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坚执锐在前线

时间:2022-08-19 01:44:58

解放战争第一枪在我团阵地上打响

中国自古以来,历代军事家都懂得欲控制全国,必先夺取中原。1945年10月,我们中原军区刚成立,便被统治集团视为眼中钉,其军事当局认为:“中原军区之根据地,可北出黄淮平原,以扰中原;南下武汉,以窥两湖;西进随枣,以控前襄;并可切断我军平汉铁路中原之大动脉。此一地带,不便我军之运动,却利奸匪之流窜。”

急欲驱除我中原军区,先后调集11个军26个师30多万正规军,将中原军区两个野战纵队的6个旅和3个地方旅共5万人,铁桶似地围困在以宣化店为中心的东西约200里、南北不足60里的狭小地带,至1946年3月底即已对我形成四面包围态势。我所在的第1旅就处在这块狭小地带的最东端,首当其冲地成为军进攻的目标。

为战胜军封锁所造成的困难,粉碎其阴谋,我们在中原军区“临危不乱,能苦必胜”的战斗口号与“坚持苦熬”的方针指导下,以坚定的意志,必胜的信念,决不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畏惧屈服的英雄气概,构筑防御阵地,严阵以待地与敌人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在物质上,一方面由后勤部门积极筹粮筹款,保障供应;一方面大家动手自力更生,节衣缩食克服困难。部队每日三餐改两餐,广泛开展各种生产自救活动,开荒种地,砍柴烧炭,挖野菜,摸鱼虾,磨豆腐,缝衣服,打草鞋,砸取、日军旧碉堡中的钢筋打造工具,采药制药开诊所,编竹制品,制卷烟,做贩运,开店铺理发、卖药,进行不与民争利而且方便群众的经营活动。为减轻人民负担,中原军区和行署还联合公告,自4月1日起停止部队向民众借粮。

1946年1月10日,国共双方在重庆签署停战协定,规定:自1月13日24时起停止国内一切军事冲突和军事调动。同日,中共中央命令各级党组织、各部队、各级政府严格执行停战协定,不得有误。1月13日,中原军区部队恪守协定,以宣化店为中心停止军事行动,处于待命状态。我率本团部队在光山县白雀园的沙窝、小界岭一带进行休整。而虽然在表面上向军队了停战命令,却又密令其前线部队在执行协定前“迅速抢占战略要点”。

这时,中原地区形势十分危急。3月14日,北平军调部中共代表、罗瑞卿、饶漱石专门致电中原局领导人郑位三、李先念,建议中原部队避敌锋芒,迅速转移,部分干部如果公开转移不成,可化装转移到其他解放区去。3月16日,中原局电报中央并叶、饶,准备立即着手此项工作。

就在我中原军区主力部队严格遵守停战协定行动时,轰动中外的小界岭事件在我团的防地上发生了。

小界岭是历史上著名的古战场。地处商(城)、麻(城)、新(县)边界,系鄂豫皖三省的交通要道,是北上郑州、南下武汉的战略要冲,为我中原解放区的东大门。1938年6月,日军就是由这里向武汉的侧背进攻的。1946年内战爆发之际,这里作为中原军区的门户,我团的第1、第3两个营便驻守在这里。

军企图消灭我中原军区,必须先占领小界岭这个战略要点。我们团阵地对面的军甚至扬言:“共军不退出小界岭,就不能停战。”他们不分昼夜地在对面山头上赶修工事,筑碉堡,设鹿砦,架铁丝网,巡逻队不断向我团阵地逼近。一场激战正在酝酿中,随时都可能爆发。

4月25日拂晓,浓雾吞没着小界岭一带的山峰。第72军新13师以3个团约7000人的兵力,突然从麻城福田河与两路口一线展开,向我团1营1连和3连的阵地、3营7连的灵家山阵地、8连的陶家山阵地、3营部驻地周家河发起进攻。我迅速组织全团部队被迫自卫,奋起反击。中原战区的内战枪声,由此在我团防地上由军率先打响。“中原的军事观察家们认为小界岭的枪声,是发动全国内战的序幕”。

