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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善良的南京姑娘，用自己诚挚的爱激励着远在新疆服刑的男友。在她爱情的感召下，她的男友因改造表现突出多次立功。12年后，当她的男友还有两年就要刑满释放时，病魔却夺去了这位姑娘鲜花般美丽的生命。
法律不会怜悯恋人的眼泪
1988年9月23日深夜，南京市下关区三叉河附近的一个杂院外警笛阵阵，刘家21岁的独生子刘开元因故意伤害罪被公安机关抓捕。
刘开元两个月前刚刚从大学毕业，这天下午，他因工作中的一点琐事和同事王某争吵起来，双方越吵越激烈，年轻气盛的刘开元扑起身边的一根棍子扫向王某，致使王某的脑腔开裂，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而死亡。
何秋玲是刘开元的大学同学，大学时，刘开元是班长，何秋玲是团支部书记，优异的成绩和共同的爱好，让两颗年轻的心走到了一起，四年浪漫的大学生活也启开了他们爱情和帷幕。
何秋玲与刘开元曾经约定毕业后便结婚，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此后，伤心欲绝的何秋玲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日以泪洗面，年迈的母亲及她的姐姐只夜轮换陪护着她，生怕她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在那些刻骨铭心的日子里，何秋玲反复叨念、呼喊着刘开元的名字，真切的感情让她萌生了一个最简单的念头：“一定要救开元出来!”
于是，何秋玲坚强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开始奔波在公安局、律师事务所和被害人家属之间，然而，这种徒劳的奔波并没有结果。母亲心疼女儿，便动员了亲戚和她的同学来劝说。母亲的苦心虽然让她停止了徒劳的奔波，可何秋玲却一下子变得更寡言少语，整个人也消沉了许多。
11月6日，何秋玲收到了刘开元从看守所里捎来一封信，她颤抖着双手将信展开：“秋玲，对不起，我辜负了你，虽然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女孩，可我再也没有资格和勇气对你说‘爱’字，我们分手吧，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的……”
何秋玲捧着信哭起来，几句情深义重却又充满了颓废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滴血的心上。“开元，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这么傻呀!”情绪激动的她把信撕成了碎片。可哭过怨过后，她又流着泪将地上的碎纸片一点点地拾起、粘好。
这天晚上，母亲试探着问女儿：“秋玲，开元罪挺重的，如果他提出分手就散了吧，你自己的路还很长呢!”
“妈，开元是个好人，如今他更需要我。”
1989年1月12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刘开元一案正式开庭审理。这天下着小雨，何秋玲和刘开元的家人早早就来到了审判庭。庭审持续了近7个小时，最后，法官威严的声音在何秋玲的耳边响起：……“刘开元因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情节严重，判处无斯徒刑……”法律无情啊!何秋玲再也坚持不住了，双眼一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刘开元被押上了刑车，刘开元拼命地挤到车窗前，对着不远处泪眼模糊的父母大声叫喊着：“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秋玲，让她再找个好人吧!”
警车开动了，呼啸的警笛声将何秋玲从昏睡中惊醒，她下意识地站起来，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追向警车，那车的窗口有恋人绝望的脸啊。何秋玲追出很远很远，挥着泪水揪心地哭喊着：开元，你一定要好好改造，我等你……”雨越下越大，何秋玲呆呆地愣在冰冷的冬雨中很久很久……
戈壁沙漠上的真情相见
1989年3月16日，刘开元被押送到遥远的新疆服刑改造，何秋玲怀着对恋人的忠贞开始了漫长而痴情的等待。
何秋玲用信念支撑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一个星期就给刘开元去一封信，句句道平安，字字是鼓励。秋天刚到，她便买齐了男友过冬的棉衣，早早地寄去，还有他最爱抽的香烟，最爱吃的火腿肠、烤鱼片。
一年的时光匆匆地过去了，刘开元的回信也逐渐多了起来，但总是轻描淡写，他不想拖累了这样的好姑娘啊。聪颖的何秋玲从字里行间里看出了男友的心思，为了让刘开元树立起信心，她毫不犹豫地将一封准备赴新疆探看刘开元的信，寄给了刘开元服刑监狱的党支部。何秋玲的信引起了监狱领导的重视，干警和囚犯们都被她深深感动了。监狱领导很快就给何秋玲回了信：我们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为了激励刘开元更好地改造，我们党支部研究决定，假若刘开元改造表现积极，能立功或减刑时，再请你来新疆为他庆祝。
