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以想象创设意象的思维路径解读

时间:2022-08-08 12:20:25

《列子》以想象创设意象的思维路径解读

关键词:经验世界;《列子》;意象世界;思维路径;自由境界

摘要:《列子》以为存在于直观感性之下的体验皆是瞬间现象,因此必须追问这些现象背后解释世间万变的根据。以文学形式承载哲学思考,用跨越自然生存空间的想象创设意象启发人们去思考现象背后解释万变的理想根据,可以获得精神上的超越,实现对现实世界的审美观照。这种思维历经三重路径:首先,体验感性直观经验世界的有限,描述自然状态下各类生命所经历的生存现象;其次,经由想象创设梦幻之境的人生镜像,在想象的空间里塑造一系列不受生存困扰的人物形象;最后,有限经由想象而见于无限,想象的无限可能使人类把握世界的方式趋于审美,使《列子》营造的生存充满意趣,最终使主体获得精神上的自由和超越。

中图分类号:B2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4474(2016)03-0126-05

Interpretation of the Thinking Path about the Creation of

Imagery with Imagination in Lie Zi

BIAN Luxiao1,2, ZHANG Yunyi1

(1.Institute of Philosophy,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2.Institute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iBei 235000, China)

Key words: the experience world ; Lie Zi; the world of images; thinking path; realm of freedom

Abstract: Lie Zi thought that the intuitive experience was instant, and it was necessary to pursue those eternal principles behind these momentary phenomena. Presenting philosophical thinking in literary forms, Lie Zi created imagery with imagination beyond the natural living space to inspire people to think about the ide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phenomena. People can gain the spiritual transcendence and realize the beauty of the secular world. The thinking has triple paths. First of all, the limitation is revealed through the experience of the perceptual visual world and all kinds of lives are described under the phenomenon of natural survival. Secondly, the illusion of life mirror is created through the imagination, and a series of characters are shaped without any difficulties of survival in the space of imagination. Finally, infinities will be found in the imagination. Unlimited imagination might enable human to grasp the world in the aesthetic way. Thus, the living is made charming in Lie Zi, and eventually the body gets spiritual freedom and transcendence.

《列子》描绘着生存世界的众生之象,以为那些直观感性之下的存在都是瞬间现象,因此必须追问这些瞬间现象之后可以称得上永恒的本源。《列子》以文学形式承载哲学思考,用跨越自然生存空间的想象创设意象,启发人们去思考现象背后理想的解释事物万变的根据。全书创作思维历经三重路径:首先,体验感性直观经验世界的有限。《列子》关注在自然生存状态下,生存主体对周围世界的不断感知以及他们在生命历程中的种种际遇,并把这些记忆中时常涌现的直观世界一一呈现,从而激起对从最原初当下生存的直观感受到理性本质认识的思考热情。其次,经由想象创设梦幻之境的人生镜像。《列子》以想象构设梦境和幻境,塑造一系列脱离生命三重困扰的人物形象,使他们置身于非逻辑、非连续、非经验的荒诞的想象空间里,把他们与当下的生存者和现实生存时空进行对比,在综合分析的过程中,凸显出一系列值得深究的相对于现象世界更为恒常的存在状态。最后,有限经由想象而见于无限。《列子》采取想象方式使生命生存的痛感在趋向于无限超越的精神境界里渐趋淡化,想象的无限性使人类把握世界的方式趋于审美,使《列子》营造的生存充满无限的可能,最终使主体获得精神上的自由和超越,实现对现世世界的审美观照。

一、自然生存的感性直观自然生存是指人类当下的、真实的生存,是人类能够直接经验到的现实存在者的生存,它们被人们自然而然地熟悉和理解,具有易逝性,因此显示出某种程度的不可靠性,于是哲学家们总是追问这些感性直观存在之后的本源。对于这样的追问,《列子》的回答不是直接的,而是在直观描绘感性材料的基础之上,寻找一种经由想象而进行意象创造的方式,以表达作者对于终极生存的思考。