这次战斗的性质是反击战,又因为敌我兵力相当悬殊,我们的人伤一个就少一个,子弹打出一粒就少一粒。虽然有几门迫击炮却没有炮弹,搞了点竹签阵地等所谓防御工事,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打成了僵持不下的拉锯战。激战至黄昏,为了避免事态扩大,也为了避免我团过大伤亡,我旅并没有再决定增兵小界岭。根据上级“顾全大局,作适当让步”的指示,趁战斗间隙,我命令部队忍痛撤出阵地。

对小界岭事件,我中原军区司令部发表严正声明:我们不是“引颈就戮”的绵羊,当我们还有可能以其他方式来保卫和平与争取生存的时候,我们决不想动用武器,倘若反动派硬要把刀架在我们的头上,我们将毫不犹豫地拿起自卫的武器来,坚决保卫和平与争取自由生存。

小界岭事件发生后,为揭露敌人背信弃义破坏停战协定的罪行,中共代表在重庆谈判桌上,坚决要求“三人执行小组”前往小界岭调查。

1946年6月26日,中原军区部队奉命开始分路突围。我旅实施东路突围,如铁流般地从大别山由西至东倾泻而下,势不可挡。

聆听彭总指示

1949年3月1日,遵照中央军委关于统一全军战斗序列的规定,华北第1兵团改称为第18兵团,第13纵队改称为第61军,第37师改称为第181师。我任师长,张春森任政委,所属3个团依次改第541、第522、第543团。

4月,渡江战役胜利后,全国战略形势日趋明朗。我军占领政府首都南京,反动政权即将覆灭。4月25日,太原战役胜利结束时,中央军委为加速解放大西北的进程,命令第18、第19兵团改隶第一野战军建制,进军西北,与西北部队一起消灭胡宗南集团,解放大西北。我华北部队开始向战略要地西安一线集结,时位于陕西的胡宗南部队在我军势如破竹的威逼下,害怕成为瓮中之鳖,仓促撤出西安,妄想在秦岭一线负隅顽抗。5月26日,我第18兵团在完成解放太原的任务并进行了短期休整后,遵照主席、总司令《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各部队先后从太原附近出发。我第181师奉命为兵团前卫部队,向西北开进。

初夏的晋南,天气已很炎热,适逢下雨,道路泥泞难行。正当我华北部队向西北开进之际,敌军胡宗南集团勾结“二马”兵团约20万人,企图乘我华北第18、第19兵团与西北野战军主力尚未会师西北之际,反扑陕中,重点在西安。当时,我第一野战军第2兵团位于三原地区,第1兵团位于户县地区,守备西安的部队只有1个军,情况十分紧急。

西安保卫战,由第1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直接指挥。因形势紧张,彭总电令我第18兵团火速向西北进军,坚守咸阳,确保西安。我部向西北进军的日程,受彭总命令催促,曾三度提前,第一次要求在6月15日赶到,第二次要求在6月8日赶到。我们接彭总命令后,就率领全师1.3万余人,于5月27日由山西榆次乘火车登程,30日到达灵石。由于灵石以南铁路尚未修复,部队就徒步行进。指战员们冒着炎热的天气,长途行军,十分疲劳。我们沿同蒲线步行5天到达永济,当我们行进至晋南地区时,又突然接到军部转来彭总的第三次命令:“西北情况紧急,胡宗南部之第36、第38军和第90军,一路由宝鸡进至虢镇,另一路由凤翔进至歧山之横水镇;青海马步芳骑兵第8旅进至监军镇,第82军在行动中与我第2军部队接触,企图反扑西安。我第61军应兼程前进,限于6月6日前赶到黄河北岸之风陵渡渡口,渡河后车运西安。”

这时,军共出动12个军、30多个师共17万余众,正准备进犯西安。形势紧迫,西安危在旦夕。接到彭总命令后,我师指战员不顾疲劳,昼夜兼程,准时赶到风陵渡渡口。6月7日过黄河抵潼关,再改乘火车,于6月10日晚赶到西安城东郊。

