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一碗怀旧的水饺

时间:2022-08-21 08:00:50

过年是一碗怀旧的水饺

过年是小时候的一桩大事。一年四季的杂面馍只有过年时才换上麦面的;破旧的衣裤塞进大纸盒里,换上簇新的衣服,打着灯笼到处拾炮。过年这一天,大人也把带着泥点的衣服挂到绳索上,换了新装,穿得像走亲戚,幸福地微笑着,那微笑和新衣使孩子们觉得忐忑而不真实。

照例是先吃年夜饭。老家至今流传着一句话:好看不过小子,好吃不过饺子。贫寒年代,年夜饭简单得很,就是下饺子。而那顿饺子,可以让胃香甜一年呢。

饭后,虽然亢奋地惦记着到外面拾炮,可是,有一项仪式绝对不能少,即给父母磕头。父母分坐条几的两头,端出慈祥的笑容,还从口袋里摸出手帕包来,不等展开,孩子们便排着队一个个跪下了。作为家中老大,我是第一个磕头的孩子,平常闹腾惯了,这样严谨地跪下双膝,内心有着羞涩和神圣。我磕头很认真,也是做给弟弟妹妹看。身子跪得笔直,深深弯下腰去,前额挨着地皮,嘴里还说着“给爸妈拜年啦”。父母各自从手帕包里抽出一张钱。两角压岁钱!那种蓝颜色的新票子,硬挺得呱呱响。小弟的压岁钱要多一张,是母亲多给的,谁让他年纪最小。日子虽穷,可是压岁钱可以“不交公”,留着自己买向往已久的东西。

给父母磕了头,就由父亲领着,打着灯笼,到爷爷家拜年。爷爷住在村北,去的路上,能看到附近别的村庄,都响着鞭炮,滚动着灯笼,不像是人间的样子。我就激动起来,说话牙都打架。父亲数着别村人的炮响,然后评价,这是五百头的,那是一千头的。

爷爷那一天也穿上每到过年才穿的蓝布长袍,样式有些像现在的男式长风衣,端坐泥条几旁,风度如电影里见过的地主老财。爷爷的样子总给我们耳目一新的感觉。他一生是个庄稼人,可是,这一天却会说几句文绉绉的话,比如,夜个、前个,他说成昨天、前天。爷爷的压岁钱是一毛的,那种土黄色的票子,不新,可是压得很平整,都是他卖菜攒的。给爷爷磕头,不似给父母磕,不需要那么严肃,我们嘻嘻哈哈,还有意把头磕出响声来。我们喜欢看父亲跪在爷爷面前的样子,觉得平常那么威武的汉子,磕头的样子特别乖,就在心里说,总有个人能制住你。我们还想笑父亲,又不敢出声,都憋着。爷爷可能感觉到这一点,后来他一见父亲要跪下,就马上说“免头”,父亲也就真免头不磕了。

给爷爷拜年,我们家最早。接着,二叔领着堂弟堂妹也来了。上演过磕头热闹剧,大人们接着拉家常,都是平常极少听见的,平常讲话都是大嗓门,毫无节制,这会儿全是温文尔雅。谈一年粮食打多少,做生意赚了没,留了多少春地。我们的心早已野了,听不几句话,一窝蜂涌出门去,加入到拾炮的大军中。

因为各家起床早晚不定,放炮声次第响着。最长的炮是下饺子炮,也叫“下汤炮”,都是等那边锅开了,炮才点上。有锅盖那么大,绕在一根长竹竿上,人举着,边放边绕竹竿。空中炸出火花来,啪啪啪,拾炮者个个勇士,在纸屑里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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