自然生存是人类存在的现实方式和基本形式。《列子》文中提及了数十位以各种自然生存方式进行活动的人物,他们各具特点:有行乎J之野的荣启期、底春被裘拾遗穗的林类、盗天时的大富国氏、学道于老商子的列子、寄身于高门的商丘开、为周宣王驯兽的梁鸯、操舟若神的津人、承蜩的佝偻者……他们无不在自然生存过程中与自然、与他人以及与自身相互间形成最基本的关系。在这些纷繁复杂的各种关系之间,他们作为群体性的现实生存者,置身于群体之中,始终以个体的感性直观的思维方式去选择与自然、与他人的交往方式乃至于交往细节,他们本能地凭借直观感受去判断自身既定的现实环境,以便选出最佳的关系组合,实现生存利益的最大化。因此,就个体生命而言,自然生存问题实质上就是个人与外界的关系问题,而群体和人的类存在使个体生存的世界向外界空间不断扩展,在过去、现在、未来的一维时间线条上延伸,形成时间与空间上的交织与互动。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个体所面对的将是自己当下所经历的以及自身、他人、人类存在的过去的全部经历,这些经历以传统的形式根植于个体内在生命之中,并在现世的群体交往中得到确证和说明。可见,《列子》作者对自身生存价值与生存意义的追问,恰恰就在现实生存中处理与外在世界的关系,以及以何种方式看待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过程中产生,这个过程最本源、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人与自然进行物质能量交换而发生的感性生存。具体而言,个人在群体中生活,受制于各种精细而具体的规定,并依此处理与他者之间的关系,在有组织的群体中顺应整体意志处理着与自然的关系,以最本能的感官去感受各种群体和自然的形态以及它们时时刻刻的变化,形成最真实、最切近自身的对生存的直观感受,这可以称得上是最原初的来自于生存的思考。

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17卷第3期卞鲁晓《列子》以想象创设意象的思维路径解读感性直观是人类思维的最基本方法,是一切思想的最初源泉,是人与现实最直面接触的瞬间,因此可以称得上是当下的直观。一系列的当下直观随着时间流逝渐次转化为记忆与印象,在某种特定情形下被人们唤醒,与新的感性材料加以比较,形成最初的思维。《列子》讲述了一则关于神巫季咸为人卜算生死、存亡、福祸的故事,故事中列子的老师壶子故意向季咸展示了像大地一样凝静、像天壤一样柔和、无迹像极虚静三种外貌形象,最后使季咸失去了判断标准,无法为壶子卜算祸福命运。实际上《列子》是想通过这则故事说明神巫通过对天地、远近事物的直观,以自然生存的周边环境为对象,进而揭示事物微妙变化而演绎出对生命的总理解,可见思想是来源于对周围事物的直观。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从文字的象形特点到阴阳与天地、日月的关系,皆从直观体验而来,因此中国哲学思想最原初的表现形态多由直觉体验和实践活动而来,不是西方逻辑化概念的严密推理。

然而,各种直观感受常常会引起人们对周边事物的惊奇,使人们主动地追寻事物的源处,从而获得更深的审美感受。人与人生活的世界,从自然的观点看,它早已先于人而简单的存在在那里,少有人去怀疑它的固有性和稳定性,即使有时侯会出现一些人们未曾预期的事物,令人感到惊异,但这并不能使人失去对经验世界的依赖与信任。一般来说,人们常常会主动接受经验世界所显现出来的样子,只有在面对特定的对象、特别的时刻时,才会激起对直观经验背后本源探索的兴趣,并在探索中逐步发现一些直观感知不到的东西,逐渐明白不仅我们未能尽知自身,也未能尽知我们周围的世界,这就使哲学的考察成为了需要。浅显的哲学思索可能起于对自己当下生活的追问,比如探寻自己的生命的限度、自己为什么而活着、如何活得更长久些、自己日常行为是否正确等等。这些思考皆源于感性材料所带来的最初表象,必须经由想象这一重要的桥梁才能过渡到对本质的理性思考。想象是一种创造艺术形象的能力,也是构造人们感性经验的另一种方式,它因人们的好奇而被激发。想象用思维的符号来说明未知之物,这样的过程是对具体意象的粉碎和重组,带着想象者的情绪与个性,满足其创作的心理动机与价值需要,从而创设出一个现实世界不能存在的意象空间,描绘出另一种世界图景,以便对世界源起和结构进行某种解释。

