的成绩完成了自己的高尔夫首秀,于是“天才”的溢美之词自然如潮而至。

在张宝全看来,绝大部分的运动都是和别人竞赛,唯独高尔夫是和自己竞赛。在这个过程中,要有控制自己的能力,从意念到挥杆,把握每一步的呼吸。这和张宝全一直热爱的书法和绘画是一样的。他解释说:“很多人字写得很浮躁,因为他们不能控制自己,字写得有火气,所以要先有境界。”打高尔夫球也一样,当你心浮气躁,就会显现出败象。相反,自然而然就能打出好球。

这么多年走来,即使在商业上获得巨大的成功,但在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份对文化初心的坚守。但在行事的路上他并不盲从,而是走出了一条独特的路。2002年,当在房地产斩获财富后他即投资兴建了今日美术馆这样的中国规模最大的民营美术馆,并完善出一条当代艺术产业链;2004年,又投资创建了时代今典这个中国最早进行数字电影全产业链发展的电影集团;2007年,凭借在房地产领域积淀的深厚基础,他开始按照“导演”的思路打造文化休闲综合体红树林度假世界。

回头看看,儿时在江苏镇江的航运公司大院里画画的张宝全和此时的张宝全,其实他一直走在寻找自己天命的路上。

人生无处不“导演”

张宝全曾经有一段时间的梦想就是当电影导演,拍属于自己的“大片”。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梦想搁置了,但对于梦想,他的态度也是随缘。他说:“一个人的职业和兴趣如果能归为一体最好,但如果不能的话,可能是一种遗憾,遗憾也是一种美。如果你想什么就能实现什么,你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可能也太没趣了。”

“其实我如果做导演真正能做成什么样,也很难说。”但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实际上跟导演很像。比如他现在做的“红树林度假世界”,他觉得就像一部大片。项目的规划战略就像影片的编剧立意。所有导演都希望自己的电影和别人的不一样,所以他从“编剧”开始,就融进去了很多创新的想法。红树林是庞大的文化休闲消费综合体,其中有电影、有艺术、有商业、有休闲、有文化会展,张宝全牢牢抓住新时代下的精神体验消费心态。“筹建呈现‘红树林’的整个过程很像一个导演在片场的工作,要规划创意,要布局资源,要指挥实施。对我来说,可能银幕上的电影没有拍成,但现实中很多实体的构成,也是一种电影,只不过是生活中的电影,是一种生活方式和生命生成方式的表达方式。”张宝全这样看待他如今走的路。

不过,张宝全还是希望有机会拍一部自己的电影。他在想,如果要拍《天命》的话,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一片残存雕像遗址的沙漠里,寻找他心中的宝藏。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少年画画、做木匠时的影子,一切像命中注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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