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文化下的文学特性透析

时间:2022-08-18 01:03:17

图像文化下的文学特性透析

从中国文化发展的历史过程看,文学与图像具有共生性在中国文化发展的历史过程中,图像是作为一种“技艺”进入“道艺”的。早期的“书”是以实用为目的的“技艺”,后来发展为具有审美意义的“书法”艺术。“画”最早出现在岩壁、陶器上,后来逐渐发展为艺术家的专门创作,成为士人修身养性的一种方式与境界,从而实现了书画由“技艺”向“道艺”的转化与提升,成为与文学一样具有审美意义的精神产品。于是,图像与以文字为载体的文学成为人类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两种基本的认知方式。二者所不同的是:文学以抽象的文字表现世界,抽象表义性强,带给读者“内视性”的审美想象和联想;图像以具体的形象表现世界,具象表义性强,带给读者“外视性”的想象与联想。不同文化层次和生活经验的人对图像和文学的选择不同。读图时代离不开文字,图像的阐释归根结底靠文字来完成;文学也需要借助图像而增加其审美直观性,从而有效地消弭因文学抽象性而造成的审美隔膜。因此,图像与文学共生共存,并将随着审美需求的多元化而互相吸纳、互相融合。(四)从文学与图像相互促进的关系看,文学与图像具有共生性以文字为载体的文学自产生之日起,就与图像有着不可分割的共生关系,并长期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当下,图像文化的兴起,只是表明了支撑图像生成的技术发生了变革,并没有形成图像对文学的强势挤压,相反,视听技术改革带来的图像文化兴起,恰恰引发了文学自身的反思,促进文学自身的建设与发展。事实上,不是图像代替了文学,而是图像这一有声有色的载体扩大了文学的阅读空间。在电子科技时代,图像因其传播的直观、快捷而具备了一定的阅读优势,具有了存在的必然性,并对文学的传播与发展起到了助推作用。图像的发展和兴盛依赖于文学,借助于文学更好地传播出去,而文学的发展同时也推动了图像文化的繁荣与提升。

