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可持续的设计

时间:2022-08-21 12:54:46

面向可持续的设计

娄永琪

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院长、教授。

目前担任CUMULUS国际艺术设计与媒体院校联盟副主席、ICSID国际工业设计协会理事、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国际咨询委员会主席等国际职务。

长期致力于可持续设计、社会创新、跨学科创新等领域的研究和实践。他是MIT出版《Design Issues》期刊编委,Taylor&Francis出版《Journal of Visual Arts Practice》学报编委,Elsevler出版《She Ji》学报创刊执行主编。

其著作《设计丰收:一个针灸式的可持续设计策略》纪录了其关于通过创新设计系统地解决中国三农问题的思考和实践(Mistra Urban Futures,2013)。

设计作品和研究成果在芬兰赫尔辛基国家设计博物馆、意大利米兰三年展设计博物馆和法国圣艾蒂安双年展等地展出。

2015年获颁芬兰总统狮子一等骑士勋章。

本文是娄永琪教授在2016年3月与其指导的硕士、博士研究生就有关设计工具、理论和发展走向的学术分享。娄教授梳理了设计在社会、经济和技术发生巨大变革的背景下的发展趋势以及同它们的关系,解释了目前研究团队中各研究主题之间的内在联系,指出了将来可能的研究方向。

计算机作为工具辅助设计

近几年来,我一直关注设计如何更好地应对复杂性、模糊性、不确定性的问题。这个问题涉及到两个方向:第一个方向是更好地认识人及其组成的社会;另一个方向是运用更好的辅助设计工具。原来工具少时,更多地凭着感觉进行设计,而现在我们应该尝试用新的工具,尤其是和计算机网络世界有关系的工具,如算法、数据挖掘、社会计算等。

我在工作和学院建设中贯行了很多我对设计的思考。了解和思考学院的工作和变化,将有助于你们对我所主导和主张的方向和思想的把握,这对你们明确设计方向将有所助益。比如我推动本科生从一年级开始做开放式设计(Open Design),学开源硬件、做开源软件。对你们的要求则更进一步,不仅要会编,更要知道这背后的道理。研究生一年级学习,重在思维方式的转变,而不仅仅是技术,“比特(BIT)”和“网络(Cyber)”思维越来越重要。还有一个方向就是关于人的认识,即用人类学、社会学的方法来解决设计问题。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行为学学者花了很多时间,一开始借鉴自然科学,慢慢发展了自己的方法论、方法和工具处理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和人与社会所具有复杂性、矛盾性、不确定性的问题。

在设计领域,大家经常谈论IDEO,它的成功正在于其善用方法。在处理“人的问题”的工具包里包含了人种学、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和其它相关的决策理论(Herbert A.Simon),整合起来则形成了以人为中心的一类设计工具(IDEO HumanCentered Design Tools)。IDEO(图1)发展到今天,其核心依然是偏人文的,即所谓的“用户洞察”,而在算法、大数据领域的技术应用方面,可能由于缺乏相关学科背景,还很初步。鉴于此,我希望大家能结合自己的研究,对我以上的想法做更进一步的深入,能够在研究工具上有自己的思考和突破。

设计理论的进阶――DesignX和主动设计

在理论层面,2014年我和几位学者一起在同济大学提出“DesignX”的概念,也和方晓风老师一起做了关于“主动设计”的讨论。最近一期的《She Ji》杂志会刊发Don Norman的一篇文章,JohnFlach、Je remy Myerson和Peter Jones将分别给出评论,最后Don Norman又将给予回应。这一组共约5篇文章都是较前沿的思考,这一期的《She Ji》将非常精彩。但是他们的论述跟我最早发起DesignX的时候的想法不完全吻合,所以我会写篇文章作进一步评析。

我认为DesignX是关于未来的设计,总体上讨论现在社会、技g、产业发展到这个层面所产生的巨大变化,就像李耀新博士刚刚讲到的Thomas Friedman、KK、Chris Anderson,他们的书基本上都描述了这个时代的大变化。此外,一直以来我都强调主动设计,提倡在设计实践中思考,使设计思想成为实在。学而时习之,就是指学习和践行要联系在一起。我相信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设计选题时自信满满、动手时困难重重,最终推到重来,之后可能又会面临这样的困境。这是一个经常会发生的过程。

DesignX和主动设计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主动设计的目标在于使设计思想成为实在,但其实它有时又超越设计思想已成为的实在。我们应对复杂性问题,对其分析充分不意味着解决策略的有效。如果仅仅如此简单直接,说明这个问题还不够复杂。很多事情是你做了之后,才触发了后面隐藏着的一连串反应,从而改变了整个系统。不去做,那必要的和关键的将被深深埋藏,无从谈起。因此,做的目的有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更好地发现问题。Manzini对比了设计丰收和米兰南部公园两个项目,发现两者最大的不同是设计丰收采取的不是“分析问题-提出策略-开始行动”的老路,而是把行动作为激发潜在问题的手段。不去做,你看到的世界就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潘多拉盒子不打开,很多东西都隐藏在后面。因此,什么事情都不发生是最不对的。但同时,事情发生之后必须要反思、思辨、提高,才能迭代创新,这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

放到DesignX框架里,我们的设计要思考怎样面对这些复杂的问题。我感兴趣的一个研究方向就是通过主动设计使设计思想成为实在,因为设计思想成为实在之后才会有数据溢出。从“熵”的理论来看,不动的话就不增加无序,也就没有数据产生,或者仅有很小的、微小的数据产生,而动将产生更多的数据。这里的“数据”不完全是数字意义上的数据,做研究的人应该知道故事可能也是数据,数据是可以被处理的。有了数据,就可以对系统进行分析、挖掘,基于数据产生的数据,再进行数据处理、数据挖掘,再产生新的数据……。这一过程中,你可以用数据来进行趋势侦测,可以生成设计,也可以验证设计,如此循环往复、迭代创新。