何秋玲强忍着对男友的思念，她将自己诚挚的爱化作一页页的飞鸿，飘向遥远的劳改农场。为了让刘开元时时刻刻感到有自己的爱在他身边，每天下班回来，她不顾疲倦地给他写信。1992年冬天，南京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何秋玲上班时，因路滑不慎将右手摔成了骨折。在医院的一个月，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瞒着医生和护士，给刘开元写了六封信，每封都在万字以上。这些多情的文字，成了刘开元的极大动力和精神支柱。
1993年，刘开元因表现突出而荣立了二等功，并被减为13年有期徒刑。1994年元月6日，监狱领导将刘开元减刑的喜讯，通知了远在南京的何秋玲。捧着来信，何秋玲哭了，这几年来自己的委屈和所承受的压力，在此刻都化作了脸上一抹带着泪水的笑容。
何秋玲来到刘家，当她把自己要到新疆探望刘开元的事讲完后，刘的父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秋玲，这绝对不行，你还年轻，这样会耽误了你的前程，我们刘家怎么能安心呢?”何秋玲含泪拿出新疆的来信，对刘母说：“伯母，我和开元是真心相爱的，不管他怎样，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会一直等到他出来的。”刘母将何秋玲久久地搂在怀里，眼泪在她干枯的脸颊上肆意横流。
1994年2月28日，春节刚刚过完，何秋玲与刘开元的母亲从南京火站出发，经过西安、兰州，到乌鲁木齐后再乘坐汽车奔赴刘开元在押的劳改农场。
经过九天八夜的长途跋涉，何秋玲与刘母终于来到了地处壁深处的劳改农场。何秋玲不远万里来到农场看一个重刑犯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农场，监狱的领导专门打扫出一个小房间作为两位客人的住处，并开专车到汽车站接她们。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后，走廊里传来熟悉而又亲切的脚步声，何秋玲的泪再也忍不住刷刷地流了下来。刘开元终于进来了，他重重地跪在了何秋玲的面前：“秋玲，你不该来呀，今生我欠你的太多了……”何秋玲捧起刘开元那粗糙的脸：“开元，你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来，我会永远等着你的!”两人至诚至爱的深情，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得落下小泪来。
短短的15天很快就过去了，离别的那天，一直睛朗的天却突然阴暗了下来。很多干警都赶过来依依不舍地与何秋玲道别。刘开元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何秋玲强忍着泪，深情地吻着他的前额：“开元，我等着你，不管多苦多难我都等你!”
汽车渐渐地开动了，在车后飞扬起的尘土中刘开元长跪不起，他要用这种方式为给了他爱情和新生的姑娘送行。
新生路上爱你的人真情相扶从新疆回到南京后，何秋玲把精力都用到了工作上。由于工作认真负责，几年来，她所体积的账目从未出现差错。1994年和1996年，她两次当选了南京市建工系统的“先进工作者”。
1997年6月，何秋玲顶着世俗的压力搬进了刘家，她像所有的儿媳一样，恭敬地照料着公婆，用她单薄弱的肩膀，支撑起了这个濒临破碎的家。
1999年3月的一个下午，何秋玲从单位回家拿一份资料，刚走进家门，便听到屋内传出一阵阵刘母痛苦的声，只见刘母躺在床上痛苦地抽搐着，额头热得烫手。当时正值上班时间，整个楼道里空空荡荡，根本找不到一个帮手，何秋玲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背起50公斤重的刘母，一口气奔到附近的医院。
原来刘母不慎误服了灭蝇药，幸亏及时得到了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刘母住院期间，何秋玲无微不至地日夜守在刘母的病床前。谁能猜到这位替老人喂饭喂药、端屎倒屎的姑娘，竟是老人家还未过门的儿媳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秋玲也渐渐地变成了一位大龄姑娘。周围的同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走上了婚姻的红地毯。看到别人披红挂彩的婚车从街上驶过时，她的心便会涌上一股难以拆说的思念，不争气的泪水也会在此时夺眶而出。终于有一天，何秋玲向一位朋友借了一套婚纱，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刘父刘母的陪同下来到了一家婚纱摄影店。在镜头前，何秋玲开心地笑着，把这笑容留给自己，也给那远方的恋人。
