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鸟十万里:野生鸟类摄影家的拍摄手记

时间:2022-08-04 11:55:57

追鸟十万里:野生鸟类摄影家的拍摄手记

也许是一种执着,也许是一种召唤,我曾连续3年在春节前往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与垂直迁徙的珍稀鸟类相约,不见不散。

看到可爱的雏鸟,我真想追上去拍摄,但是雏鸟惊慌失措的奔跑样子,让我压下了拍摄的冲动。那只奋不顾身的勇敢亲鸟,让我感受到鸟类的母爱,也提醒了人们应当给鸟类多留些空间。

鸟类是大自然中最绚丽多彩、品种繁多的空中精灵。从左到右分别为正在吸食花蜜的太阳鸟、扑食鹌鹑的毛脚鵟、过程中的黄喉蜂虎和以米团花为食的赤尾噪鹛。

幸福的定义因人而异,对于我来讲,醉心于鸟类生态摄影,执迷不悟地不断追求,就是无法取代的人生幸福。随着岁月流逝,这种幸福也越来越醇厚。

鸟类生态摄影是什么?简单说来就是艰苦的户外活动和十分刺激的艺术创作的结合体——超长焦镜头、专业相机、捷信5系三角架,已让摄影包成为几十斤重的负担。拍摄路上,有时接连10多天在茶马古道上奔走,有时数日在青藏高原上忍受着高原反应,有时在黑龙江、内蒙草甸上连续追寻几十个小时,有时身披伪装在烈日下曝晒几天,或在风雪中忍饥受冻等待数日……但是鸟类生态摄影的魅力和诱惑,仍然令我无法抵挡。

虽然过程艰苦,但当我欣赏着山色湖光、鸟语花香,品尝着意料之外的神奇和激动,心中蕴藏的那份对于大自然的向往和期盼,便悄然萌动和释放,儿时的童真和意趣,仿佛又如梦般回归。因此,每次按下快门的瞬间,触发的是一种融入自然的激动,释放的是一份久违的轻松。鸟类生态摄影对于瞬间精彩和意境的挑战,对于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极致完美的追求,让我欲罢不能。

追寻神奇的鸟类迁徙之路

鸟类的迁徙,周而复始,是对生命千古不变的承诺。候鸟春季的迁徙,从南向北,由越冬地区飞向繁殖地区,秋季则相反。

鸟类为何迁徙?学术界至今仍争论不断,较多学者认为,地球上交替出现的冰川期与鸟类的迁徙行为有着密切的关系——冰川活动期,生活在纬度较高区域的鸟类被冰川逼迫南移,冰川北退后,出于本能鸟类又迁回高纬度的繁殖地,从而形成了南来北往的迁徙传统;也有学者认为迁徙行为起源于“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迁徙过程是鸟类生命周期中最为艰苦和死亡率最高的阶段,鸟类在此期间经历严苛的物竞天择,才能使种群在生存竞争中占据有利条件。

到了每年的鸟类迁徙季节,鸟类摄影者纷纷行动起来——了解和掌握不同鸟类迁徙的特点和信息,是拍摄的重要捷径,而鸟类迁徙前的集群地和途中驿站就是最佳的拍摄地点。

每年春秋两季,我都会多次来到江苏南通如东县洋口湿地进行拍摄。洋口湿地位于东亚—澳大利亚候鸟迁飞路线上,是鸟类国际迁徙途中的重要驿站。在2010年秋季迁徙调查中,鸟类学家一共在此录得超过45万只水鸟,其中有许多都是全球性濒危的珍稀鸟类,如大杓鹬、小青脚鹬、勺嘴鹬等。据国际鸟盟统计,2007年全球勺嘴鹬的数目可能已少于100对,其保护现状为极危程度。勺嘴鹬每年春秋两季往返于繁殖地俄罗斯和越冬地东南亚湿地之间,单程约9100公里,是名符其实的洲际旅行者。2010年9月,洋口湿地曾在一日之内录得24只过境的勺嘴鹬,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最重要的观看、拍摄勺嘴鹬的地区之一。