而DesignX和主动设计并连的价值和关系,不管是Don Norman是其他人都没有理明。有鉴于此,我特别强调在DesignX中主动设计的重要性。后来Don在最新的文章里提出“执行是关键”的概念,但大家的思考还是有所不同。

“可持续”设计――自然、人类、人造物、计算机网络系统

100年前没有人讨论“可持续”的问题,但对现在的人类来说,可持续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因为这事关人类的生存。我认为长远看来,现在人们强调的能源问题将不会是问题,因为只要把太阳能用好这些就解决了。事实上,人类在每次能源危机中都找到了新的能源,这些新的能源让人类可以继续生存下去。能源其实会越来越多,不是越来越少。

我认为“可持续”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将是“容量”的问题,即我们人类生活可能不会因为能源枯竭而灭亡,而是因为发展把能源变成产品,最后产出的东西,特别是废弃物、毒害物把其他生产资料,甚至人类自身的生存空间给毁了。有毒有害的危险有些是看得见的,有些看不见,比如农业带来的作物多样性问题,《人类简史》里面提到一个事实,把现在世界上所有的人加起来称一下,重量约3吨,那么人类为了养活自己养的这些家畜、家禽是7吨,除此之外世界上所有的生物加起来的重量是1吨。这些数据很直观地反映了生物多样性危机。

容量问题的解决关键有以下两点,首先就是“循环经济”,人类需要尽可能减少毒害排放和消解废弃物,形成闭环;另外一层含义则不完全是在这个意义上的,而是要根据目前的环境容量,去改变我们现在的发展方式,这个发展方式比我们眼睛所看到的要多,比如以什么方式生产,以什么方式生活,这些生产和生活方式最后都会产生一个全球影响,而全球影响的测度是个可以研究的事情。

在CHI2015国际人机交互大会上我讲了一个故事,意在说明自然、人类、人造物、计算机网络系统是可以被连在一起的。之前我们所谓的“智慧城市”(Smart City)(图2)、“智慧物”(Smart something),是为了智慧而智慧,最后基本上落脚在满足让生活更便捷的需求,这只是单纯满足人类的欲望,但现在最大的智慧,是如何更好地生存下去,即可持续、永续发展。这里核心的问题是人类、网络、人工制品、自然四个系统之间关系的设计。可持续是可以进行数据分析的,可以把人的活动和环境容量建立起一定的关系。比如,环境“容量”一旦发出警报,哪几个电厂就应该暂时停止运转了,或者大家需要改变一下饮食结构了。因为地球有自净功能,这是我们非常宝贵的资源,也就是弹性,弹性机制确保系统会在崩溃前给予提示。

这里还涉及到新的政治学。在人工智能、人的智慧不断的发展当中,计算机发明70年,网络发明差不多30年,而人类发展了250万年,农耕1万年。在如此长的时间里,突然在近30年和70年里发明的两样东西(计算机和网络)如此深刻地改变了我们。在人工智能发展过程中有一个很大的挑战,即人工智能发展到后来会变成什么样?机器像人一样思考?或者人本身可能会变成一种怪异混合体?我曾经说过,到我们的孙子一代,将会人人脑中有一部维基百科。我在很早以前就说过这个故事,未来人脑和电脑的联通使大家都变成世界上一样有知识的人,但是知识不等于见识、胆识。

那这个时候人还是人吗?这是一个伦理问题。另外一个问题是机器人、人造人,现在机器已经会学习了,那它是不是人呢?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哲学问题。最近我看到法国哲学家布鲁诺・拉图尔的文章,他的很多想法和我在CHI上的一个结论有交集,即最后在人和C网络系统之间会出现一个政治问题,最后谁享有投票权、话语权?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政治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我所说的这些大图景,基本上就是我们这个工作室、研究团队要践行的。这里面牵涉到非常多的研究主题,而且在这个研究组里我不强调价值中立,相反我具有非常明确的价值指向,知识本身也许是价值中立的,但发展什么知识,如何运用知识是有价值导向的。我们讲通过互动设计促进行为改变,但这个集合性的大规模行为改变的结果,应该是让我们生活的这个系统可持续,这是我们社会创新和可持续设计(DESIS)的关键。这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甚至会颠覆很多理性。最近我在很多地方的发言都提到:“可持续是更好地活下去。可持续是一种生存方式。”社会创新重新定义了规模和影响力,但其未必就一定是积极的,社会创新催化剂效应完全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无论是商业模式、服务设计,还是战略设计、ICT技术,都要从系统和行为两个方面去看,需要和行为改变、发展模式转变连在一起。现在你们都在从不同角度去回答这些问题。明洁做的是基于社区参与;东东做的livinglab,我希望是做机制研究、把背后的规律搞清楚;柳蔷俊老师研究的课题是“基于个体行为和集合性系统改变之间的关系”,研究设计的影响和角色,你们的研究是相互支持的。从个体的互动拓展到社会互动,需要做扎实的文献和田野工作,有可能的话可以考虑开发和应用一些数据挖掘、可视化工具,以看到和获得更多(图3、4)。

在我看来,我们做的所有事情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件事,它们是一个生态系统。在每一设计过程中都可以往更多领域拓展,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这个宏观的图景里面找到自己有志于研究的主题。在这个过程中,使设计思想成为实在,有一个关键的含义就是我一直在推动的创新创业,通过创新创业及其精神让这个大图景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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