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仪:我们很难忘记你

时间:2022-08-16 07:27:03

70岁的吴仪以一个罕见的“裸退”声明,在2008年3月告别奋斗20年的政治舞台,只留下一句话 :“希望大家完全把我忘记。”

吴仪说退休后要参加文化部老干部合唱团,记者将电话打到文化部离退休干部局,接电话的张局长说,合唱团好久没排练了。吴仪说退休后要学中医药,记者多方联系,在京有名的老中医没有人收这么一个自称“小女子”的人为徒。半年寻访无果,电视里再也看不到那位端庄、果敢的“中国铁娘子”。看来吴仪真的要大家把她忘记了?

然而,就在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我们又见到了吴仪,还是那么从容与优雅。当奥运如火如荼开始,这位曾经主管经贸与卫生的退休副总理,一下子将目光关注到垒球比赛中。原来,爱好音乐与痴迷中医的吴仪,年轻时还是一位垒球好手。西北工业学院原垒球教练李福堂说,在我们学校上学时,吴仪是校女子垒球队的队长,如果她不走,肯定能代表陕西队参加第一届全运会。

她的身体素质并非最好,但打球很会用脑

1938年,吴仪出生于武汉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早逝,吴仪几乎是由哥哥一手带大的。18岁那年,她考上位于陕西咸阳的西北工业学院,成为国防系常规武器专业的学生。

在西北工业学院曾担任吴仪机械制图课老师的叶文礼印象中,留着一头短发的吴仪非常干练,“她很活跃,像个假小子。”

“假小子”吴仪入学不久,就被学校女垒教练李福堂看中,并很快成为校队队长。吴仪在上大学前就打过垒球,但她的身体素质并非最好,李福堂让她担任队长,是看中她“用脑子打球”。她击球时,经常用巧妙的触击球破坏对方的防守。“我们都叫她球场上的智多星。”李福堂说。

在对抗性激烈的比赛中,吴仪也展示出她不服输的一面。李福堂回忆说,一次他们到西北农学院打友谊赛,两队平时练球的大小不同,我们练的是9寸球,对方打的是12寸,对方坚持要打大球。双方教练僵持不下时,吴仪却主动应战 :那就打大球。李福堂对那次比赛记得特别清楚:“我说,我们可没投手。她说,‘我来投。’那时的吴仪眼中,就有一种没有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无论多难。”

那场比赛,吴仪率队大胜对方。

1959年,第一届全国运动会在北京召开,多名前西北工业学院女垒主力代表陕西女垒参加了这届运动会。“她是队长,如果她不走,一定能参加全运会。”李福堂遗憾地说。吴仪是在全运会举行之前,西北工业学院进行了大规模的院系调整,并改名为西北工业大学后,转学离开那儿,到了北京石油学院读书。

毕业后的吴仪被分到炼油厂,历任技术员、技术科副科长、科长、副总工程师、副厂长。1983年,45岁的吴仪成为北京燕山石油化工公司副经理、党委书记。1988年,50岁的吴仪成为北京市副市长,正式步入政坛。

她比乡镇女干部还容易接近

从北京市副市长、外经贸部副部长、部长,再到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吴仪的政途可以说一帆风顺;从艰难的中美经贸谈判到令全世界不安的“非典”疫情,从人见人怕的艾滋病到怨声载道的药品食品安全问题,吴仪一上任,面对的总是最棘手的大麻烦,她的劳累与辛苦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从北京调到外经贸部时,北京市以两位副市长接替吴仪留下的空缺,可见她在北京市政府时的担子之重;而刚担任国务院副总理不到一个月,她就被任命为防治非典指挥部总指挥,并兼任卫生部部长,去面对局势一度失控的“非典”疫情。

“抗非典英雄”钟南山院士说:那时候,谣言满天飞,卫生系统一片混乱。但最困难的时候,吴仪站出来,推动疫情的透明。当时一些自以为是的官员总想糊弄过去,吴仪却主动征询我的意见。知识分子都讲“士为知己者死”,我得到了她很大的尊重,觉得她信任我,我就一定要干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河南艾滋病村又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吴仪又成了中国最早走进“艾滋村”的高官。年近八旬的退休医生高耀洁因为揭露艾滋病村的真相――违规血站导致了输血传染,一度为地方官所不容。吴仪却单独接见了她。当吴仪询问说,有教授认为静脉注射是我国艾滋病传播的重要渠道时,高耀洁直言不讳:“那是他们在骗你,他们在掩盖真相!”

