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器工艺继续繁荣

洋漆的大发展和剔红的恢复是乾隆朝皇家漆器的两大亮点。

乾隆朝漆器在雍正朝漆工艺的基础上继续发展，一方面继承雍正朝髹漆、彩漆、填漆、金漆等漆工艺并有所发展；另一方面乾隆帝根据自己的爱好，特别注意发扬洋漆的优势并扩大生产。乾隆帝对漆器的要求首先是其器形和纹饰，这是工艺美术的一般要求，即使这种一般要求乾隆帝也是颇为关注的。譬如他命油漆作按冷枚所绘美人画上的鼓钉冰冽纹绣墩样式做木胎彩油绣墩4件，说明他对漆工艺的要求是细致入微的，并借鉴绘画效应以提高彩漆的艺术水平。乾隆帝与雍正帝相似，都很喜欢洋漆，但乾隆帝对洋漆的认识更为全面，对具体器物、具体工艺采取具体分析的态度，好的肯定，不好的指明，褒贬适当。如太监高玉呈进红黑洋漆盒子，他认为“漆水花样俱好，此盒胎子蠢些，再做时要比此胎子秀气些”，显然对其款式进行批评。乾隆帝对洋漆的审美要求是漆水要“亮”，其实也就是认为造办处油漆作的黑漆不如洋漆“亮”。“亮”是光亮之意，洋漆光泽艳明，足以鉴人，而自制漆的亮度尚有待提高。造办处油漆作仿造洋漆器是一项重要工艺，所耗银两甚高，如一件洋漆画洋金彩漆花六方灯每对耗银67两6钱，制作通高二尺三寸的四方灯12对，买办洋漆、飞金、颜料、外雇匠工等项共需银474两3钱6分2厘6毫。这里提到的洋漆应系漆料而不是成品――日本莳绘漆器。

乾隆朝漆器最重要的一个成就是恢复了剔红的生产。剔红即红雕漆，始见于元末，镌有张成、杨茂两名款者最为珍贵，明永乐年间引入宫廷，其作坊设于果园厂，可能于明末清初消逝。雍正帝本想恢复，但未能成功。乾隆二年十月十二日诏命：“照多宝格内红雕漆圆盒样式做几件，盒盖里子中间刻‘大清乾隆年制’款。”相隔一年之后又降旨：“雕漆盒若漆得时交牙匠雕刻。”当年做完4件红雕漆圆盒。《清档》的以上记载说明乾隆三年造办处油漆作恢复了剔红的生产，雕做活计是由牙匠完成的。这种刻工与元、明雕漆不同，所以清宫牙匠的剔红风格与明初雕漆的风格必有很大的差别。其制造地点亦不同，明代于北京果园厂制造，而清宫是在养心殿造办处油漆作雕造。这里提到的要牙匠雕刻也很关键，此牙匠是何人？此前牙匠有朱颍ㄓ赫五年杭州织造孙文成养赡）、李懋德（雍正六年召募），雕刻匠屠魁胜、关仲如、杨迁（雍正七年年希尧送来），牙匠陈祖章（雍正七年广东巡抚祖秉圭送来）、施天章、叶鼎新、顾继臣、封岐（雍正五年苏州织造高斌养赡）等10人，都有可能效力至乾隆三年。他们本出自竹雕、牙雕或木雕，但在造办处内工作时分工并非十分严格，所以在不同年份便贯有不同工种。如封岐贯雕竹匠（雍正五年）和牙匠（雍正九年）两个工种，屠魁胜也是贯有雕刻匠（雍正七年）和牙匠（雍正九年）两个工种。其中哪一位牙匠曾担当此红雕漆圆盒的主刀人似已难以考证，但是这条档文的确记载了清宫试制剔红的首次实践。乾隆四年《清档》记载：“十月二十九日七品首领萨木哈将照多宝格内红雕漆圆盒做红雕漆圆盒胎子一对持进，交八品官高玉、太监毛团呈览，奉旨：‘将此胎交封岐先画样呈览，准时再雕刻。’于本日七品首领萨木哈将红雕漆盒胎一对交封岐领去讫。”虽然不见封岐设计雕刻红雕漆圆盒的下文，但另一条档文可补其缺，其文记：“同年十一月十五日，将做得红雕漆盒二件交图拉持去讫。”由图拉持去的二件红雕漆盒正是封岐画样并雕刻而成的。从封岐领去红漆盒胎一对至图拉持去红雕漆盒二件之间相隔半个月，时间是否太紧，尤其与乾隆二年至三年的试制用了1年1个月零3天相比是否太仓促？但从实际工期来说，木胎髹漆需要很长时间，而画样呈览至雕刻完成呈览不需太长的时间，半个月已足够了。因而可以肯定乾隆朝试制剔红完成于乾隆二年和四年，这两次试制可能都是油漆作做胎髹漆，由竹刻匠封岐雕刻的。因其脱胎于竹刻工匠之手，故其做工与竹刻近似，遂形成了刀工精细而又锋棱毕露的特点，与明代雕漆迥然不同。乾隆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图拉持去红雕漆盒二件之后很可能交给苏州织造海保作为标本以供照仿。同在乾隆四年先于封岐雕红漆圆盒的六月二十八日，已向苏州织造行文：“太监毛团、高玉传旨：‘着海保将雕漆器皿做几件。钦此。’”这是迄今查到的苏州织造制作雕漆器的第一次记录。苏州于乾隆四年恢复雕漆器制造之后，于乾隆五年制成黑雕漆盘、盒各二件，雕漆瓶一件，此后便成为清皇家雕漆的惟一产地，受到乾隆帝的器重。乾隆帝对苏州织造所办雕漆活计权衡等次时说：“图拉做来春寿盒为上等，经匣为中等，其余为次等，再比上等好些的为特等。”乾隆帝为苏州织造所制雕漆活计立下了4个等级的标准器。我们所见乾隆四年至六十年（1739～1795年）这56年间制造的大量雕漆活计，从小巧的直径仅半寸的圆盒到气势宏伟的宝座屏风，从形形的器皿（碗、盘、画匣、帽架）、陈设（瓶、罐、插挂屏）、文具（水盂、笔山、笔管、墨匣）、供器（五供、七珍、八宝）到华丽典雅的家具（柜、案）等，品种齐全，应有尽有。图案有山水人物、佛道故实、花卉翎毛、吉祥博古等题材。在做工上大多都是纤巧工细、富有刀味，还有少数的仿明永乐剔红和嘉万时期的剔彩，精者亦足以乱真。漆层有厚有薄，大多都髹40～50层漆，厚薄适中。总之，苏州织造雕漆为清乾隆朝皇家漆苑增加了一个新品种，这是值得肯定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