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关系一纸协议难了断,穷困母亲法庭讨要“探视权”

婆媳矛盾离间恩爱小夫妻

今年34岁的李素枝和丈夫宋大明是10前经人介绍认识的，李素枝是酒店服务员，比她大4岁的宋大明是火车司机。

刚结婚时，夫妻俩单独过，日子恩爱美满。2000年9月，他们有了女儿宋小冉。休了半年产假，李素枝要上班，而宋大明每次出车都得两天，孩子没人照看。经过商量，夫妇俩决定，暂时搬到父母家住，让宋大明的母亲帮忙带孩子。

刚搬到一块儿时，一家人相处融洽，为感谢婆婆，李素枝每天都不顾劳累抢着做家务，还经常给公婆买些小礼物。可没过多久，婆媳之间就有了矛盾。

因工作需要，李素枝每天上班前要化妆，可思想比较传统的婆婆无法接受。每次媳妇化妆，婆婆就会抱着孙女在一旁说风凉话：“你看你妈那是干啥呢？像小姑娘似的！”最初李素枝也没把婆婆的话当回事，可听得多了心里就不高兴了。一天，婆婆在表达了对她化妆的不满之后，又旁敲侧击地暗示她要守本分，别太招摇。李素枝心里窝火，但又不好发作，便跟丈夫诉苦，说婆婆管得太宽，她受不了。可宋大明却轻描淡写地说：“妈年纪大了，唠叨几句你还跟她计较？”李素枝想想也是，人老了可能都这样，便没再说什么。

一转眼宋小冉满周岁了。一天，李素枝和丈夫因为教育女儿的事起了争执，当时李素枝的婆婆也在场，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什么，李素枝虽然没听真切，但能感觉到婆婆对她的不满。两人虽没当面争吵，但从此心里都有了疙瘩。

为了摆脱婆婆的唠叨和“管束”，2002年过罢春节，李素枝坚持搬回了原来的房子，每天上班时把女儿送到婆婆那儿，晚上下班再把女儿接回来。作为客房服务员，李素枝的工作十分辛苦，有时还要加班，丈夫出车的日子，回家后，就是再苦再累，她也得强撑着做家务，带孩子。

一次，李素枝下班晚了些。匆忙赶到婆婆家接女儿时，已是晚上8点多，外面又下着雨，李素枝想让女儿留在婆婆家住，可不知为什么，婆婆坚决不同意，非让她把女儿带走，李素枝心里很不舒服。两天后丈夫出车回来，她忍不住跟丈夫抱怨：“天都那么晚了，还下着雨，妈非让我把小冉接回来，真不明白她是咋想的。” 宋大明是个孝子，尽管他相信妻子说的是实情，但还是对妻子指责他母亲非常生气，当时虽然没和妻子发火，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对妻子不理不睬，这让李素枝格外委屈。

身遭流言，冲动离婚时她无奈签下荒唐协议

李素枝在酒店有位男同事郭军，两人在同一个组。这个比李素枝小10来岁的小伙子是个热心人，平时一直喊李素枝“大姐”。有段时间，他发现李素枝情绪低落，就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因为在家里无法跟丈夫沟通，李素枝心里的苦楚无处宣泄，骤然遇到一位热心同事，就把郁积心头的烦恼统统倒了出来。李素枝的遭遇让郭军十分同情，出于同事之谊，有空时他会约李素枝聊聊天，期望帮她排解烦恼。一来二往，两人的接触就比较多。其实郭军知道李素枝已经结婚，并有个可爱的女儿和幸福的家庭，加之两人年龄相差10来岁，差不多算是两代人，所以他们交往时并没想得太多，交往也是公开的。可没过多久，“李素枝和郭军在谈朋友”的传言就传到了李素枝婆婆的耳朵里。

婆婆本来对李素枝就看不惯，一听她竟在单位搞婚外恋，立即给出车在外的儿子打电话告了李素枝一状。宋大明听罢大发雷霆，一回来就把妻子一顿臭骂，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丈夫宁信外人的传言也不相信她，让李素枝万分委屈和失望，两人之间发生了自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宋大明还摔了手机。事后有半个月，夫妇俩谁也不理谁。

转眼到了8月份，婆婆要过60岁生日。李素枝认为在家给婆婆过生日比较好，温馨又热闹，宋大明要表达孝心，坚持在酒店过。两人意见不和，又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李素枝按时去上班，让在家休息的丈夫晚上去接女儿，宋大明却故意躺在家里没动。一看丈夫跟自己拗上了，再想想婆婆的挑剔、丈夫的不理解以及那些传言，李素枝越想越憋屈，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几天后婆婆过生日，李素枝没有参加。一向孝顺母亲的宋大明非常生气，当晚就给李素枝打电话提出了离婚。李素枝先是震惊，接着也心生悲凉：这日子还有啥过头？离就离吧！

夫妇俩为此冷战了两个多月，离婚的具体事宜便提上了日程。如果离婚，女儿跟谁生活呢？李素枝考虑到自己在酒店是临时工，每月只有几百元收入，离婚后还要租房。而女儿正上幼儿园，每月的费用需要300多元，自己实在无力照顾女儿，于是她决定，让有固定住房、经济收入稳定的宋大明带女儿。宋大明却提出一个条件：女儿跟我过可以，但你必须和女儿断绝关系，否则你就把女儿带走！一听这话，李素枝为难了，作为母亲，她也深爱着女儿，希望女儿能随她生活，可她更希望女儿生活得幸福快乐，这恰恰又是她无法做到的――就她那点收入，又没有房子，怎么让女儿生活得幸福快乐？经过再三考虑，她万般无奈地答应了丈夫的条件：断绝和女儿的关系。她想，只要女儿过得好，让她做什么都行。宋大明随即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李素枝在上面签了字。协议中关于子女抚养问题的条款明确写到：女方自愿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并且以后不再与孩子有任何关系，即断绝母女关系，女儿由男方负责抚养成人。

