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蔡琰《悲愤诗》的女性文学特色

时间:2022-08-10 09:56:18

论蔡琰《悲愤诗》的女性文学特色

摘要:蔡琰的《悲愤诗》是我国文人创作的第一首自传体五言长篇叙事诗。作者以其独特的视角切入其悲惨遭遇的叙写,使其作品以丰富的情感体验成为中国古代女性文学的典范。它首次用第一人次的口吻,以女性心理、女性视角为基点,感受、观察、叙述亲身经历的社会动乱和悲苦遭遇,以及战争中女性群体的非人处境;首次以女性的眼光看待生命的价值和人生的意义;首次从母亲的角度展现特定环境下的母爱;首次从女性的角度展示再婚女性复杂的内心体验。《悲愤诗》从多方面深化了古代女性诗歌的主题,展示了深刻的思想内涵和丰厚的文化底蕴。

关键词:蔡琰;《悲愤诗》;女性心理;女性视角

“三曹七子一蔡”作为建安文学的代表作家是当之无愧的,其中“一蔡”就是指著名女作家蔡琰。她凭借苍凉悲壮、独树一帜的五言《悲愤诗》开中国文学史上文人长篇叙事诗的先河,首次以女性心理和视角为基点,感受、观察、叙述亲身经历的事件,给中国古代诗歌创作开辟出新领域,开始了对女性心理体验的关注和描写。《悲愤诗》所具备的文学价值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中国古代文学的历史长河中占有极其特殊的地位。

蔡琰,字文姬,陈留人,东汉末年大文学家蔡邕之女。由于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和文化熏陶,蔡琰“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知书达礼,是中国古代知识女性的典范。由于身逢东汉末年的乱世,蔡琰的一生坎坷多舛,命运悲苦,这在中国文学史上是不多见的。蔡琰一生都在颠沛流离,她在悲苦的遭遇中经受着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蔡琰初嫁河东卫仲道,仲道亡而无子,归宁于蔡家。“兴平中,天下大乱,文姬为胡骑所获,没于南匈奴左贤王,在胡中十二年,生二子。曹操素与蔡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以金璧赎之,而重嫁董祀。”五言《悲愤诗》就是蔡琰回归中原后所写。

《悲愤诗》是我国文人创作的第一首五言长篇叙事诗,具有史诗般的规模和感人肺腑的悲剧气氛。这首诗歌也是女性文学的杰出代表作,作品从女性的视角真切而生动地描绘了作者在战乱年代的悲惨遭遇,深刻地反映了下层民众在战乱中遭受的磨难。全诗洋溢着别具一格的艺术魅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这首诗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抒情笔调,首次从女性心理和女性视角出发,细腻生动地再现亲身经历的社会变故和不幸遭遇。其诗与“建安”时期许多悲情诗歌一样,是“世积乱离,风衰俗怨”的产物,它从女性独特的视角再现了东汉末年的社会动乱,比当时反映战乱题材的作品更具有思想深度和艺术感染力。就表现下层民众在战乱中的凄凉生活而言,曹操、曹植和王粲等人的诗歌往往是以一个旁观者、凭吊者或者普通男性的认知角度去描绘的,毕竟对下层民众,尤其是女性在战乱中经历的苦难感受不是很真切,因此表现出来也就没有那么细腻深刻。下层民众在战乱中遭受的灵与肉的创伤是骇人听闻的,而女性所受的伤害尤为胜之。《悲愤诗》对这种伤害描写的真切,是曹操等人望尘莫及的。沈德在《古诗源》中评价:“《悲愤诗》激昂酸楚,读去如惊蓬坐振,沙砾自飞,在东汉人中,力量最大。”蔡琰因为东汉末年的战乱,由一个过着安定生活的知识女性沦为被任意践踏的难民,生活的反差更激起她一腔悲愤之情,便通过诗歌宣泄出来: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

诗歌对于东汉末年的董卓之乱予以史诗般的描述,对其野蛮和血腥给予了深刻的披露。由于作者亲历这场历史动乱,是受害者,因此作品内容的真切性和思想的深刻性都是“力量最强大的”,“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的惨绝人寰,“马边悬男头”的血腥,“马后载妇女”的悲惨,都描写得真实而深刻,极具感染力。作品显示出作者以一个知识女性的敏感对这场残暴战乱的心理体验格外深刻,发出了愤怒的呼号:

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体现了作者对董卓等战乱分子的愤慨和不满,诘问他们给下层民众尤其是女性群体带来的无尽的伤害。作品对战争的描写入骨三分,真切感人。“马后载妇女”的可怜地位,“毒痛参并下”的肉体痛楚,“欲死不能得”的精神折磨,将女性群体的悲惨命运写得淋漓尽致。

描写战乱中的女性群体的作品自古有之从《诗经・卫风・伯兮》到《焦仲卿妻》,这些作品或从战争侧面入笔,或从战争带来的社会问题写女性,或写女性的被侮辱与反抗,大多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展现。这些作品的共同点是没有从女性自身的体验出发,更没有透过女性的眼光来看待战争和战争带来的无尽伤害。这种创作情形一直持续到建安时期。曹操等人也致力于这一题材的创作,“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的刻骨相思,“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的哀怨,这些主题刻画很成功,但依然没有摆脱对思妇、怨女精神苦闷和生理压抑的描写范式。更重要的是,这些作者毕竟不是亲历者,他们的作品更多的是属于臆测。但是,蔡琰的作品则从自身体验出发,描写更细腻更真实,更能打动人。她首次用第一人称的口吻,以一个敏感细腻的知识女性的视角去观察、描写战争的残酷和血腥。战乱中,女性不但要遭受和男子同样的杀戮,还要被当作战利品饱受,承受着灵与肉的摧残,这种复杂的情感体验和心理变化是男性作家无法臆测也无法描写出来的。

一般来说,女性写作更多的表现女性题材,描写女性的恋爱、婚姻、家庭等日常琐事,抒写女性特有的情感史和生命史,由此展开她们与男性、家庭和社会的微妙关系。女性写作擅长心理描写,在孤独、寂寞、痛苦、愤怒等情感中,刻画女性存在的潜意识和自我意识,以此展现出女性对命运的抗争过程。西苏在《美杜莎的笑声》中说:“强调女性对身体的系统体验、对情感质量的热烈和精确的质问、对激情的描绘、对羞辱和骚动的描绘、对潜意识的呈现,对男人在妇女身上的犯罪揭发,对女性被压迫、被压制、被压抑到解放和自由的展现,赞美女性的奉献、爱情、人道精神等。”蔡琰的作品毫不例外,女性写作充分显示女性在作品中的主体性、表现女性的地位、展现女性的心理空间和社会状况等,这些都比男性作家臆测来得更准确更真切。蔡琰的《悲愤诗》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在中国文学上取得了辉煌的成绩,这一点是被世人所认可的。作品突破了男性作家创作女性题材的局限,开掘了艺术创作的深度并有力深化了这一主题。

参考文献:

[1]谢无量.中国妇女文学史[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

[2]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3]叶嘉莹.汉魏六朝诗讲录[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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