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文古籍修复实践案例

一 《猜考书》修复档案的建立

修复档案贯穿于修复过程的始终，能全面细致地反映每一册古籍在修复前与修复后的面貌，是修复过程的全程记录，以及修复工作完成后对修复经验及教训的总结。修复档案为今后考证版本提供了有利的信息，同时也为今后重修提供修复依据。

1.用文字记录文献的各种特征

《猜考书》书长24厘米，书宽18.5厘米，厚度约5毫米。书芯的上端有图案，经云南彝文专家张仁仲鉴定确定为清晚期抄本。此书为六眼线订卷装，此书的纸张为厚皮纸。经红笔点校过，前后均有缺损。整册书线断裂，四周脆化、中间絮化严重，部分书叶无法翻阅，粘连曲卷成团。

2.修复前后图片资料的录入

书影拍摄是建立古籍修复档案的重要内容，书影的拍摄首先需将整套古籍或整册古籍的整体面貌反映出来，即整体面貌拍一张后，再打开古籍拍摄单张书影，拍摄时，注意要反映出主要的破损信息和版本信息。一般说来，能反映古籍整体面貌的拍1～2张，书衣、卷首、卷尾、版权页及能反映版本信息的其他部位各拍1张，反映主要破损的拍1～2张。修复完成后再对相应的照片进行拍摄，反映出修复后面貌。在修复的过程中要对修复中所采用的特殊技法进行拍摄并录入电脑。

二 《猜考书》破损情况的鉴定

《猜考书》用棉纸绘制而成，全书书叶残缺，已达到整册书的30%，书口脆烂达到100%，整册书线断裂、四周脆化并有部分被鼠咬，书叶中有絮化并有部分粘连，纸张酸化、絮化严重，部分书叶无法翻阅，书叶上端绘画部分因用矿物质原料绘制而成，绘图部分掉落，全书都处于重度破损状况，亟须保护修复。

三 《猜考书》修复方案的制订

修复方案是修复人员对破损古籍进行破损分析后所制定的修复预案，涉及古籍装帧形式、载体形态、修复原则、修复技法、修复材料等内容。主要由修复思路和修复方法组成。

1.修复思路

按照《古籍破损定级标准》，《猜考书》破损属一级破损，也就是原来所说的重度破损。在“整旧如旧”、“最少干预”、“过程可逆”修复原则的指导下对《猜考书》进行修复。线断裂，需重新换线；对于黏结的书叶采用干揭和蒸揭两种方法把书叶揭开；此书有书口脆烂，需溜口；絮化的书叶进行托裱。修复后恢复原有的装帧形式：线订卷装。

2.修复方法

修复方法：拆书叶，并将拆下的纸捻订线及剩下的棉布装于信封保留；揭；补破；托裱；压平；裁齐。

四 修复过程

彝文古籍的修复方法与其他古籍的修复方法大致相同，但彝文古籍无论是载体材料还是装帧形式上与汉文古籍相比都具有其的特殊性。在采用汉文古籍修复常用技法的同时，应针对其特殊性采用特殊技法进行修复。

1.书叶排序

彝文古籍没有目录也没有页码，加之部分书叶缩卷成团，根本无法在其上标码。在没有彝文专家的指导下，书叶排序成了修复前的一个难题。为了使书叶能准确排序，我们把拆揭下的每一页书用比书叶稍大的宣纸折夹，并在宣纸上标上页码。待修复好每一页后在相应的撤潮纸上标上相应的页码，下次更换撤潮纸时，书叶已有八成干时，便可在书叶上直接标页码。书叶排序时要注意书叶的倒正。

2.修复材料的准备

第一，糨糊的准备。我们所使用的糨糊是唐代张彦远所提倡的“去筋小麦淀粉”制作。由于《猜考书》的纸质为厚绵纸，修复所使用的糨糊要稍稠一点，才能粘住。为了不影响卷收的装帧效果，托裱首尾破损严重的书叶时，使用的糨糊不要太稠。

第二，补纸、棉布及装订线染色。彝文古籍所采用的纸张大多为手工绵纸，也有少数是其他纸张。由于我馆现阶段还没有纸张纤维检测仪，在修复《猜考书》时，只能通过对纸质的物理特性定性分析，了解修复纸白度、厚度、强度、文帘形态等进行目测配纸补纸。修复《猜考书》所采用的补纸是云南省鹤庆县松桂镇当地所生产的构皮纸进行染色后使用。经挑选这种皮纸的质料及厚薄与《猜考书》的纸质相匹配，是较为理想的修复用纸。