与南北迁徙不同的另一种方式是垂直迁徙。每当冬季雪后,低温和食物缺乏会让一些珍稀的鸟类从人们无法攀登的高海拔向低海拔地区转移,这种垂直迁徙,会带来难得的拍摄机会。也许是一种执着,也许是一种召唤,我曾连续3年在春节期间前往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与垂直迁徙的珍稀鸟类相约,不见不散。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是横断山脉中的一颗明珠,总面积12万公顷,有着丰富多样的动植物资源,其间生活着400多种鸟类,是拍鸟人向往的圣地。虽然每天要冒着严寒行走几十公里的山路,攀爬陡峭的羊肠小道,但是,在此先后拍摄到的上百种鸟类作品,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鸟类繁殖季节的美丽和感动

春秋之交的繁殖季节,鸟类最为美丽、最具生命活力。一到繁殖期,鸟类纷纷换上漂亮的繁殖羽,以优美动听的鸣唱或者舞蹈甚至食物来吸引、讨好异性。不过不同的鸟类,对繁殖地也有不同的选择。

黄喉蜂虎在中国的分布范围极小,主要集中在新疆北部准噶尔盆地一带,平时难得一见,只有在每年5月繁殖季节才有可能出现。为了拍摄它们,我从上海出发,先飞行5个半小时,再坐5个多小时的汽车才最终抵达,一路艰辛可想而知。

5月阳光下,大片胡杨林和红柳林成了蚊虫最喜欢躲藏的地方,即使我涂遍了驱蚊剂,也不管用,至多是暂时缓解了蚊虫的攻势而已。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是蜱虫,我曾两次受到蜱虫的光顾,那种体验让人不寒而栗。

尽管拍摄黄喉蜂虎的挑战很大,但许多摄影人还是乐此不疲,因为黄喉蜂虎在新疆众多鸟类中色彩最美,而且它们的栖息地气候温暖湿润,河岸上植被茂密,黄喉蜂虎雄鸟会以十分优美的飞行姿态,努力地表演空中抓虫,并殷勤地将捕获的昆虫献给雌鸟,以取得交尾的机会。

与黄喉蜂虎不同,我关注的另一种美丽鸟类——寿带鸟则生活在大别山深处。这里村落散布,溪水潺潺,寿带鸟尤其喜欢在溪流旁高大的阔叶树上营巢,它们的智慧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想象。有一次,我亲眼所见一只寿带鸟飞到村民家的院墙上,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它已经十分敏捷地用嘴将挂在墙上的蛇皮袋的尼龙丝抽取出来,飞回树上,用细丝将巢捆扎在树枝上——用尼龙丝扎出的巢既坚固又舒适。看着它用力扇动翅膀,抽取尼龙丝的样子,我真为它的智慧而折服。

寿带鸟貌似温柔,但它们的领域性却非常强,护巢行为尤为激烈。我曾见过一对寿带鸟怒气冲天地对猛禽虎纹伯劳发动攻击,咬住虎纹伯劳的尾巴打斗,在它们的狂怒追击下,虎纹伯劳不得不放弃了在同一棵树上筑巢的想法。寿带鸟用智慧和勇气,履行着它们对爱情和家庭的承诺。相比于筑巢的智慧,鸟类的护雏行为更令人感动。一次拍摄间歇,我坐在草地上休息。忽然间,一只小小的环颈鸻冲到我面前6~7米远的地方,翅膀一高一低,左歪右斜地走动,仿佛受伤了一般。我十分惊喜,兴奋地拍摄着,这只环颈鸻似乎将我面前的草地当作了T形台,来来回回不停地表演。我突然想起:这只环颈鸻冒着危险,近距离地表演,是否是护雏行为?为了保护小鸟,亲鸟往往会装出受伤的样子,引人注意,从而将敌人引离巢区。我停止了拍摄,在四周搜索,果然,一只毛绒绒的雏鸟从我身后悄悄钻出,向远处的的小池塘溜去。亲鸟见到雏鸟,便马上停止了它的即兴表演,带着雏鸟躲进了池塘边的草丛里。看到可爱的雏鸟,我真想追上去拍摄,但是雏鸟惊慌失措的奔跑样子,让我压下了拍摄的冲动。那只奋不顾身的勇敢亲鸟,让我感受到鸟类的母爱,也提醒了人们应当多给鸟类留些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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