6月11日上午9时,第1野战军指挥部决定由我师整队自大东门举行入城式。这天,西安古城彩旗招展,数十万群众拥挤在街头,争睹我华北部队的入城式。我师指战员虽经长途跋涉,只休息了一天,但在入城式时,仍然精神抖擞,迈着矫健的步伐,由东向西行进。

入城式结束后,部队集结在西安飞机场吃午饭。吃饭的时候,同志们议论着:“走了10多天,现在到了西安可能要休整两三天吧。”然而,饭还未吃完,军部通讯员骑马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交给我一封急信:军首长要我立刻赶到咸阳第一野战军指挥所接受任务,同时命令我师部队立即向咸阳进发,务必于今日(6月11日)天黑至翌日凌晨4时全部渡过渭河,抵达咸阳。我暗自思忖,命令这样紧急,不留一点休息时间,很可能是咸阳方向情况异常紧张。事不宜迟,我与政委张春森当即决定:他在后面率领部队前进,我和副政委黎光先去咸阳接受任务。我们把部队行进计划作了安排之后,我和黎光带领10多人,纵马直奔咸阳。

咸阳是西安保卫战的最前线,是“二马”之一路敌军主力进攻西安的主要方向。我们赶到咸阳,走进一所小院子,首先见到一野司令部的李夫克副参谋长,我和他在1936年时是红军大学的同学。久别重逢,来不及寒暄,李副参谋长便说:“是彭总找你们,要给你们亲自布置任务,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真没有想到,人民副总司令、第一野战军司令员的指挥所就设在这第一线阵地的最前沿。我们走进一间房子,房子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彭总见我们来了,亲切地同我们握手,然后关心地说:“你们辛苦了,走了10多天路,没有得到休息,现在又要打仗了,怎么样?”

在这之前,我曾多次见过彭总,但还没有直接接受过他布置作战任务。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位非常严肃的首长。这次在受领任务时,听了他一番饱含爱护之情的质朴的话语,感到他那威严之中充满亲切。于是,我们回答道:

“报告首长,只要有仗打,战士们总是高兴的。”

“部队怎么样?很疲劳吧!”

“是有点疲劳,但听说打敌人,劲头就来啦!”

听了我们的话,彭总脸上露出了笑容,高兴地点了点头。接着,彭总就当面的敌情,向我们作了介绍,说:“胡宗南和‘二马’纠集了17万之众,企图乘我华北兵团和西北野战军尚未会合之际,反扑陕中。胡宗南的第36军第165师被我第1兵团歼灭,其主力现徘徊于扶凤一线。尚未遭我打击的‘二马’军,气焰仍很嚣张,直向咸阳扑来,企图夺占咸阳,重占西安。因此,你们这次要打一个新的敌人,这就是‘二马’的骑兵部队。”

彭总的工作作风是非常深入实际的。听副参谋长李夫克同志讲,彭总在直接找我们交代任务之前,对我们军哪个师的部队底子老,战斗作风好,能打硬仗,已作过详细的了解。彭总了解到我们师的前身就是“皮旅”,参加过中原突围、孟良崮、临汾、晋中、太原等战役,战斗作风顽强,便特意把我们师调来咸阳,担负阻击敌人、保卫西安的任务,这是对我师的莫大信任。

彭总向我们细致地交代任务,凭他头脑中分析判断的“两马”军队的现在所在位置,给我们在地图上指点着。我看到,墙上的地图实际上并没有标明敌人现在所在位置。彭总说:“马继援是少壮派,骄傲得很,他率第82军的3个师和骑兵第8旅已到达彬县附近,离咸阳不到100公里,这股敌人在明天中午可以赶到咸阳附近。你们师的任务,就是要在这里顶住它。打好这一仗,不仅是守住了咸阳,保卫了西安,更重要的是对马家军的一个迎头痛击,打掉他们的凶焰,掩护华北入陕部队的顺利集结和展开,为解放整个大西北创造条件。”

我们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彭总的指示。彭总在我们领会了这一作战意图之后,又进一步嘱咐道:“马步芳的部队受狭隘民族意识的挑拨和封建迷信思想的麻醉,官兵十分蛮横,还是很能打仗的。同时,敌众我寡,以你们1个师的兵力阻击敌人4个师的进攻,而你们又缺乏对骑兵作战的经验,这个任务是很艰巨的,你们要发动干部战士多想办法。要特别留心,打骑兵必须沉着应战,基本诀窍和经验是射人先射马,把马打倒后,人就好打了。”

我们向彭总保证:“坚决守住咸阳,决不后退一步!”

