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丁爷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时间:2022-08-25 10:19:23

光阴似箭,时光如流水。转眼间一代八极拳宗师、我的师爷丁爷已驾鹤西去近八年了。

1993年11月13日从沧州孟村回族自治县传来了一个令我战栗不已的噩耗――丁爷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钟爱一生的八极拳。

闻听此噩耗,我心中悲伤到了极点。许久,我都难以从压抑的心情中解脱出来。待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心境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我与他老人家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开始不断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段时光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每当想起我们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我就不禁潸然泪下了。

那时,丁爷对我的一招一式都手把手地亲授,极富耐心,同时,他亲身的演练和示范总能给我带来启发。在练功场上,他是一位严厉的师长,到了场下他又像老顽童一样和我嘻笑玩闹,这时,他就像一位慈祥的爷爷和孙子在一起一样。看到他谈笑风生的样子,你真的很难想象他曾是那么严厉的老师,在徒弟中没有一个敢和他顶嘴的,也没有一个敢不听他话的。但丁爷对我就是不一样,练功场上、田间、地头我总和他胡搅蛮缠在一起。也许是隔辈的原因,他从来不和我生气,反而有时我练累了,甩手要不干的时候,丁爷还要哄着我,对我说:“三儿呀(我的乳名),再练一会儿,好吗?”,好像是我在给他练功一样。

他逢人就讲:“我和三儿有缘,看见他就高兴,一切烦恼都没了,我就想把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我和师爷之所以有如此深的感情,还得从我开始学习八极拳的时候讲起。

河北沧州是块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一直以来就是多少武林志士魂牵梦绕的武术热土。谈起沧州的武风,习武之人无不兴致盎然。从古至今这里已出现了数不胜数的武术名家,称得上是“英雄侠客”的武士更是不胜枚举。明末清初时期在沧州的东南有一个小镇,镇名“孟村”,当时即是武风甚炽的武林圣地。八极拳即产生于此。

八极拳自在江湖上出现后,高手名家辈出,地域则主要集中在南京至北京之间。大枪吴钟之后吴恺为八极拳三世传人,四世传人有丁孝五、吴恺、李大中、张克明、王长锡、高铭山,五世传人吴会清、丁万合、曹井田、黄士海、张景星、李贵章。八极拳传至六世时已是清末民初,六世八极传人中名家云集:强瑞清、李书文、季云龙,至七世时霍殿阁与强毓璋成为了代表人物。其中在八极拳的第六代传人中出现了一位辈份高、岁数小的习武奇才,他便是“铁巴掌”吴会清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吴会清的得意高足丁玉林,也就是我的师爷。

笔者的外祖母家在沧州孟村镇“自来屯”村(现自来屯乡),那里的男女老少世代皆习武,田间、地头、庭院,到处可见习武之人。自来屯村也是六世八极拳名家强瑞清的家乡,强爷在此地与好友李书文、季云龙交流切磋八极拳,为日后八极拳的系统化做出了重要贡献。

我因为从小就好武,所以14岁的时候就被姥爷领回孟村学武,当时孟村的许多人都已是八极拳著名人士了。不知是看外祖父的面子还是因为我聪明好学悟性好,这些八极拳大家都很喜欢我,他们的言传身教使我进步很快,不久我便掌握了八极拳的基本功法,此后舅舅见我小有所成便又将我送到了村子里强瑞清之四子强毓璋的门下,磕头拜师,正式入门八极拳……在强氏门下学习的十几年使我获益匪浅,师父将他的强式八极拳全部内容尽授与我,更为难得的是有一天他把我叫到身前:“人往高处走,八极拳中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为了让你得到更好的深造我要把你送到一位高人那里去。”

师父为了我能够学有所成可以说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师父所说的高人便是他的师叔,他老人家住在孟村县城里。

次日清晨,我便赶着小驴车拉着师父进了城。在离北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庭院,院子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窗户前摆着刀剑棍棒等兵器。院中央坐着一位老人正在喝茶,见到我们进了院子便起身相迎:“老四来啦。”

师父向老人问了好之后便说:“我给你送了个孙子来,你教他练八极拳吧。”老人家便开始仔细地打量我。

这时我也在端详这位老人,他头上戴着一顶伊斯兰小白帽,两道剑眉中间有一颗黑痣,双目炯炯有神,古铜色的圆脸,粗壮的中等身材,一身典型的农村便装,足下一双洒鞋。老人家全身透出一份凛然之气。

待我深施一躬之后,把手伸出刚一握住老人的手,我的手就仿佛被一只大钳子夹住了一样,当时疼得我冷汗直冒,咧开的嘴张开了合不拢。我定睛观看,好粗大的手!

