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迈尔斯.戴维斯的音乐

时间:2022-08-07 09:48:56

听迈尔斯.戴维斯的音乐

贝多芬说:我情愿写10000个音符,也不愿写一个字母。

而我,情愿用10000个字,去换贝多芬的一个音符。但我知道,他根本不稀罕。

有什么办法?在伟大的艺术与它谦卑的粉丝之间,就存在着这种不平等。

但我依旧虔诚地朝拜着,并且相信:每写下10000个字,就与音乐圣殿的距离又近了一个音符……

像我这样一个爵士盲,对爵士乐的了解,是按以下几个步骤进行的:

首先拆――将它当成唱机,动手拆散它,看看内部结构:Jazz这个词第一个字母“J”,像一把小号,可以想见小号是爵士乐的核心,是站起来的首席,不过萨克斯管和长号也都是爵士乐队中的“角儿”,也都是“J”形的;紧随其后的那个“a”,像一把圆号,而“zz”,像一排钢琴琴键。拆开来看,组成爵士乐队的各种乐器各安其位,Jazz这个词就是爵士乐队的宣传画。

然后想――想象一下爵士乐的色彩:因为那几位我略知一二的爵士乐手,都是黑人,所以我想爵士乐也是黑色的,黑夜的黑、黑天鹅绒的黑、黑咖啡的黑。后来,村上春树纠正过我的想象:“不是漆黑,而是多少掺杂巧克力色的深黑。”当黑的爵士乐绽开洁白的笑颜,那该是烟花的溢彩,霓虹的流光。

接下来去看:村上春树是一位超级爵士乐迷,他第一次接触到现代爵士乐,是因为看了一场“阿特布雷基与爵士信使”的音乐会。村上春树说:“迈尔斯将魔术般的音楔毫不留情地打入其空间中大凡看得见的缝隙,他什么也不寻求,什么也不给予,没有理应被寻求的共鸣,没有理应给予的救赎。”而我第一次接触爵士乐,是因为看了他的一本书:与同样是爵士乐迷的插画家和田诚合作出版的《爵士乐群英谱》。“那里边有某种刺透我心的东西”,但说实话,那本书打动我的,并不是村上的文字,而是和田诚用低明度粉蜡笔涂绘的那些爵士乐手群像,优雅浑成,大巧若拙。从爵士乐手与乐器互动的姿态中,我仿佛听到无声的旋律。

在文字的爵士以及绘画的爵士之后,我又看过一部介绍美国著名爵士摄影大师威廉・克拉克斯顿的影片《Jazz Seen》。“摄影是眼睛的爵士”,威廉・克拉克斯顿为众多爵士巨星拍摄过照片,据说很多人都是通过他的照片爱上爵士乐的,我也是如此。

你看,在遇上100%爵士乐之前,我对爵士乐并不陌生,但依然没准备好去聆听它,就像读书我要绕过萨特、爱略特、普鲁斯特,看碟不去碰伯格曼、费里尼、塔尔科夫斯基,这种专挑小道走的态度直到去年年底才有所改善。

那一天,偶然读到一篇转载自《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文章――《2009年改善生活50招》,因为2008年过得有点儿不开心,很希望新的一年能有所不同,所以我认真地将文章中可实施的招数记下来,并将它实践到生活中去。

比如,“午后小憩”、“晾晒清洗后的衣物”、“保留某一天的报纸”、“每天用一句话记录生活”、“看电影之前阅读相关书籍”……有一招让我有点儿费解,那就是“听迈尔斯・戴维斯的音乐”,我只知道迈尔斯・戴维斯是一位爵士乐音乐家,可为什么听他的音乐就可以改善生活呢?我决定去寻找答案。

罗朗・居尼这样评价迈尔斯・戴维斯:“他是个小号诗人,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是个爵士乐的预言家,我们知道这也很久了。但是,他还是一个伟大的音乐思想者。”

作为爵士乐史上最重要的人物,迈尔斯・戴维斯的伟大,不仅仅在于同时开创了两大爵士流派:冷爵士和融合爵士,他对爵士的更大贡献在于为这种天性奔放热烈的音乐找到了另一种表现方式:沉静而富于深思。这种冷静内敛的表达方式比激情四射的演奏更具思辨和理性的色彩。

用比较心灵鸡汤式的说法:迈尔斯・戴维斯的音乐中有他的经历,他的经历又启迪着我们的人生。出身医生家庭的戴维斯自小家境宽裕,少年时期爱上了爵士乐,曾经追随爵士大师查理・帕克。上世纪40年代爵士乐风行以来,几乎所有爵士乐手都想把音乐做得像帕克一样,习惯思考的迈尔斯・戴维斯没有像帕克那样以一种激烈的方式去吹奏,而是逐步形成了自己缓慢圆润、人称“酷派爵士”的演奏风格。

“我喜欢新鲜的东西,始终抱着每天学习的心情。对于那些走不出自己框框的乐手,我深深感到悲哀”。作为成名很早的爵士音乐家,迈尔斯・戴维斯每隔5年就会前进一步,这使得他的音乐生涯中总会有新的惊喜。他不仅演绎波普爵士,而且还帮助创立了冷爵士、硬波普爵士、教堂调式音乐,以及最具个人特色的先锋派爵士乐与融合派爵士乐,他的每一张专辑,都是一部浓缩的爵士音乐史,可以说,上帝如果不创造迈尔斯・戴维斯,爵士乐就不会如今天这样的丰富多彩。

和那些喜欢燃烧生命的爵士伟人们不同,迈尔斯・戴维斯选择了一种在沉思中放射光芒的方式来度过自己的音乐人生。在他的人生中,曾有过多次起落,但他总能在陷入低谷后再次以新的音乐跃居乐坛的顶峰,上世纪50年代初期,戴维斯成为了瘾君子,这使得他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来提高爵士演奏水准,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戴维斯以极大的毅力戒掉了毒瘾,重返乐坛。戴维斯的蜕变让我想起一句话:“成功就是在你落到底时能跳起多高”。

人们无法忘记1991年夏天在蒙特利尔爵士音乐节上的一幕,已经病入膏肓的戴维斯神奇般地出现在舞台上,以过人的体力演奏了两个多小时,他的技艺是那样高超,而于平静中蕴含的激情似乎总要喷薄欲出,人们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大师的天鹅绝唱。9月23日,他在加州病逝,享年65岁。

著名钢琴家特洛内斯・门克说:“在迈尔斯的音乐当中,音符越少,意义就越深刻……”我曾反复聆听迈尔斯・戴维斯的那首不朽之作《So what》,在钢琴和贝司之后,迈尔斯幽暗的号声如潮汐般悄然袭来,低调繁杂却亲昵如耳语一般,像一簇幽蓝的火焰在深夜的海边跳舞,虽然夜色很美,但人们的目光都被那团火焰吸引去,冰凉的音符为听者勾勒出一个疏离的梦境……

迈尔斯・戴维斯手中的小喇叭从来就不只是演奏音符的乐器而已,还是一支直抒胸臆的笔、一把乱人魂魄的剑。戴维斯的乐声是如此干净纯粹,既适于沉溺,又易于憧憬,因此,要好好听一听。

上一篇:众里寻他千百度等 下一篇:原来是美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