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阴影

阿森纳被巴萨淘汰出局，最高兴的不是巴萨球迷，而是与阿森纳同处北伦敦的热刺球迷。一位土生土长的热刺球迷在阿森纳出局之后写下了一篇自述，在这里，你能体会到热刺球迷多年来在阿森纳阴影笼罩下的苦闷，以及热刺晋级欧冠八强后的情感宣泄。

这个赛季以来，我一直不太愿去写这篇关于阿森纳的文章。我知道，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毫无疑问，都将会被那些位于伦敦城北五区的狂热球迷所误解。他们肯定认为，这是一个热刺球迷带着某种因德比竞争而无法避免的偏见所作出的肆意揣测。某种程度上讲，这样的想法有点道理。然而，我现在只想做些尝试，来诉说一下一直以来我和阿森纳之间那些复杂混乱又带点矛盾的关系。

我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方法去挑衅生事，因此，如果您是一位阿森纳的球迷，又碰巧看到了这篇文章，您完全可以选择放弃阅读。当然，我也不是为热刺球迷们而写作。我的观点是属于我的，永远都是。

作为出生在北伦敦的一个希腊塞浦路斯后裔，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支持我们当地的球队，那支离家很近的球队，自然也就是托特纳姆热刺了。然而，如果你熟悉北伦敦地区的种族文化结构的话，你一定清楚许多希腊塞浦路斯血统的人都在疯狂地迷恋阿森纳，比如英国著名喜剧演员哈里恩-菲尔德在他家喻户晓的讽刺文章里塑造的那位烤肉店老板，虽然带有少许的种族歧视观念，但对他阿森纳死忠形象的描叙大体上还是准确的。

我祖父一直支持阿森纳，他总是给我讲起20世纪30年代赫伯特-查普曼战无不胜的那段传奇。但我从来没敢问过他对我选择支持同城死敌热刺的做法是否失望过，我也不曾问他对于一直没能把我培养成像他那样――从50年代安家在伊斯林顿起就总在比赛日时站在海布里球场的看台上――是否感到失落。也许他确实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从来不曾表现出来，只是当看到自己极度热情敏感的8岁小孙子在每次北伦敦德比中看到热刺遭到全面的羞辱而失望难过时，他总爱以此调侃。他会开玩笑道：“如果有一个冠军奖杯发给‘最佳装备’的球队，那热刺每年能在这个积分榜上领先10分，只可惜足球不是时装展示。”

这场家庭内部的“德比争斗”在1989年5月25日达到了顶峰，伤停补时最后一刻，迈克尔-托马斯在安菲尔德球场突破利物浦的防线绝杀对手，阿森纳赢得了冠军。解说员布莱恩-莫尔在转播时用那他那特有的嘶哑而激情的声线把气氛推到了高潮，“冠军现在唾手可得！就是现在……”我的爷爷，这个带着眼镜的，温和的秃老头激动得穿着拖鞋就冲到街道上唱歌跳舞欢庆胜利。而我，独自躲回卧室里生闷气。

祖父在1993年去世，我以前很喜欢听他给我讲解比赛的进程，介绍他所见过的那些伟大球员。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是觉得我喜欢热刺的选择在我和祖父之间划了一道永远的鸿沟。关于足球的快乐和心碎，我们爷俩从来没有真正共同分享过。自从他去世后，每到北伦敦德比，我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激动亢奋，也是因为祖父，我也不像往常那样憎恨阿森纳了。

我的看球生涯一直被阿森纳的两位教练所主宰，乔治-格雷厄姆和温格，两位有着明显不同经历和相异足球哲学的球队掌门人，竟然都成为了成功的典型。我看着伊恩-赖特和亨利在北伦敦德比中一次次将热刺踩在脚下，当阿森纳在热刺的主场白鹿巷球场赢得冠军并且成为了“不可战胜的球队”之后，我觉得非常没有面子。在我有生之年，阿森纳已经获得了两次“双冠王”，而热刺只是在我出生之前赢得过一次。一位热刺队长加盟了阿森纳，而他只是为了站在一个更好的舞台去获取胜利，我感觉到非常痛苦。更为痛苦的是，我不得不接受阿森纳踢球时的那种傲慢，而我支持的热刺只是一次次地经历动荡，不停地蹒跚前行，经历动荡之后，向着奖杯冲击，再冲击……

当然，留给热刺球迷的也不总是悲伤和噩梦。多年以来，我们也拥有一些击败阿森纳的难忘经历。我们也一直很幸运地欣赏那些身披热刺白色战袍的伟大球员的精彩表演，正是因为你们所成就的一切，我们总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这支球队，不为别的，这就是我们球迷会做的事情。我并不是一个会说低俗下流话的人，也没有快速反击的能力，我只能对这么多年来的那些嘲讽忍气吞声。但当我想起1993年足总杯半决赛阿森纳战胜热刺后，保罗-莫森对前热刺球员加斯科因庆祝动作的嘲弄，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也许是我嫉妒了好多年，也许是我已经厌倦了这么长时间生活在阿森纳的阴影下。然后，这两天（欧冠八分之一决赛次回合）所发生的事情让我的生活出现了改变。在巴塞罗那诺坎普球场，阿森纳那些所谓的“高手们”被巴萨真正的艺术家所羞辱，藏在阿森纳面具下的真正短板在我面前显露无疑，好似摘下面具的魔鬼。尽管在首回合取胜，尽管在最后一分钟仍然有机会淘汰对手，尽管在四分之三的时间里守住了平局，但是在范佩西滑稽的被罚下场后，温格复杂的“被害”心理导致了失败的结果。随着这个赛季一个个冠军梦的崩溃，阿森纳好像愈加脆弱，缺乏决心，在很多方面变得“偏执”。

反观热刺，对于他们来说，干掉防守大师AC米兰并非易事。起初有点紧张，然而上帝护佑，他们有颗坚强的“大心脏”，最终取胜挺进八强。而我也终于第一次不用去羡慕阿森纳和它的辉煌经历，我甚至没功夫去想他们。白鹿巷球场传出的欢呼声“你还在看阿森纳吗？”，也许是对积攒许久的郁闷的一种宣泄。然而事实上，我们已经超越了阿森纳。也许从战绩稳定方面看，我们还差一些，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开始走上自己的辉煌之路。

周二，我看穿了阿森纳一直以来穿着的“皇帝的新衣”。而周三晚上，热刺取胜，我终于打碎了过去束缚我的枷锁。我从来没有如此贴切地体会到热刺的座右铭“敢作敢为”的含义。虽然阿森纳还会继续去赢得冠军，但是作为热刺球迷的我们，会一直保持乐观。说实话，我们的确拥有一套绝好的“装备”。

我的爷爷，这个带着眼镜的，温和的秃老头激动得穿着拖鞋就冲到街道上唱歌跳舞欢庆胜利。而我，独自躲回卧室里生闷气。

而我也终于第一次不用去羡慕阿森纳和它的辉煌经历，我甚至没功夫去想他们。白鹿巷球场传出的欢呼声“你还在看阿森纳吗？”，也许是对积攒许久的郁闷的一种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