2004年10月13日，两人到民政部门办理了离婚手续。

亲子关系难了断，贫困母亲法庭讨要探视权

尽管已经和宋大明离婚了，但李素枝对女儿的牵挂和思念却从未停止。离婚后的第三天，李素枝觉得自己离开家走得匆忙，也从没和女儿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便给宋大明打电话说想见见女儿。宋大明一口回绝了：“不是都断了关系吗？还看什么？” 半个月后，李素枝实在忍不住，专门跑到女儿就读的幼儿园去看女儿，岂料女儿的老师却告诉她：“小冉的奶奶交代过，你不是她的监护人了，不让看。”李素枝失望而归。

之后，李素枝时不时打电话给宋大明要求见女儿，都被对方拒绝，她开始后悔离婚时签下的那份协议。思女心切，李素枝晚上做梦总梦见和女儿在一起，醒来后就忍不住流泪。

直到2005年3月的一天，李素枝去郑州市金博大商场附近的新华书店办事，才奇迹般地见到了几个月未见的女儿。当时宋小冉正跟宋大明一起走出书店，李素枝看到了，急忙走上前问女儿：“还认识妈妈不？”宋小冉点点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妈”，又小声告诉她：“奶奶要是看见我和妈妈在一起会生气的。”李素枝心里一阵难过，刚几个月时间，宝贝女儿已经跟她生分了。那天风很大，女儿逛完书店显得又累又困，李素枝就顺势把女儿抱在怀里让她睡了一会儿，随后女儿就被宋大明带走了。

此后，李素枝一直没再见到女儿。不管是打前夫宋大明的手机，还是打婆婆家的电话，都被拒绝了。每年的9月18日，李素枝都希望能为女儿过生日，送女儿喜欢的礼物，但每次打电话，前夫家里的人一听是她的声音就立即挂断。有一次她又往婆婆家打电话，是女儿接的，还问她是谁，当听出是妈妈的声音后，女儿没说话便把话筒转交给了别人，这令李素枝心酸不已。于是她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争取到对女儿的探视权。

2006年7月，正当李素枝为女儿的事情忙碌奔波时，不幸再次降临到她身上――因年龄关系，她被酒店辞退了！失去工作，李素枝也就失去了生活来源，但这并没有动摇她争取到女儿探视权的决心。经咨询，她于2007年3月6日向法院提讼，将前夫告上了法庭，要求被告允许她探视女儿。

2007年7月10日，郑州市惠济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开庭前，主审法官对双方进行了调解。李素枝提出每周把女儿带回家一次，宋大明坚决不同意，称她已在离婚协议中同意断绝与女儿的关系，因此无权探视女儿。针对他的这一说法，法官指出，有血缘关系的亲子关系无法通过协议解除。当事人声明脱离关系的，法律义务不能因此而消灭。宋大明又辩称，女儿刚上小学，李素枝探望女儿对女儿的成长不利。到最后，他也就让步到半年或一年探望一次。他强调，李素枝几年来没给过女儿一分钱抚养费，根本没资格探视女儿。李素枝反驳说，不是自己不去看女儿，而是想去看的时候受到宋大明及其家人阻止。调解无效，双方只好进行法庭辩论。

基于探视权的特殊性，法官在庭审过程中做了大量调解工作。从有利于社会和谐和有利于案件执行的角度考虑，最终，经法庭调解双方达成协议：李素枝自2007年7月起每月支付女儿抚养费300元，直到女儿18周岁为止；每月最后一个周日行使对女儿的探视权，时间为上午8点到下午4点。

2007年7月12日，惠济区人民法院出具了正式的民事调解书。

终于可以探视女儿了，李素枝无比高兴。7月25日，是调解书规定的支付抚养费的时间，李素枝早早来到银行，按前夫留下的银行卡号往卡里存钱，可银行工作人员却告诉她户名不对。由于宋大明2006年12月已经再婚，估计用的是现在妻子的名字开的户，而李素枝并不知道宋大明妻子的准确姓名，结果钱没能存入。李素枝只好将情况向法院做了反映。

7月29日，是李素枝探视女儿的时间。遗憾的是，这次她又被拒绝了。李素枝到惠济区法院询问，被告知如果宋大明不按调解书执行，她可以申请强制执行。李素枝想，让法院的执行人员每个月都跟着她去见女儿有点不现实，因此强制执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为了真正争取到对女儿的探视权，为了能让年幼的女儿享受到温暖的母爱，李素枝决定重新。接受采访时她说：“不管有多难，我都要争取到自己做母亲的权利和义务！”截至2007年11月底，李素枝仍在为重新而奔波。

[律师说法]“李女士与前夫所签协议中‘断绝母女关系’一条是无效的。”资深律师姚军针对此案评价说，父母子女关系有两种，一种是有血缘的亲子关系，一种是没有血缘的亲子关系。没有血缘的亲子关系，可依法解除，而有血缘关系的直系血亲父母子女之间的关系无法解除。当事人声明脱离关系的，法律义务不能因此而消灭。同时，对于法定权利或利益，如受抚养教育权、受赡养扶助权、继承遗产权，则可以声明放弃。同时《婚姻法》规定，离婚后，除几种特殊情况外，不直接抚养子女的父或母有权探望子女，另一方有协助义务。（因涉及个人隐私，文中使用了化名。）（责编/诗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