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国道去重庆家

时间:2022-08-08 05:20:37

小时候,我的家在万源,婚后,家安在了达县;但不论万源、达县,都在G210国道上。1993年至今,我的家落居成都龙泉驿,在G318国道上。因为这个,去重庆,我总是沿着国道走。

而重庆,我总是去的。

因为,长江上游的重庆,是我血缘的上游。抗战期间,我那参加过“二·七”大罢工的祖父魏文汉,从汉阳兵工厂辗转上海到了重庆空压厂,家族自此落籍重庆。父亲解放前读了重庆一中(中正中学),解放后读了位于北碚的重庆园艺学校,之后,响应祖国号召,带着一腔热血去了大巴山腹地的万源县城(与城口县相邻)。从这个角度说,重庆是我始于祖父的“父亲之城”。当然,去重庆,除了血缘亲情,还有友情与工作的关系。

印象最深的一次上重庆,是沿着G210国道,徒步去的。那是“”期间,我七岁,为躲武斗,几个与我父母交好的重庆知青回家时,带上了我。父母知道后,沿途电话堵截,也没能挡住去重庆的那些归家的脚步。

因为父母在异乡忙于工作,就常常把我放在重庆,托付祖父祖母,以及大爸、幺爸两家人帮带。这样,我生命最初记忆生成的世界印象,大多是重庆印象——直到今天,我的梦中不时就矗立起杨家坪新华一村那幢多层红砖房,看见套房里朱红木地板上斑驳的漆皮,出现早晨与堂姐争抢抽水马桶的情景,最兴奋的,是坐一架滑轮车,在空压厂俱乐部与红砖房之间夹竹桃簇拥的水泥斜道上飞翔……

于此,我蹒跚的人生行旅和稚嫩的眼睛别特别多的“第一”和“最”就与重庆产生了联系:我看见的最知名最有故事的监狱是渣滓洞、白公馆,最壮丽的碑是解放碑,最庞大的武器是重庆造水陆两用坦克,最大的水流是雾都长江,最宏伟的码头是朝天门,最美丽的山溪是大宁河,最神奇的峡是三峡,最震撼的石刻是大足石刻,最神勇的龙舞是铜梁火龙,最骇人的城是鬼城丰都……“最”太多了,我如果一味沉湎于“最”难免使自己醉得不成人形,让这篇文章成为小学生作文或造排比句。打住,还是让我换一种写法来谈谈重庆印象,虽然我深知这样的路数一样会掉入众口一词的俗窠臼。

“告子曰:食色性也。”(《孟子》)说重庆,还是按照从古至今惯例,从人的本性说起。

爬坡上坎,吃的很多,最好吃的还是重庆火锅。我一直吃重庆的,在成都,一吃火锅,就杀“小天鹅”、“刘一手”、“德庄”、“秦妈”等。但不管怎么吃,总觉得不接地气,正宗得不足金。于是,一到重庆,啥话不说,嗅着火锅味就去。记得十二年前在重庆搞公司,我与几个兄弟,天天往动物园附近一家街边火锅店里钻,吃着才二三块一盘的嫩白鸭肠,竟像捡了钱似的羞赧与惊慌。除了火锅,令我垂涎达一米长的,还有重庆麻辣小面。

人文风景,看的很多,最好看的还是重庆美女。重庆女子匆匆行走在市中区江雾中,大刀阔斧拥挤在公交车人群里,骄骄傲傲伫立在商场柜台后,任你看,给你品,累死眼蛋子活该。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深圳是美女含量最高的城市,但她们一概不属于原住民。后来,成都、杭州等城市又打起了美女牌。但我素来认为,无论数量、质量,重庆美女都在成都之上,虽然,成都女子韵味悠悠的声音比重庆女子好听,但这只是一方面。

我的印象中,重庆是建在江边岩石上的,是一座石头上的城。就城池构建而言,它又不是一般的城:它是“城块”的聚合,是“城邦”的联盟。正因于此,重庆成了我永远的秘宫。大约在五岁那年,父亲带我坐长途班车从万源到重庆。记得坐缆车到了两路口后,我和父亲准备乘公交车去杨家坪。挤车的人特别多,父亲把我推进公交车后门,自己却无法挤上车,就从前门上了。车开动,我却没能看见父亲。见车在峨岭公园站停了,我就下了车。我以为,车一停,所有人都得下车,因为长途班车就是这样,乘客下得车来,不是解手、吃饭,就是住旅馆。在车下,我还是没看见父亲,车却开了。见我哭,一位在“十三军”大门前站岗的把我拉到了他面前。反复问我去哪里,我反复说去重庆。见我还是哭,也不知所措……当然,没过多久,我那外号“魏大炮”的粗心父亲疾疾赶来了,给那位解了围。

近两年与重庆有过几次“亲密接触”:一是为瓷器口写了一首诗《瓷器口更夫》,二是受当地旅游部门邀请,为路孔和安居的文化旅游定位建言。还有一次去参加重庆出版社为吾儿魏亦《炮轰超级女声》一书举办的首发式。那一次,我看见火车在重庆上空奔跑,颇惊奇。

去路孔是2010年冬至,吃的是“母猪壳”。去安居是2011年冬至,吃的是“庖猪汤”。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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