总之,人们在正常的现实时空里进行着各种各具特色又具有共性的生存活动,这些生存活动反映着人的存在、存在方式,以及由此而延展出去的关于活着、如何活着的种种思考。首先,作为现实的生存者,与外界发生着这样那样的联系,并在发生关系的过程中经历着经验世界。其次,以顺应和容纳的态度接受着其他存在者,并与他们相互关联、共同存在、组成经验世界的有机整体。最后,超越现实的自身存在,凭借概念去把握那些深层的永恒客体,找寻一个无始无终的非时间性的存在者。自然生存形成了人存在的三重维度,建构了一个变化、发展、提高的生存空间,体现着人的生命价值取向和理想境界。《列子》在自然生存之下追求精神自由,起步于作为现实生存者对感性经验的思索,之后凭借想象最终抛弃自然生存空间物象,进入对世界的深层思索与解构,这样的想象超越了人的肉体生存的局限,在梦境、幻境的映衬下进入非自然生存空间。

二、梦幻之境的人生镜像自然生存下人们直观感受到的是自然生死的困扰,生的不可选择与死的不能拒绝使死亡成为首要的、无法跨越的界限,其可怕性正在于现实生死的无法抗拒以及死亡之后的无法预期。《列子》对此发出无奈的感叹:“生者,理之必终者也。终者不得不终,亦如生者之不得不生。”生命在时间以及空间上的不断展开,使个体生命面临着来自于自然与社会的双重制约,在这些纷繁复杂、变幻莫测的客观背景下,生存不得不面对客观时势的困扰,以及难以预期的各种得失、祸福的出现。《列子》曰:“天下理无常是,事无常非。”〔1〕如果生死和时势的困扰是客观规律的限制,那么人们追求名利的主观要求则是社会关系的困扰:“生民之不得休息,为四事故:一为寿,二为名,三为位,四为货。有此四者,畏鬼,畏人,畏威,畏刑,此谓之遁民也。”〔1〕称誉当前、扬名后世的欲望使人的自然本性渐失,生命的本质异化,畏惧之势更甚。面对来自自然规律、客观时势和生命欲望的三重困扰,《列子》慨叹:“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1〕“命”使个体生命的存在既是注定又不得不服从,因此,人成为不自由的存在。

然而,《列子》并未放弃对自由的向往,客观上的不自由反而更加激发其对自由的渴望。基于这份热切的渴望,《列子》对“命”采取了不执着的态度,转而追求自由以想象的形态在观念世界里的显现。“吾与王神游也,形奚动哉?”〔1〕《列子》早已认识到想象的不受时空限制和变化莫测的特点,以象征性的描绘表达对超越和自由的向往,凭借思想和意象的快速流动以象达意,在迅疾变化与深具游戏性的意象细节中展现内在体验与情感,以期达到精神上的、理想上的自由与超越。