在具备纸张纤维检测仪器的情况下，可通过对待修复的古籍纸张检测后进行配纸更为准确。方法：取待修古籍及补纸样品分别加碘氯化锌试剂后涂抹于载破片放于显微镜下，通过电脑观察其纤维形态特征，便可辨别待修古籍和所选择的补纸是否相匹配，属于哪一种纸。树皮纤维形态特征：壁上有横节纹；与碘染色剂作用多呈暗酒红色；纤维帚化状态不好；有的品种壁上有胶衣。而不同的树皮纤维之间又有差别，例如：桑皮纤维与构皮十分相似，构皮纤维与碘氯化锌试剂作用也显玫瑰红色，有大量草酸钙晶体，多呈菱形或正方形。构皮纤维最大特征是纤维壁上有一层透明的胶衣，在纤维端部尤为明显，并而胶衣一般不会离开纤维。桑皮纤维中很少有草酸钙晶体，桑皮纤维比构皮纤维硬。构皮纤维宽而柔软，有打卷的情况。檀皮纤维没有胶衣。

补纸选择好以后必须进行染色，染色时遵循“最少干预”的原则。补纸与书叶的颜色相近，但颜色必需浅于书叶。由于彝文在抄写之前很多纸都经过烟熏处理。（这样做的目的是使纸含有苦味，从而起到防虫的效果）这也是我们目前所见的大多实物都发黑的主要原因。《猜考书》也一样，经目测有烟熏的迹象。在同一页书呈现深浅不一的颜色，页与页的深浅也不一样。本次使用国画原料对补纸进行染色，染纸时可染颜色深浅不一的多种纸，待修复时根据每一书叶的颜色来挑选补纸。对于装订将使用的丝线和棉布可直接在调配好的原料水中浸染、晾干即可。染色时可根据要求进行多次浸染，直到满意为止。

五 修复技法

古籍修复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修复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有一定的标准规范，以保证修复成果的质量。为此，在修复彝文古籍《猜考书》时，以文化部颁发的《古籍修复技术规范与质量要求》（WH/T23-2006）中的标准进行修复。修复技法如下：

1.揭

对于有黏结问题的古籍要采用揭的方法将黏结的书叶各自分开。《猜考书》中也有书叶存在黏结的情况，分离书叶采用干揭和蒸揭的方法。

第一，干揭：用启子从书叶的相对完整的一角开始，用启子将书叶一叶一叶轻轻挑开，必要时用上镊子和针锥。揭时尽量顺着纸纹的方向揭，这样揭下来的书叶会比较完整。注意每揭开一叶后，用上述书叶排序中所讲的方法对书叶进行标码。

第二，蒸揭：对于粘连严重的书叶采用蒸揭的方法进行分离。方法如下：将书叶用一层宣纸包裹待蒸锅内的水沸腾后，将其放入蒸屉内进行熏蒸。其原理就是利用蒸气的穿透力使书叶连接处分离。由于《猜考书》中有彩色的图案，通过熏蒸可以使其上的色彩更加稳定。蒸揭要随蒸随揭，趁热揭。

2.补破损

修补时要注意先溜口再补破。《猜考书》所有的书叶都需要溜口，大多数书叶书口已经全部裂开。溜口时在书叶下面最好垫张宣纸，溜口后先用一张吸水纸在溜口处轻轻按抚，吸去部分水分，再将书叶及其下面的垫纸一同翻面后，揭去垫纸即可。在书叶下面垫纸，一方面保护书叶不因涂抹糨糊后而粘于桌面造成二次损坏；另一方面书叶表面的污渍将会被宣纸吸收部分，是一个清洗书叶的过程；通过垫纸吸水后更有利于后期书叶的压平。修补书叶时“先补中心，后补边”及“先补大，后补小”的原则，在书叶背面破损边缘涂上糨糊，把补纸沿着书叶破损部位的边缘用手指按实，再沿破损边缘按压补纸，把多余的补纸撕掉，撕时要尽量减少补纸与书叶的重合宽度，对于重合宽的可用镊子将多余的补纸撕掉，梳理补纸搭口处的纤维，使其平整，再用一张纸压在上面，用手轻轻将纤维压实即可。《猜考书》一书前后有几张书叶破损极为严重，书叶只有某些部位的存在，为了使修补后的书叶大小保持一致，就需制作一个与基准书叶长、宽尺寸一致的样板。制作方法如下：将基准书叶的长、宽尺寸包括版心及行、列间距描绘在一张白纸上，再将描绘好的样纸平铺于工作台上，上面盖一张透明的塑料布，用水将塑料布和样纸吸附固定在工作台上。修补时将书叶按照样板的位置摆放，然后再进行修补。

