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有个魏大包

时间:2022-08-15 12:03:38

大包者,寝室一兄弟,此人是彻底的现实主义者。

现实主义者都活得实在,大包也不例外,但却总为书上有与自己同名(魏魏)而笑靥如花,并且时时气壮山河,在夜深入未睡之时,讲一些他三爷讲给他的故事,同寝兄弟无不为此欢呼。

大包是个烟民,年岁不大,嗜烟成瘾,属于节俭型烟民。他可以把烟抽得只剩烟嘴还能再吸上两口,在众人笑声中为自己辨解:“莫笑,莫笑,社会主义节俭型接班人。”

偶尔喝酒,不过没有茴香豆,他会花两三个钢蹦,到校外食堂买一勺花生米,再买上一瓶“老村长”。人还好,每每喝酒,总是唤醒将睡的几个兄弟,嘬上两口,吃几粒花生豆。但“眼镜”总是满不在乎,或者挥挥手:“拿走,拿走。”或者,接住了瓶子猛灌。大包总是脸红,尴尬地说:“不多了,剩下一口来。”

有人说大包以前学习很好,可是为了一个女孩子,从精神上堕落。大包每每听到如此赞扬,脸上微泛红晕,接着就是一阵叹息:“鲁迅先生说过,世界本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为什么我追了那么多女孩,还是没一个肯和我一起走路?”第一次听到,都会赞叹他的才情,但每次夸耀后总说这一句,听得久了,便都记下了,熄灯之后,便有人重复,怪腔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包沉默中叹了口气:唉!

大包是我们同班的,总穿着他那双黑色帆布保暖鞋,红夹袄,牛仔裤已经洗得发白。

大包爱吸烟在全班里是出了名的,一次在厕所被科长抓到,写了检查,在班会上念,下课就有人跑过去问:“魏大包,你借的两块二烟钱何时还?”

“这个,”他迟疑了一会儿,脸变得发红:“下次吧,下次一定还。今天得帮我捎包红旗渠,现付。”

星期三下午,我正在擦黑板报,大包来了,细声细气地说想先借点钱,太阳穴肿得厉害。我借给他二十,并叮嘱:“看完病就还,我手头也紧。”大包很感激地说:“一定,一定!”大包到班主任那里请假,班主任不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太阳穴已经不见了,左眼睛也只剩下黑芝麻粒大小,于是请了一天假。

星期五吃完早饭的时候,大包早就坐在教室里,用勺子不停地晾茶,桌子上放着一大堆药,脸上绑着愈合。

年关将至,大部分同学开始准备各种考试,唯我和大包显得比较清闲。

某一夜醒来,大包一摸脸上又起一个新痘,拿镜子照了半天:“咦,怎么不认识!”大包显然未在意这颗痘。

不过第二天,大包的脸就开始发福,像农家过节蒸的馍馍一样,中间夹了个红枣。大包慌了,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接二连三出现这种现象?他在夜里不断感慨:“我还年轻啊,爱情死去了,为什么脸皮变薄了,以前我在第二初中……”又开始提以前的光荣事迹,“眼镜”就讽刺他:“大包,你夜半翻墙上网、掉猪圈的事怎么不说,莫不是嫌丢人吧?”

“这,这事我模糊了,记不得了。”那语气像哀求别人,谁知眼镜并不领情,看了他一眼,又口若悬河地说起来,说大包如何夜半翻墙上网,又如何失足跌入猪圈,众人哈哈大笑。

大包脸憋得通红:“求知,读书人哪有不夜读的?”

“那也不用在猪圈里吧?”接着又是哄笑。

大包沉默,点了一支烟,听着众人的笑,无奈地摇头。

第二天寝室通报,要交班费,大家都显得恐慌,不愿写检查在班会上念。

大包却向班主任承担责任,星期日班会念完检查,戴眼镜的就开始带头鼓掌。大包表情很无奈,左眼角有一大颗眼泪。

大包面颊肿得不像样了,终于决定休学。

那年的雪来得很迟,天却很冷。总有人到我们寝室问:“魏大包来了没有?他还欠我两块二烟钱呢!”

年底期末考试后,大家都在收拾床铺,要账的又来了:“哎,到年关了,大包欠的两块二烟钱,唉!”叹了口气,出去了。

自此,我再也没见过大包了,听说他偷拿家里钱给他奶奶买鸡蛋,被他爹妈痛打一顿,被赶出家门,到南方打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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