《列子》以异乎常人的想象力构设出一个个梦境和幻境,把一系列人或物从现实的相互关联中凸显出来,将他们置于事实的必然性之外,经历着这样或那样看似不可能的生活,仿佛透过他们要看清楚更大更远的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和物以及周遭的一切都蕴藏着种种可能,在他们之间存在的是一种看似模糊的非对立的互动互生模式,是一种融合物我的合而为一的异于常人熟识的一个空间。这不是浮泛浅薄的文字游戏,而是《列子》清晰自觉地对人生的深刻而明确的把握,在梦幻之境的空间通过意象的遣配组合、不断涌现的五彩斑斓的梦幻、光怪陆离的诱惑、不可思议的夸张,使人们进入一个物我不分、开放个性、玄妙无穷的自由精神世界,即意境。“从审美活动的角度看,所谓‘意境’,就是超越具体的有限的物象、事件、声景,进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即所谓‘胸罗宇宙,思接千古’,从而对整个人生、历史、宇宙获得一种哲理性的领悟和感受。”〔2〕在《列子・周穆王》的想象空间里有三种非常态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分属于不同的层次,展示出不同心灵的忏悔与失意、向往与追求。第一种是能力超常、寄予人类超越自身束缚希望的人:如“入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v。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既已变物之形,又且易人之虑”的西极化人;具有“存亡自在,校四时;冬起雷,夏造冰。飞者走,走者飞”之能的擅长幻化的尹文先生及学幻成功的老成子;还有“其觉自忘,其寝不梦”的古之真人。第二种人仿佛是第一种人的对立,浑浑然梦觉不辨、真假不分:有以为“梦与不梦,臣所不能辨也。欲辨觉梦,唯黄帝孔丘”的糊涂郑人;有“吾昼为仆虏,苦则苦矣;夜为人君,其乐无比”昼夜不分、真假不明安于现状的老役夫。第三种是居于现世、异于他人的明觉者,自己主动放弃现实的常态生活和享乐,自觉地否定自己作为生命的一般存在,认为糊里糊涂、浑浑噩噩、不生不死才是生命的大道。如“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与而朝忘;在途则忘行,在室而忘坐;今不识先,后不识今”的华子,当他清醒过来时“乃大怒,黜妻罚子,操戈逐儒生”。他做出这类疯狂之举是为了表达对现世生存状态的不满。还有“少而惠,及壮而有迷罔之疾。闻歌以为哭,视白以为黑,飨香以为朽,尝甘以为苦,行非以为是。意之所之,天地、四方,水火、寒暑,无不倒错者焉”的智慧天成、倒错一切的秦人逢氏之子。《列子》通过塑造这一系列不同层次的人物形象,描绘他们所处的外在环境,创设了一个意象世界,其所表现的艺术化的空间并不是对日常生活的逼真摹写。文中所营造的意象世界是对人所处世界及所经验事件的映象与内心印象的糅合,缺乏日常逻辑经验世界的连续性,看似荒谬,实际上是对生命个体跨越世俗生活的尝试,它其实已经在确立人之为人的内在本质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各种情绪与经验,试图通过幻与梦、梦与真、真与幻的交替出现,营造一个超经验的想象世界,以对现实的偏离换取对于本真存在的深刻洞察,从而更有力地表达对于人生超越的渴望。

梦幻之境的人物形象像镜子一样映射出《列子》对现世人生的思考,彰显着人类对于生而不自由的种种困扰与抗争。《列子》中人类以另类的生活方式体现自身对困境的不屈服,或者以拒斥外部世界的方式标示自身意志,或者以非意志实践的品格创造出体“道”的真人形象来寄予精神的绝对自由……《列子》试图揭示出个体生命的真正所“在”,即本真和无蔽无碍的生存方式。然而,现实存在的三层困扰不断使人陷入无根基的荒凉感、虚无感和孤独感之中,对此《列子》采取了审美的想象方式,试图在面对世界时暂时回避这些痛感,并在想象的无限可能之上寻觅生命虚无意识所引起的痛苦根源和实质,以便在更高的层次上走向审美的人生。

三、想象空间的无限超越浸润情感与心灵的想象使精神自由成为可能。艺术创作离不开想象,想象与创作的喜怒哀乐、爱憎忧悲的情感互动,也与褒贬是非、探求本质的理性思索相互印证。“心虽然在腔子内,不在腔子外,但其功能、作用则是无限的,它可以贯通万事万物,能创造一个意义世界。”〔3〕因此,想象不仅浸润着主体独特的感同身受的内在情感体验,而且使主体心灵得到最完全的自由。情感是启动想象的最佳“引擎”,各种渊源于现实生活的情感不断积蓄在《列子》作者的内心,那些历历在目的各色人物以各自的独特方式自得其乐的生存着,鼓琴而歌的荣启期,并歌耕作不停的百岁老人林类,倦于学而无所息的子贡,得天时的大富者与失天时的大贫者……这些或喜或悲的生活方式深深地触动着作者敏锐的神经,在其发挥想象之前,逐渐内化成为个人的自由情感,随之引发出《列子》作者内心最深层的对于自由向往的审美意识。