3.展平

《猜考书》首尾的书叶曲卷成团不易展平，再加上书叶上还有图案，增加了修复的难度。破损书叶有图案的，我们采用的是从书叶正面进行拼接。方法如下：在上面所讲述的基准书叶样板制作好后，然后用一张比书叶稍大的宣纸平铺在书叶样板上，宣纸用水刷平，使宣纸紧吸附在书叶样板的塑料布上，并用吸水纸撤去部分水分后，便可根据制作的样板在宣纸上进行展平。展平时，书叶正面朝上，用手把曲卷的书叶慢慢展开，展开一点便轻轻地将书叶按压在潮湿的宣纸上，必要时用上镊子和针锥。展平后可在上面上一层清糨糊，上糊时尽量用毛笔点上，纸张纤维错位可用毛笔轻推回到相应的位置。书叶的正面上完糨糊后，在其上面再上一层宣纸加固后，再将两层宣纸和书叶一同翻面并揭去粘于书叶背面的那层宣纸，然后在书叶的背面上糨糊后按常规方法修补即可。《猜考书》书叶上虽有红色的点圈和彩色的图案，经修复后没有颜色烘染现象。尝试颜色有无洇染，可用一小张潮湿的宣纸在有颜色的地方轻轻涂抹后，若宣纸上有颜色说明存在洇染。为了减少洇染，第一层宣纸尽量要干，要撤去一些水分。在修补和托裱时尽量将糨糊刷在补纸上并加以撤水，贴上补纸后应立即用吸水纸压实吸水。

4.压平

书叶修补好以后，必须进行压平。方法：把修好的书叶上下各垫一张化纤纸，在化纤纸的上下再垫一两层吸水纸用手抚平，上面压上木板，木板上放上重物轻压即可。压平的过程中可根据实际情况更换化纤纸和吸水纸。压平时书叶承载的重物不能太重，因为潮湿的书叶在干燥的过程中会收缩，如果压得太重，纸张无法自然收缩，且书叶明显变硬，影响卷收。

5.装订

彝文古籍有其独特的装帧形式。线订卷装是彝文古籍最为常见的一种装帧形式。彝文古籍一般都是线装法，开本的大小不一，装订的形式也多样化，同是线装又分为“线订卷轴包背装”和“线订卷轴蝴蝶装”。但彝文古籍也有受到汉族的影响，有类似于线装古籍的装帧形式，如毛装、线装等。彝文古籍采用的线大多为麻线或棉线，为了使书籍便于携带、收存、不容易磨损，在线装的基础上加一层比书叶稍宽的麻布、棉布、牛皮、绵羊皮等，并在上面订上带子，将书卷好进行捆扎。

对《猜考书》书叶修好后，按照整旧如旧的原则，把整本书进行装订。装订方法：用两单纸捻把书订好，用一张厚绵纸为书的封面，用一张比书页稍大的棉布作为封底，六眼线订。装订前作为封底的棉布四周要由外向内转边封一圈，并在书口一端的棉布中点封上一根带子，带子上封一别子。线订好后，布面朝外由书脊卷起，用带子绕捆，用别子别住即可。《猜考书》装订后恢复了原有的装帧形式。封底在外，以底代面。这里面为什么不用棉布作为封面而是将其作为封底？笔者认为这与彝文古籍阅读习惯有关。彝文古籍一般是“左翻倒念”，彝文古籍文字自右向左横书，阅读时往左侧倒正面读，调转方向后，词、句序都没有变，不影响句子的阅读。另外，彝文古籍的封底相当于汉文古籍的封面。

六 总结

经修复后的《猜考书》书叶平整、书口整齐、字迹清晰、无洇化、无褪色。修复后恢复了其原有的线订卷装的装帧形式，恢复了其阅读功能，真正实现了“最小干预”和“整旧如旧”。反映出云南省古籍修复中心每一位修复人员高超的修复技艺。修复后的整体效果，应当予以肯定。存在的不足之处是由于我馆没有纸张检测的相关仪器，没有进行详细的纸张纤维分析，配纸只能是目测配纸。通过对《猜考书》的修复也使笔者产生了进一步的设想，如：对于絮化的书叶能否加一层垫纸后，利用纸浆补书机进行修补？以便利用纸浆填充絮化书叶纸张纤维的空隙，使因絮化而分离的纸张纤维恢复原状。

此修复案例记录了彝文古籍《猜考书》的修复过程，它与汉文古籍修复案例和其他民文古籍修复案例有共性，又有其个性。云南省古籍修复中心经过多年来的努力，在杨利群的带领下其他民文古籍如藏文、东巴文的修复也将有所突破。希望今后国家古籍保护中心给予人力财力上的大力支持，以确保省图书馆的民族古籍修复工作向着科学、规范的方向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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