彭总又问:“部队什么时候能赶到咸阳?”

“今天天黑时,先头部队可以赶到。”

“部队来了以后,要加紧修筑工事。时间仓促,不可能做的很完善,但要尽力多修一些工事。”彭总把“尽力”二字的语气说的特别重。

“时间紧迫,你们现在就赶快去看地形。”彭总紧紧地握着我和黎光的手说:“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打好这一仗!我在西安等着你们的胜利消息。”

咸阳保卫战

咸阳东距西安30多公里,是西安西面的重要屏障,位于西(安)兰(州)公路与陇海铁路的交叉处。当时,我师兵力在战前的具体部署是:第541团位于城北,第543团位于城西,第542团位于城东北,另以配属我师指挥的第548团两个连分别担任渭河铁桥、裕农油坊、西关等据点的防卫,其余部队用于防守城垣、市区。同时,我们还从最困难处着想,拟定了退守第二线、第三线的作战方案,以增加防御弹性,以达预期坚守10至15天的目的,确保咸阳与西安,掩护我主力部队集结与展开。

部队经过10多天的连续行军,指战员们本来都极度疲乏,但一听说打仗,大家的劲头就来了,立即投入紧张的抢修工事,准备迎击敌人。部队紧张作业,当日下午4时,兵力很快部署妥当,构成了左右两翼紧靠渭河,以咸阳为中心,由城东北之中五台、李家堡、药王洞到城西北吴家堡,再至城西之铁江咀、沈家村的半圆形防线,正面宽约5公里,均可得到纵深炮火支援。

全师成马蹄形拱卫着咸阳。

6月12日清晨,我师派出的由侦察参谋王青山带领的侦察第4班共13人,沿西(安)兰(州)公路向西北实施侦察。中午,当他们前进至距离咸阳西北约15公里的龙泉村附近(今双照乡龙泉坊)时,发现敌先头骑兵部队1个营正向咸阳方向急驰而来。按照师里赋予的任务,王青山和侦察班发现敌人后,马上回来报告,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但是,当王青山看到敌骑兵来势迅猛,担心我师兵力来不及展开,仓促应战,会有较大损失。因此,他机智沉着,一面令侦察员尚洪申骑自行车火速回师报告,一面准备现地组织抗击,迫敌过早展开,并迟滞其前进速度,为我师主力布防争取时间。敌骑兵第8旅的大队人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埋伏有,我侦察兵的12支冲锋枪突然出其不意地给敌以迎头痛击。敌人被阻击在几十米外,人马死伤一大片。敌人猛然间遭到如此重创,像疯了似的,100余人都投入了冲锋,对我侦察班形成了合围。王青山率领侦察班战士们背靠背在村外坟地构成一个圆圈,向敌人同时开火。我英勇的12名侦察兵,面对上百敌骑兵,竟能顽强地抗击敌人3个多小时,歼敌200余人,终因敌众我寡,弹尽力竭,王青山等8人壮烈牺牲,另有4人负重伤后被当地群众救走。时间就是军队,就是胜利。侦察员们用生命和鲜血为全师赢得了极其宝贵的将近半天的时间,为咸阳阻击战的胜利立下了不朽功勋。否则,如果敌骑兵直迫咸阳城下,我布防尚未就绪而应战,不知将要以多少倍于12人的代价,才能产生他们所起的关键作用。

就在我师主力部队在咸阳城下布防刚刚完成,还未来得及休息片刻时,侦察员尚洪申骑着自行车回来报告:敌先头部队赶来了!我站立在城头上,不用望远镜也已经看到城西的大道上尘土飞扬,像刮风一样,这是敌骑兵迫近了。