在遥远的新疆劳改农场，何秋玲这份情谊时时刻刻地在激励着刘开元。他不仅服从劳教，还热心帮助其他犯人，协助管教人员做好其他犯人的工作，多次被评为省级劳动改造积极分子。他在写给何秋玲的信中深情地说：“假如没有你给予我的精神动力，我不敢想象今天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1999年8月23日，狱中的一些囚犯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当狱警强行将械斗人员隔开时，一名穷凶极恶的歹徒竟挟持了另一名服刑人员作为人质和狱警对峙。就在这危急关头，刘开元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前去和那名歹徒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在搏斗中，刘开元的头部、脸部多处受到重击。人质获救了，而他却因伤势过重而昏死过去。
经过抢救，一个月后刘开元才康复出院，监狱领导对他英勇的行为给予了表彰，他也因此荣立了一等功，再次被减刑4年。
爱情绝唱让天地为之动容
手捧着监狱寄来的刘开元的减刑通知书，何秋玲与刘母相抱在一起流下了高兴的泪水。这天晚上，她买来许多菜，把亲戚和同事都请了过来。餐桌上，何秋玲平生第一次喝了很多酒，谁也没有劝她，谁也不忍心劝她。然而，此刻谁也不会想到，一场厄运正在向这位善良的姑娘暗暗地逼近。
这次聚会后不久，何秋玲便时常感到两只胳膊痛得厉害，不几天，胳膊上便长出了像粉剌一样的疙瘩，一碰就钻心地疼。2000年4月20日，在刘母的陪同下， 何秋玲同下，何秋玲来到南京市肿瘤医院作了检查。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恶性滑膜性骨癌晚期，癌细胞已开始大面积扩散!比自己女儿还要亲的准儿媳竟患上了绝症，晴天霹雳刹那间在刘母的头顶炸响，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得知自己患上了绝症后，何秋玲表现得十分沉静，用顽强的毅力与病魔抗争着。骨癌疼痛起来时，就像千万只老鼠在啮咬骨头，为了不喊出声，何秋玲常常用毛巾紧紧塞在自己嘴里。每一次化疗，都经历一次炼狱般的痛苦，可她总是面露微笑，从不把痛苦写在脸上，因为她怕亲友们看了心疼。何秋玲乐观的表现，让每一位医生、病友和她的亲友都为之动容。
何秋玲的病情在一天天地加重，经常长时间地休克。8月12日，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她年轻的生命危在旦夕。而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何秋玲，却时时牵挂着远在万里之外的刘开元。为了不影响他的改造，何秋玲哀求刘母不要将自己患了绝症的消息告诉刘开元。
何秋玲知道自己留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决定用这段生命最后的时光，给刘开元写下110封信，在她逝去后的两年中，让家人每周按时给刘开元寄去。
作了这个决定后，只要病痛稍微减轻，她便用颤抖的手抓起笔给刘开元写信。此时，她的双肩已开始溃烂，常常是一行字写完，肩上渗出的血早已染红了洁白的纱布。“开元，西北的天冷，你要多加点衣服，小心着凉!”“政府给了你自新的机会，一定要珍惜，多为农场做点事……”这些深情的叮咛和关爱，每一句都透着这位朴实姑娘撼天动地的血与泪啊!
为了挽救何秋玲的生命，刘家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倾尽全力给她用最好的药，不惜巨资让她住最好的病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刘家便花掉了近15万元的医疗费。“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治好秋玲的病!”刘父说，“秋玲这孩子，对开元有恩哪!”一头白发的他，每天打着两分零工，还要为何秋玲的病四处奔波。
10月16日，南京市一家电视台对何秋玲作了专访，节目播出之后，古城南京震动了，捧着鲜花到医院探望何秋玲的人络绎不绝。一位在南京打工的四川姑娘来到医院，留下了她打算办嫁妆的5000元钱后，连姓名也没留下便离开了；一位患风湿病的80多岁的老太太，硬是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到医院，拉着何秋玲的手痛哭不止。医院里的电话像着魔一样疯响起来，每天都会有几百个电话不停地拨进来，人们都在倾诉着：“一定要不惜代价救活这位善良的姑娘!”
然而，所有的努力并未能挽留住这位33岁还未披上的嫁衣的姑娘的生命。2000年11月14日凌晨3时，何来玲怀着对爱情的美好憧憬，永远地合上了她美丽的双眼。
附记：笔者发稿时，正在新疆农三师九支队劳改农场服刑的刘开元已得知了何秋玲的噩耗。沉痛万分的他在写给笔者的信中表示：一定积极改造，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慰何秋玲在天的亡灵。我们也祝愿刘开元能早日重新回到社会温暖的怀抱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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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