回忆那次会见,高耀洁说:“吴仪听了我关于假医、假药太多,他们靠行贿某些官员进驻正规医院光明正大行骗的汇报后,说,这项工作我分管,你说应该怎么打。末了,她拉着我的手说,我比你小10岁,以后我们都认识了,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找我。”高耀洁说,“吴仪比一些乡镇女干部还要容易接近,喜欢听基层的声音。对这样的人而言,没有处理不好的问题。”

在这之后,艾滋病不再是一个中国官场上的忌语,中国政府防治艾滋病工作进入一个新阶段。2004年2月,国务院成立防治艾滋病工作委员会,主任是吴仪。

这个老奶奶,让无数中国人心醉

吴仪的影响无处不在。

在北京奥组委竞赛团队骨干英语培训班上,美国教师讲解“自信、好的”这个单词时,用英语组成一句话:谁是个自信的女人?“吴仪。”几个学员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在国外,吴仪是“中国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官员”、“很会修理傲慢美国人的女人”、“中国铁娘子”,并连续三年位居“全球百佳女性”三甲之列。

在国内,吴仪是“一个经常可以看得到的乡间女干部”、“一个敢担当的官员”,是一个“让无数中国人心醉的老奶奶”。

1991年中美知识产权谈判桌上,傲慢的美国人开场就说:“我们是在和小偷谈判。”吴仪毫不留情地回一句:“我们是在和强盗谈判!请看你们博物馆里的展品,有多少是从中国抢来的?”

2005年全国“两会”小组讨论,吴仪打断东北某省一位省领导的话:“你能不能别说套话了。”

在某省考察血吸虫病的态势时,吴仪一下车就被一帮官员围住,她高声喊道:“干部们给我退下去,农民朋友们请上来。”

吴仪的机智与硬朗更多的体现在她保持着一个平民化的姿态,始终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她从北京调至外经贸部担任主持常务工作的副部长之初,就在一次会议上说,我听省里的同志说,我们这个部是“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一个副省长过来,我们小处长也可以把人家“晾”半天,这样的机关能做什么大事。于是,机关作风随之转变。

曾有外国媒体问吴仪,如果独自一人落在荒岛上,首先会做什么,吴仪的答案是:垦荒,为自己创造生存条件。

吴仪在为自己创造生存条件的同时,也在创造一个政坛无与伦比的新官员形象,这就是永远与人民站在一个方向。

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闯进我的生活

吴仪一直未婚,谈起自己的生活,她说:“我不是独身主义者,只是生活没有赋予我这个机会。我没有谈过恋爱,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闯进我的生活。可能是当年看苏联小说太多了,把爱情过于理想化了,因而错过了婚姻。其实白马王子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吴仪常说自己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她性格开朗,爱好广泛。她学网球、学高尔夫球、学保龄球,其悟性之高,留给教练们的印象,与当年西北工业学院女垒教练李福堂看法如出一辙:她在用脑子打球。北京市的几次钓鱼大赛,她都拿了冠军,惹得那些同事们说,这鱼看见吴仪漂亮,专往她那里游。

吴仪喜欢音乐,是京城音乐厅的常客;她喜欢苏联歌曲,流行音乐也唱得很有水准;她的包里常放着《散文》、《读者》,抽空的时候,她喜欢读那些荡气回肠的历史章节与细腻感人的情感故事;她像一般的姑姑那样,张罗着给自己的侄女找对象,并告诫她们:“别学姑姑的样子。”但自己依然一人独来独往。

去年底,吴仪在北京出席中国国际商会第一次全体会议时,中国贸促会会长邀请她退休后担任该会名誉会长。吴仪双手抱拳,深深施礼:“我将在明年‘两会’后完全退休。无论是官方的、半官方的,还是群众性团体,都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希望你们完全把我忘记!”

在位为民谋利,退下来仍为民“减负”,吴仪要大家把她忘记,让人民忘记一个高官,身边多了一位朋友 ;让自己忘记地位,过一个安乐的晚年。

像每次临危受命的一样,告别政治舞台的吴仪也是一个亮丽的转身,把自己深深地定格在她那一段段传奇般的故事中,同时又给人留下一个悬念:这位叫人牵挂的老者又会书写一段怎样的人生?

有一首《谢幕曲》唱道:幕落了,人生的轨迹却永不停息;幕落了,我们的故事却刚要开始。吴仪的美丽人生会像她的华丽转身,帷幕落处,恰恰是她又一段精彩的开始。你希望大家把你忘记,可大家却很难忘记你!

(选自《中国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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