下午4时许,敌骑兵第8旅主力赶到咸阳附近,占领北原周陵一线。这次来犯之敌,带着牛皮筏,已经做好了渡过渭河的准备,口出狂言:“咸阳不下马,西安吃晚饭。”妄想“两个小时攻下咸阳,渡渭占领西安”,骄横至极,不可一世。

4时半,敌人发起了冲锋。果然不出所料,他们首先攻击我左右两翼,企图两边钳击,包抄截断。敌先头骑兵第8旅以密集队形沿西兰公路向我第543团阵地发起猛攻,企图从我左翼突破。我们清楚地看到,敌骑兵进至距我阵地约400余米处,都下了马,有的赤着一只臂膀,有的把上身,跪在地上,低头、举刀、念咒,就像巫师施法术那样,然后在密集的弹雨掩护下上马,挥舞着马刀,拚命地叫着:“天门开,天门开,多杀汉人,南天门开了好上天!”像一群疯了的野兽,以集团战斗队形气势汹汹地直向我阵地冲来。

我师解放太原时缴获了很多较先进的自动武器,这一下都用上了。我们在城墙上看得很清楚,有400多名敌骑兵向我第543团2连的阵地拥来,来得很近了,2连还没有开枪,阵地上好像没有人一样。突然,敌骑兵显然被什么东西拦住了,马匹嘶叫、原地蹦跳,徘徊不前。原来敌人被深深的壕沟挡住了,有的骑兵一下子收不住马,连人带马掉进沟里,后边的敌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仍然在向前拥,等拥到了沟边,也被挡在那里前进不得。就在敌人达到了最大密集度,而且又近在100米之内时,2连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了,敌人成堆倒下去,没有死的乱作一团,狼狈地后退。

与此同时,第541团1营2连3排阵地上的 枪声非常稠密。敌人1个多营的马队如狂风一样突了进来,副排长魏海东率领战士们和敌人肉搏在一起,但终因我寡敌众,阵地被敌人抢占。骑兵出身的1营长陈钊果断命令3连2排把枪放下,一律换上在太原缴获的日本战刀,提着手榴弹,喊着“杀”声往上冲,与敌展开白刃格斗。双方以刀对刀,敌人刀短而锈钝,我们刀长而锋利,明显占了优势。一阵手榴弹的猛烈轰炸,一阵乱刀砍杀,只见刀光闪闪,血溅数尺,像削瓜切菜一般,敌人的脑袋纷纷落地,阵地又被2排夺了回来。

中五台阵地上,第542团的1个重机枪排在无工事依托的情况下展开了战斗。指战员们等冲上来的敌人靠近时才开始射击,特别是重机枪的扫射对敌骑兵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敌人在我重机枪的猛烈火力面前连人带马倒下一片。敌人突然碰上这样一个硬钉子,惊恐万状,一声吆喝,掉转马头向后逃跑。指战员们不放过这个有利的杀敌机会,勇猛地跳出堑壕,追击逃敌。

激战至黄昏,敌骑兵突击不能得逞,攻势被阻,只好徘徊于我军阵地前的北原、上召村、石村一线,与我对峙,不敢再继续前进。

初战获胜,但我们估计翌日必有恶战,将是能否顶住敌人的关键时刻。13日凌晨天刚刚发亮,敌人的山炮就开始向我射击,预示着今天的进攻比昨天将更为猛烈。

整个上午,敌人就没有停歇过发动大小规模的进攻,一次次都被我们挡在阵地前。直到中午时分,敌人的攻击才渐渐停下来,开始准备更大规模的进攻。

下午5时,敌马步芳部主力第82军的3个步兵师全部到达上召村、五冢一带,6时30分,开始对我师约6公里正面的阵地展开全面的进攻。敌人以其第248师攻我第542团,以其第100师攻我第541团,以其第190师攻我第543团。敌骑兵第8旅集结于李家堡东北地区机动,敌炮兵轰击我咸阳城区,各路攻势均极猛烈,尤其东北和西北两路,均以整营兵力,作连续性集团冲击。