这便是我的师爷。

从此,我便和武林名宿、八极拳的一代宗师结下了不解之缘。

(此文为李春和老师亲撰,文中所提到的师爷即丁爷,为八极拳泰斗丁玉林先生,字文通,生于1911年2月12日,逝于1993年11月13日,享年82岁。)

不辞劳苦

丁爷从20多岁在天津开始教徒弟,从来不向徒弟收费,没在任何弟子家吃过饭,丁爷家孩子多,生活困难,他早晨炸果子卖,中午卖烧饼,晚上又不辞辛苦教弟子们练武。他先后在天津收了18个弟子,后师兄吴秀峰(吴连枝之父)去天津谋生,丁爷把弟子过给师兄,又返回孟村种地。

80年代初日本人去孟村学艺,邀请丁爷去日本,他不去,说中国的武术不让外国人学。日本人用录像机,他说:“我练给你们看可以,把那大匣子给关上(指录像机)。”

尊师长、重武德

师爷讲他从小练武,就深敬师爷,没和师父顶过嘴,自己家中农活不干,先给师父干,耽误了自己农活。在一九三六年续八极拳谱时,因师兄执笔便把师弟文通从谱中漏掉。但丁爷讲我为练武,谱上有名无名我不在乎,练武人练的是功夫,从此他便在师父身边练就了八极拳的精华,师父有病卧床不起,便伺候师父端茶喂饭,大小便天天都是丁爷料理。

不畏,勇斗歹徒

1983年夏我和师爷去赶集,师爷炸果子快卖完的时候,我说我去遛达玩,他说一会让我去牲口市那找他,我玩够了去找他。刚到牲口市看到很多人围着,听人们吵吵闹闹地喊“打他俩”,“他俩”是小偷,我走近一看地下躺着两个小伙子,师爷气愤地站那说,今年收成不好,农民存几个钱买牛,你俩掏包偷钱叫他家怎么过,把他俩送到公社治保会去。过后大家都称赞师爷:多亏了通爷,要不然这两小子偷了钱,拿刀谁也不敢靠前。在回家的路上,我问师爷,你用什么招法打倒了他俩,师爷讲:我一看他掏兜的时候我上去一把抓住小偷手腕,一个反扣腕,脚下一个滑步。人就摔出老远,当时膀子就脱臼了。小偷的另一个同伙一看同伙倒了,从腰里抽出一把三角刮刀奔丁爷胸前刺来,丁爷一闪身用抱砸砸掉他的刀,再滑步近身一个挂耳锤打在他左脸部,他向左一歪,丁爷一个拐顶又打在左脸,这时他就躺下了。师爷说和你讲慢,实际上就是三四秒钟,我心里真是很羡慕他的武功。

到师爷家我就缠住他,把打小偷快速技击法讲给我,师爷说:“三儿呀,不能光学武要讲武德。见了坏人要敢于斗争,练武人不要惹事生非找碴打仗,但遇到坏人不要怕事,要抱打不平。”从此我就更加努力跟师爷练功。练完功盘腿坐在土炕上,一张小桌,爷俩喝着茶水讲八极拳的秘诀。吃饭时,吃着玉米面地瓜熬的粥,有时师奶给我们包的包子、师爷舍不得吃,给我留着,因为那时孟村很穷,就在那艰苦条件下我们爷俩朝夕相处了许多。

专程到我家传艺

1984年初,一天晚上,都8点多了。我正在屋里打沙袋,忽听外面有人喊“三儿在家吗?”我出门一看,门口的郑伯明大哥(也是练八极拳的)说有个沧州来的老人找你,我一看是师爷,当时非常惊喜。(因师爷一生弟子众多,从没去任何人家住过)我把师爷接到屋里洗了脸,沏好茶水,煮了几个鸡蛋(因回民不用汉民的一切用具,鸡蛋是带皮的),这时就有很多练八极拳的人来看师爷。从那天起我家每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天师爷都要接待练武人,只有夜间才能有时间教我练功。这次他在我家住了40天,把他毕生所学之精华传授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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