文学审美功能的不可替代性

既然图像与文学共生共存,并且随着审美需求的多元化而互相吸纳、互相融合,那么即使在当今图像文化对文学挤压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造成文学的终结。笔者认为,文学终结论,恰恰折射出当下人们的一种审美错位,暴露出快餐文化的喧嚣浮躁和审美层次的浅表化。文学因表达主题的深刻性、表现手法的独特性而具有图像文化不可替代的审美功能。(一)从文学的认知意义看,文学主题的丰富性、深刻性是图像文化难以企及的结构主义理论认为,作为文学的语言符号具有“意指”功能,“意指”分为“直接意指”和“含蓄意指”两种。“含蓄意指”是文学语言的基本特征,其“所指”与“能指”之间的直接关系往往较远。而图像则不同,图像符号的“所指”与“能指”关系较近,更偏向于“直接意指”。虽然文学与图像在生产过程中都要寄寓一定的、深刻的主题,都期待着给读者带来精神的愉悦和心灵的启发,但是文学主题与图像不同。文学的解读具有多边性,因此可能产生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莱特的审美效果,而图像留给读者的想象和再创造空间较小。“如果我们只是将自己限定于一个可观看的世界之中,我们实际上也就会被观看所规定、所决定。”[4]文学审美是立体化的、时间性的,而图像审美则是平面化的、空间性的。文学与图像都注重主题的寄寓,但是图像对现实的反映更直观、更直接,因此图像更适合于即时消费的文化阅读。而文学则不同,文学可以寄寓超越时空的主题,文学的主题越深刻,越富有文学性,越能吸引和感动读者,文学的审美价值就越高。文学是在超越现实生活、超越现实功利基础上反映社会生活的,具有鲜明的精神引领功能,读者从文学阅读中获得心灵愉悦的同时,更能获得精神的启迪。“图像叙事停留于表面印象和表现为即时消费的特点,使人们满足于对事件的直观把握和瞬时移情,因此往往不容易将人们引入对事物本身的沉思、分析乃至怀疑,反而会使人们忽视隐蔽在事件背后的深刻本质。”[4]所以,文学的主题寄寓比之图像更丰富、更深刻。(二)从文学的审美功能看,文学审美的内视性是图像文化难以比拟的文学通过语言符号的组合而构成意义场。文学从图像中独立出来,在其自身的生存发展中,形成了独特的富有生命力的艺术表现手法。例如“春秋笔法”讲究“微而显”,讲究“微言大义”,也就是说文学讲究前后语境的关联而构成一个整体性的意义场,只有在这个意义场中才能真正领会文学语言蕴涵的深刻含义,这种深刻的含义在文学阅读中可以通过心灵观照来“彻悟”。而图像的构成是“单元性”的,其基本的“单元”之间相互的独立性很强,因此也就难以产生多层次的含义,难以形成“微而显”的阅读效果。图像前后“单元”之间的意义关联必须用文字阐释,而这种需要用文字阐释的意义关联恰恰是文学性的寓意,而不是图像化的阐释。与图像不同的是,语言是多义性的,往往产生暗示、象征、双关、委婉、含蓄等艺术效果,这些也是文学审美内涵具有丰富性的原因之一。图像也可能具有多义性,然而这种多义性依然需要文字的阐释,而这种文字阐释的本质恰恰是文学性的而不是图像化的。必须补充说明的是,有人把网络文学纳入图像文化,笔者认为这是不妥的。网络文学仍然是文学,是文学的一种存在形态,而不是图像。因为它是以文字为载体,而不是借助于线条与色彩,所以它是文学而非图像。图像文化迎合的是大众化的审美趣味、浅层次的审美需要,而这恰恰不是文学所期待的。对于一个社会来说,如果引导公众沉醉于浅层次的图像阅读与审美中,就会培养了公众的浮躁心态,影响整个社会的文明进步。文学寓意的深刻性,能够使读者进入深度思考状态,超越生活现实,提升思想情感和精神境界;而文学表达的丰富性,使其对生活的阐释触及灵魂,带给人们的是“内视性”的心灵安慰与震撼,因此能够持久地产生审美效应,耐人寻味。图像的表达常常带有固定的模式,使其对生活的阐释流于表面印象,带给人们的是即时消费的,即使有一定的寄寓也相对模式化。这些模式化的图像,带来的是审美阅读的局限性,即被既定的模式所限制,难以给读者留下更多审美意义上的想象空间。因此可以说,当下的图像文化是表面化的感官媚俗,是在迎合读者消费心理的同时对思想意义的一种“放逐”,而文学则重在“内视性”的精神救赎。(三)从当下文学经典的图像化改编来看,文学的审美功能是图像文化无法达到的如果反思当下文学经典的图像化改编,也可以加深对文学审美功能的认识。图像化的兴起为文学的传播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文学可以通过图像这一媒介与大众接触,这是图像对文学大众化建设的贡献。而忙碌于获取现实利益的人们把时间分割成很多支离破碎的片段,利用闲下来的时段借助图像阅读文学经典,使长期疏离文学经典的心灵得到一些慰藉,以期找回阅读文学经典的兴奋与愉悦。然而,由于图像的局限性,通过影视改编使文学经典图像化,如对《红楼梦》《三国演义》的改编,其结果总是不能令人满意。正如彭亚非所说:“事实上没有一部影视改编作品能真正呈现出优秀文学作品文字背后那些深刻的意味与涵义。我们观看到的总是不如文学经典已经让我们在想象中体验过的,这正是文学辉映下的影像的宿命。”[4]文学经典的图像化是对原著的一种视觉转换,对作者而言,它是文学的一种解读方式;对读者而言,它是阅读的一种扩展方式。但是图像解读的过程又恰恰是对文学阅读的一种限制与约束,固定在一种解说模式上,而失去了文学的丰富性。图像化可能导致的结果是:“以揭示的方式遮蔽,以在场的方式不在场”,“图像一方面让我们知道得更多,另一方面也让我们更加无知”[8]。因此,文学经典的图像化改编只是文学叙事在表现形式上的一种转换,我们必须尊重原著,突出文学的精神救赎和心灵疗救功能,以期产生心灵的震撼,而不能借文学经典的名义,通过视听技术的包装与改造,创造所谓的影视文化,使其遮蔽文学的审美价值。(四)当下文学与图像发展的基本态势通过以上论述,我们可以认清当下文学与图像发展的基本态势。在长期偏重于伦理叙事的文学语境中,读者在阅读感动之余,可能感受到一种感官欲望的消解。随着视听技术的发展,社会进入图像时代,人们长期以来被压抑的感官欲望突然被刺激,并且迅速找到寄托和释放的方式。于是,图像阅读风靡一时,直接导致文学阅读的降温。“传统文学长期以来形成的从意识形态话语到大众审美文化中的中心地位和权威身份已被颠覆,整个文学界由此而普遍滋生了强烈的挫败感和生存危机。”[4]大量的读者注重图像阅读而不是文学文本阅读,图像进入平民百姓的生活空间,甚至在有些人的生活中,图像占据了主要地位。图像文化带来了一种即时消费的、浮躁的生活方式,人们不再对现实进行深度思考,文学似乎被冷落到退场的地步。“图像社会的来临重建了人类社会的文化秩序。”[4]但是,如果理性地思考,那么文学并不会因为图像文化的兴起而衰落,甚至终结。“图像艺术的成功并因此而具有更大的独立性,形成与文学关系的疏离,作为一种新艺术风格创造的尝试是有意义的,然而,这并不能说明图像时代的到来或文学的终结。”[5]很多图像以文学为母本,“近半数的改编作品改编自文学,占了所有影片的35%”[9]。图像反而成为文学的一种解读方式,图像的兴起恰恰推动了文学的发展。很多读者看过影视作品之后再去阅读文学文本,从文学文本中获得深层次的精神享受。通过图像文化与文学文本的互相转换,引起公众对文学的关注,使文学阅读突破精英文化的限制,走进平民生活,这恰恰是文学发展的一种标志,而不是文学的衰败或终结。文学一直坚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