这一天,我们给敌人以重创,敌人也占领了我们的一些前沿阵地。敌人的伤亡虽然惨重,但仍是整连整营地向我阵地冲击。在敌人居高临下的射击下,我们的工事薄弱,火力不能充分发挥。我师虽以猛烈的火力给敌以重大杀伤和不断反击歼灭部分敌人,但在反复冲杀中,终因我连续行军后部队疲劳,且仓促占领阵地,又没有完善的工事依托,火力组织不严密,射界死角大,基层指挥员缺乏对骑兵作战经验而不够沉着,以致各团前沿阵地在黄昏时大部被敌突破。前沿阵地大部丢失,很多同志牺牲在敌人的马刀下。形势相当严重,情况不断恶化。战士们有的和敌人一对一的拼了,有的分队被敌人挤出了阵地。电话线也常被打断,师和各团的通话时通时断。但是,各团指挥员没有向我要增援部队,他们也知道师里没有留预备部队。各团在电话上都表示:坚决守住阵地。为了预防万一,我让师副参谋长李清昌把师直的人员全部组织起来,准备随时支援前沿阵地及守卫城墙。

战斗继续发展,主阵地更陷于孤立,我们已无后退之地。前沿阵地必须夺回,前后必须沟通!最有效的办法是进行反冲击,把敌人消灭在阵地上,夺回前沿阵地。我们部队是夜战能手,在敌人兵力超过我们数倍的时候,晚上反击是最好的时机。现在离天全黑还早呢,但是,决不能等待,必须乘敌人立足未稳之时,坚决反击。黄昏前我向各团下达了反击的命令,派通信兵跑步到各团进行传达。

在炮火的支援下,反击进行得很顺利,很多连队都成功得手。这时,有的电话也通了,第542团武团长用电话报告说:“7连、9连从两个方向反击,打掉了敌人的1个营指挥所,还抓回来1个俘虏。”我叫他马上派人把俘虏送来,我要了解情况。一会儿,俘虏被押到了,这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他说他所在的营已经伤亡多半,今天是3个师同时进攻,除马继援保存在右翼的骑兵旅外,其余全部遭到重大伤亡。直觉让我意识到:“当前,我们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我们立即命令全师指战员实施全面反击,坚决夺回阵地,把敌人赶回去。

这天晚上,我们一方面紧张地组织补充弹药,调整部署,同时,我再次命令各团利用夜暗,以偷袭和强攻相结合的手段实施反击,分工包干,一定要夺回各自失去的部分阵地。午夜,各团都用所有力量组织反击。指战员们依托敌遗留工事、陵墓、庙宇、围墙突然向敌发起反击,约用半个小时,收复了大部分阵地。拂晓时,1号阵地前沿也收复了。从西安赶来的兄弟部队也增援上来,配合我师作战。至此,我们昨天丢失的阵地全部恢复,前线岿然不动。

已是14日拂晓,我和张春森政委等虽然两三天未合眼,但没有一点睡意。我们站在城头上,望着黑黝黝的村庄,那里是敌人盘踞的北原、上召村。我们准备着,假若敌人还要较量的话,今天就更狠狠地教训它!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色,阵地上的烟雾也逐渐散尽,但不见敌人来进攻。师派出的侦察队回来报告:敌人已经狼狈逃窜。

咸阳阻击战,我师指战员英勇顽强,连续激战13个小时,共毙伤敌248师师长韩有禄(伤)以下2000余人,俘虏29人,缴获机枪7挺,长短枪47支,子弹4000余发。缴获最多的兵器是马刀,但这些东西对我们没有多大用处,大多数留给当地群众当砍柴刀了。我们粉碎了敌人的疯狂进攻,守住了咸阳,保卫了西安。

咸阳阻击战是第181师战史上的光辉一页。多年后,凡经历过这场作战的战友们聚集到一起,还时常交换对这场战斗的看法,缅怀烈士,感想万千。2月5日,我填写了一首《忆保卫咸阳》的词:

脑际重现,咸阳保卫战。

披坚执锐在前线,战士枕戈待旦。

彭总命令昨颁,人人奋勇争先,八一战旗弥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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