当然,自由生存是万物的共性,“凡是仅仅由自身本性的必然性而存在,其行为仅仅由自己决定的东西叫做自由。”〔4〕然而自身属性的规定性是任何物种永远不能卸去的枷锁,万物不可避免受到各种规定,这种局限性使物具有其自身的独特属性,同时也使自由的获得变得难以预料。人之为人的属性同样束缚着人的自由,只有忽略、忽视或者无视这种局限性,才能在想象创设的境域里体味自由。《列子》想象世界里的华子与秦人逢氏之子以忘记自我的方式尝试追求自由,却无法处理自身与所身处的外在环境以及他人的关系,成为了群体之异类。正是在这个例证之下,《列子》明确了身为种属便无法忽视种属所规定的社会情感,以及这种情感对自身的重重约束,现世生存是无法真正实现自由的。而学幻的老成子在《列子》的想象空间里,弃绝一切人之为人的种属规定,以幻象应对事物变化的幻象,成为众望所归的真人形象,却使自由在想象中成为可能。

想象创设表情达意的意象,想象使陌生的诸要素聚而成意象,形成没有界限自由灵活的表现,从而实现对感觉世界的超越。苏珊・郎格认为:“在‘想象’这一字眼中,包含着打开一个新世界的钥匙――意象。在我看来,那种把‘意象’看成是对感性印象的复制的流行看法,已经使认识论哲学家们漏掉了‘意象’的一个最重要的性质,这就是‘意象’的符号性质。这一性质就解释了为什么‘意象’的感性特征总是显得模糊、短暂、破碎和残缺不全因而几乎不可能加以描绘的道理,也解释了它的感性形象往往与它所再现事物的真实形象不太相似的原因。”〔5〕《列子》以想象创设意象,以理性表现理想,使生命所居的空间在想象中得到生动活泼的扩充,“华胥氏之国在m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师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1〕华胥氏之国的想象承载着作者对于理想之国的愿望,人们生活在一种梦一般的空间里,一切现实的对立与分离皆被打破,在广阔宁静的想象界域里,充溢着《列子》强烈的社会性情感,以及在这种情感激励下创设的不存在世界――主观构想的意象世界。

想象其实是人类审美地把握世界的方式,是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沟通的桥梁。人的外部世界与内部世界有着天然的内在关系,同居于一个系统之内而又体现着不同的侧面,这种不同侧面用现代的表述来说即是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列子》通过精神世界的想象创造虚幻的艺术之境,使审美空间及对象世界具有不确定性及精神特征,同时展示出无限可能性,从而体现经验世界的另一面。“每一门艺术都有自己的基本幻象,这种幻象不是艺术家从现实世界中找到的,也不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而是被艺术家创造出来的。”〔5〕《列子》通过梦与幻的寓言方式无所阻碍地自由出入现实世界和想象空间,它觉得充满荒谬的想象世界更有价值,更能体现事物的本真之美,因此《列子》以近乎怪诞的、颇具象征性的言语形式描述着“西极有化人来”、“老成子学幻”等离奇故事,使世界在它的游戏般创作里放纵地展示着超越现实自然生存的意象,在意象中展示《列子》对于生存的一系列透视和洞见,从而实现对世界的审美观照。

总之,从对经验世界的直观感受到想象世界的自我超越,《列子》面对世俗的是非以及有限世界的种种困扰,寻找在变动时代安顿心灵、成就自我的方式,感悟到最无限的境界只能是超越时空的境界――意象世界。《列子》以为只有在想象的时空里,人们把生死、谋划、世俗生活完全投射到无限之中,超越利害计较获得艺术化的生活,才能在精神上实现自由和超越。因此,《列子》沿着从个体与外界相互浸透的经验世界,到主客对立的超越境界这样的思维路径,用想象营造光怪陆离的幻境承载精神自由的愿望,有意识地沉浸于艺术想象的境界中以期实现艺术化的人格内心的再现,使个体内在超越在想象的空间里成为可能。

参考文献:

〔1〕杨伯峻.列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79:90-113,235,64,94,41.

〔2〕 叶朗.胸中之竹〔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8:57.

〔3〕 蒙培元.心灵超越与境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10.

〔4〕 斯宾诺莎.伦理学〔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4.

〔5〕 苏珊・朗格.艺术问题〔M〕.滕守尧,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126-127,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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