文学与图像的互补性

当然,图像文化的兴起会冲击文学的话语地位,给文学的发展带来了严峻的挑战。这就促使我们思考在图像文化冲击下文学如何坚持自身的特质,如何在新的挑战面前更好地发展自身。(一)从图像的生成角度看,文学文本是当下图像生成的主要来源之一图像生成的背后通常要有一个文本,这个文本具有文学价值和审美功能,离开文学,图像文化的发展空间会大大缩小。因此,图像在很大意义上是依赖于文学的,没有文学就难以成就优秀的图像作品。新世纪图像文化兴起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文学文本的大量生成给图像文化带来了大量的文学故事。当然,图像文化的兴起也对文学产生了“阻抗”。图像叙事是一种平面化的,对传统伦理叙事产生了强烈的“阻抗”。“图像自身的平面化情形、图像的形式规定对于伦理取向的阻抗,以及图像情景空间描写对于伦理过程性展示的消解,都导致传统伦理叙事在新世纪文学写作的图像化叙事中被不同程度解构。”[10]当下喧嚣的图像文化对文学的冲击带来的并不是文学的失语,而是在利益驱动下,图像文化为了迎合当下世俗的口味,为一些低俗文学文本寻找到滋生的温床,这些低俗文学文本导致图像文化审美价值的变异,使其在带给人们视觉的同时,失去了文学的审美意义。我们要走出这一困境,就要强化精品意识,不被消费文化的喧嚣所迷惑、所诱使,不追求快餐式消费,不过分追求现实功利,而是应该回归文学的价值本位,发挥文学参与社会变革的作用和精神救赎的作用,创作文学精品,为图像文化提供文学精品,从而为文学发展创造新的生机。而我们的文学批评应高度关注作品的文学性,发挥文学参与社会变革和精神救赎的作用,而不是非文学的功利性炒作。只有回归文学的价值本位,才能真正体现文学的精神引领价值。(二)从文学的发展角度看,适度引入图像因素可以促进文学文本的完善文学不应该拒绝图像文化,而是应该拒绝肤浅的、庸俗的图像。当前快餐图像泛滥带来的是品味的降低,这种低层次的图像随着公众阅读品味的提高将会遭到冷落乃至讨伐。文学要坚持精神救赎、文化引领的价值取向,在文学文本的生产和阅读阐释中,适度地、合理地吸纳和利用图像,发挥图像对文学的“协助”作用,使图像在文学文本中起到丰富内容、增强直观性的作用,从而弥补文学语言的不足。当然,图像进入文学阅读并成为文学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有一定的条件和限度的。图像不能消解文学的主体性,不能限制读者的思维与想象空间,不能影响文学意义的合理生成,不能用图像的“平面化”代替文学的“立体化”,而是应针对文学语言的抽象性,给以具象化的补充与阅读启发。文学追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意境,文学的“奥妙”就在于不因具体的“有形”而限制其意义的生成与寄寓。而图像的可听、可视不属于“大音”、“大象”,难以取代文学寄寓的深刻性。图像只能是文学的辅助手段,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不能依赖于图像。但是,图像这一“有形”,毕竟可以作为“大音”之一“音”、“大象”之一“象”,可以作为文学现实性阐释的一种提示与补白,从而促进文学文本的完善。

