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盲从

时间:2022-08-26 01:10:48

哈欠也流行

你正在开会――如无意外,正常的会议必定让你觉得索然无味。然后救星来了,这片无聊被对面的一个哈欠打碎,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理所当然,会场成了哈欠的海洋。这让主持人很恼火,幸好他自己的哈欠也适时而至。

在流感为人所知之前,哈欠一直是传染的典型范例。300年前的牧师Robert Burton正儿八经地问道:“为什么一个人打哈欠之后,另一个也紧跟着打哈欠呢?”中国古人似乎看到了空中飞舞的无名小虫,于是用瞌睡虫借哈欠四散袭人之说予以解释。这个解释将哈欠和瞌睡相联系,唯一的可取之处,只是充满想象力。

把眼光放开阔一点,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姑且不论同宿舍女生的月经周期会趋向同步,也不说羊群总是蒙查查地跟随领头羊,更不说那些在夏日夜晚同步闪烁的萤火虫……单是鸡鸣狗盗之辈用半夜鸡叫引得众鸡齐鸣,就足以说明,在生命的大洋中,随波逐流似乎无处不在。

跟着大伙儿走吧,虽然随大流未必总是正确,但起码不会成为愚蠢的少数。问题是,如果只看邻居的脸色行事(很多时候就是如此),那哪怕是半公里之遥的一点动静,也会将骚扰传遍整个鸟群。这种神经质的举动未免有些盲目,所以道德家们就用“盲从”来称呼这种行为。

因“盲”而“从”

如果剥除这个词语的社会含义,“盲从”的说法也有两分道理。“盲”显示了信息不足的含义,“从”意味着跟从周边个体的举动;以人推己,将同伴作为信息来源,正是盲从的主要原因。或许道德家们也正是因为信息不足,才让“盲从’’有了如此不堪的名声。

复杂环境中的生命个体,微小到如同股市中的散户,其信息收纳能力十分有限。鼠目寸光虽含贬义,却是事实。优雅漂亮的火烈鸟长颈长腿,是标准的挺拔美人,但低头在水中过滤食物时,双眼的焦点却只在半米开外。

低角度不能高瞻远瞩,高速运动也妨碍目光远大。低速下,人眼的视角可达160度,一里外的物体也都清晰可辨;时速40公里时,视角缩小到90度,能够清晰聚焦的距离仅限于200米之内;一旦时速过百,40度或160米以外的世界,人眼就只能雾里看花了。

势单力薄的个体有如信息海洋中的孤岛,唯有集聚成群,方能有所作为。如同移动网络的基站网格模式成功取代铱星系统,个体之间互通有无,可以组成卓有成效的情报网络,扩大获取信息的范围和敏感性。牵一发而动全身,固然可能成为惊弓之鸟,却大大提高了生存机会。

面对快如闪电的鹰隼,单只信鸽发现敌害的平均最短距离只有5米,撞上鹰爪的几率超过八成;但随着鸽群数量的增长,预警范围也迅速扩大,50只鸽群的最短报警距离扩大到将近40米,成为盘中餐的几率也随之降至不到5%。

高速运动的个体更有必要将自己融入群体之中。在平均时速超过40公里的自行车公路赛中,运动员唯有以周围选手为参照,形成一个同步高速运动的主集团,才能最大限度保持体力和及时感知外界环境。主集团如此重要,甚至成了某些自行车赛的记分标准。在记分赛中,每一个冲剌圈(绕场10圈)中的第一名只能获得5分,但超过主集团整整一圈的选手可以获得20分,反之则会失去20分。

在信息的之中,只有集体的力量,才能弥补个体的盲目。作为个体的动物对环境的评估不足,必须依赖周边个体的举动作为信息参考,从而确定自己的行为举止。这就是盲从的生物学基础。

社会压力作梗

别再标榜什么特立独行了,拼命活下去才是生命的首要任务;而跟从别人的举动,泯然于众人就是最保险的手段。事实证明,最容易被捕杀的蝙蝠,往往就是那些位于群体最,行动最不一致的个体。而落单的羚羊,基本上只能任由猎手鱼肉。

大多数时候,自然选择不喜欢出人头地,而社会同样对盲从有着充分的需求。生存压力迫使动物必须保持多数派路线,社会压力也要求人们必须尽量与群体保持一致,以免遭排斥。社会心理学家名曰“规范影响”,物理学家喜欢用一个更晦涩的名词“耦合振荡体系统”来解释同步化现象。他们成功了,基本上,这些名词熄灭了大多数人的求知欲。

故事会更有趣一些。1998年,匈牙利物理学家托马斯・维萨克在一场音乐会后的掌声中发现了同步化现象。每当音乐会结束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不久之后,掌声会趋向于同一个节奏;演出者再次出来谢幕,掌声再次爆响,再回复节奏。这种同步化现象在长达三分钟的时间内反复出现。显然,并没有经过彩排。

他在音乐厅屋顶安装的麦克风多次印证了这一现象。此后大学生志愿者的实验表明,狂热而无规则的掌声有助于表达激动振奋的情绪,而有节奏的掌声可以使人感觉和其他观众融为一体,比较有安全感。他认为,听众正是在这两种情绪中摇摆不定,所以才会交替出现两种鼓掌方式。

心理学都干了什么

在物理学家把触角探到社会领域之前,针对群体从众现象的社会心理研究也早有进行,结果大同小异,个体的从众有两种出发点:规范影响使自己与群体保持一致以免遭受拒绝;当自我判断模糊时将别人的判断作为信息来源,则名为信息影响。

20世纪30年代,谢里夫给黑屋子中的实验对象看5米开外一个根本没有移动的光点,人眼因为“视动现象”会觉得光点似在移动。被试者甚至可以估算光点的移动距离。可是当被试者身处群体中时,他会改变自己先前的估算结果。看来,我们对现实的看法,未必真的是我们自己的观点,可能只是别人观点的映射。

时隔20年之后,阿什做了一个类似的研究,只是将实验稍微改变了一下,就产生了一个影响深远的结论。他让被试者在3条线段中选择和标准线段等长的线段,和谢里夫实验最大的区别在于,另有6人同时参与实验,不过是给出误导信息。这些人都选择了一条看上去明显不相等的线段。这时,你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吗?

虽然大学生被试者在单独作答时的正确率高达99%,可一旦身处群体之中,这些号称从不从众的独立人士,居然有37%的人跟从了错误答案。最关键的信息在于,很多盲从错误的个体,在更改决定时,表现出身处压力的情绪。很明显,是群体压力促成了这种盲从行为。这就是上文所说的“规范影响”。

归根到底,个体的从众行为大概有两种出发点:信息影响和规范影响。会议室里的哈欠连天,可能是氧气不足的表示,也可能只是对无聊议题的一致抗议。无论如何,盲从,似乎的确情有可原。

(本文来自科学松鼠会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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