正确处理文学与图像的关系

我们要坚持文学性,就要正确对待图像与文学的关系。图像的发展尽管造成对文学的强烈挤压,但不会带来文学的终结。图像虽然不具有文学寄寓意义的深刻性,但是,图像也有一定的精神价值,也会给人带来精神的激励与鼓舞。那么,为什么图像时代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的恐慌呢?是图像遮蔽了文学,文学无法实现自身的社会功能,还是图像本身就缺乏道德教化和精神引领的价值呢?笔者认为,两者都不是,其根本的原因在于图像制作者和文学作品创作者自身的社会责任缺失,在于他们过分追求物质利益。特别是当下一些图像文化制作者严重缺乏社会责任感,放弃图像文化的社会教化功能与精神价值,导致部分所谓的文学家迎合图像文化的世俗价值,生产了大量的庸俗文学作品。文学要正视图像,合理地利用图像文化的优势。图像对文学的形象化阐释具有很强的消费引导作用,这将有助于文学的普及和发展。文学因为有了图像的“协助”而走向大众化、普及化,扩大了文学的传播范围,因此不必要产生文学终结的焦虑与恐慌。笔者认为,必须保持冷静的态度,从文学自身发展的角度“争取”图像对文学的“协助”与支持,合理地利用图像,使图像为文学发展服务。正确处理文学与图像的关系,首要的一点是必须重视文学的社会功能和审美功能。在喧嚣的图像文化诱惑下,我们呼吁文学回归价值本位,坚持文学的心灵观照和精神救赎的本质,守住这一片灵魂的净土,拒绝现实功利的诱惑。文学危机、恐慌的产生,很多情况下来自文学自身的底气不足。底气不足的原因之一,是文学本身价值的缺失,是文学家在喧嚣的图像文化诱惑下迷失了自身的价值追求,为了追求现实功利而淡化了文学的精神救赎价值,迎合快餐消费的世俗价值,从而遮蔽了文学自身的价值,带来文学界的一种迷惘与自卑。文学最大的魅力在于文学自身的价值。当下,不是文学被挤压得“无处安身”,而是人们对文学价值的认识进入了一种迷途。作家们不再向社会公众提供一种对现实生活批判性的观念和思想,而是误导人们去追求感官享受,而文学的载道功能、言志功能被淡化。自1980年代中期以来,文学偏离了自身精神价值建构的轨道。在市场经济利益的诱惑下,一些人以商业炒作等非文学的方式“炮制”低俗文学作品,或者抛弃文学的精神救赎价值而片面追求唯美的形式,或者躲进个人化的私语世界,诉说着世人难以明白的梦呓。文学关注民生、关注底层、参与社会变革的社会功能和启发心灵、构建精神世界的审美价值被世俗的美丽外衣所遮蔽。图像不是文学终结的罪魁祸首,图像文化视野下文学也不会终结。当务之急是回归文学的价值本位,这才是中国文学的永恒追求。文学言志、载道的历史使命,要求文学超越现实的功利性。这种超越恰恰是建立在对现实生活充分认知基础上的一种精神引领。找回归途、回归文学的价值本位是当下文学及文学评论界的首要任务。

作者:李金泽 单位:亳州师专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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