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贾导留给世界,侯导留给我们

时间:2022-08-04 10:10:02

把贾导留给世界,侯导留给我们

“绝大多数中国影迷没有机会见证2000年戛纳,华语电影的全盛时代。2005年的次好时光,也还没有看直播这回事。2015年,确实是华语电影与戛纳联系最为紧密的一次。”第68届戛纳电影节颁奖典礼开始时,影评人木卫二在微博上说。

木卫二所说的“最为紧密”,不仅仅因为中国的千百万影迷有了一次难得的观看颁奖礼直播的机会,更难能可贵的是,贾樟柯的《山河故人》和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两部华语影片双双成为折桂大热。

贾樟柯素来是国际电影节的宠儿,而且在颁奖礼之前就被本次戛纳电影节授予“表彰电影天才”的“金马车奖”。只是结局来得有点儿意外,笑到最后的是侯孝贤――他曾在22年间七次冲击戛纳,这一次终于被加冕为最佳导演。

在西方还原古典中国之美

2005年,《东方时空》的一期“台湾行”节目采访了侯孝贤,他说自己要拍一部电影,关于唐朝女侠客聂隐娘的故事。喜欢侯孝贤的影迷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后的今天,68岁的侯孝贤说,他之所以那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其中一个原因是忙于重现唐朝的情景。侯孝贤除了读唐代传奇外,还大量阅读史料,研究政治背景,钻研微小细节。他说,要了解当时的人吃什么、穿什么,就连洗浴,达官贵人和农民也各有各的规矩。

慢工出细活,侯孝贤拍出的唐朝是金光灿烂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镜头里的每一帧画面都散发着古典中国之美。

对于侯孝贤的这部新片,中西方观影者有一个共同观点――其艺术性和制作用心程度毋庸置疑。侯孝贤七年磨一剑,用他一贯的侯式风格,拍了部略显沉闷,却能载入史册的片子。

法国时间5月24日晚,第68届戛纳电影节闭幕典礼上,当评审团主席科恩兄弟喊出侯孝贤的名字时,他看上去非常平静。侯孝贤缓缓走上台,语气平和地说:“以前得过一个奖,但忘了是什么了。”这句玩笑话让台下已经眼眶湿润的舒淇破涕为笑,也让现场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他接着说:“这次导演奖对我是很大的鼓励,拍电影很难,想要找更多的钱更难。”

被侯孝贤“忘掉”的那次获奖是1993年,他凭借《戏梦人生》――一部讲起故事来没完没了的电影,获得了那一年戛纳的评审团大奖。这一次的《刺客聂隐娘》对戛纳评委们来说,则更加晦涩难懂,以致颁奖礼结束后的新闻会上,一位台湾记者这样向评审团发问:“人们一直对《刺客聂隐娘》获金棕榈奖呼声很高,最后只有导演一人获奖,是因为剧情让你们看不懂吗?”

“看不懂”映射着侯孝贤的电影与西方之间的文化冲突问题。《刺客聂隐娘》是一部古装电影,但却并非西方观众所期待的那种东方古装电影――比如《卧虎藏龙》,或者《十面埋伏》。影片在戛纳的首映上,排了半个小时的西方人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吊着威亚飞来飞去,影片缓慢的节奏、晦涩的表达令他们昏昏欲睡。

事实上《刺客聂隐娘》对西方观众已经够好了――为了极致还原古典中国之美,侯孝贤甚至让演员在片中说文言文。对于许多中国观众来说,听文言文对白简直比看英文字幕更累。但片中东方式的克制和隐忍,还有那些金光灿灿、雕梁画柱的亭台楼阁,那个美得令人心醉的大唐,却足以让中国观众如痴如醉。

侯孝贤第一次拍摄古装武侠片,不是西方人喜欢的张彻式的硬派武侠,或徐克式光怪陆离的刀光剑影,却真正诠释了东方武侠的禅境和诗意,于是才有了“西方困惑,中方膜拜”的口碑效果。但在西方人把持的评委会,把最佳导演这样重要的奖项颁给一部在西方完全没有话语权的独特的东方电影,这是对侯孝贤持之以恒地22年七次冲击的迟来的回报,也是华语电影在建立自己的价值体系途中,举步维艰的一次胜利。

台湾记者向评审团发难,虽然略显冒犯,却是侯孝贤给予华语电影的前所未有的自信。

让西方得见“一个当代中国”

被侯孝贤导演吐槽的“找钱难”,对贾樟柯来说则完全不是问题。自从凭借《三峡好人》在威尼斯捧得金狮之后,贾樟柯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欧洲都可以轻易拿到投资,以至于影片《站台》的第一投资方北野武工作室略显幽怨地说:“他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来自我们的投资了。”

《山河故人》的版权在戛纳之前就已经销往十四五个国家,电影节期间又签订了几个大单,早早收回成本,并超越《天注定》成为贾樟柯在国际上最卖座的一部电影。

贾樟柯是国际电影市场的宠儿。让他从第六代导演中脱颖而出的,是他对于反映当下中国的专注。当张元探索实验风格和社会禁忌时,贾樟柯选择记录时代;当王小帅死磕“”记忆时,贾樟柯选择记录时代;当娄烨痴迷于解构时,贾樟柯还是在记录时代。于是,他成为这群人中最受西方关注的一个,他的“故乡三部曲”让西方得见“一个真实的当代中国”,他也从威尼斯火到了戛纳。

贾樟柯扛着大旗率领第六代导演们开辟了一条不为人熟知的“致富”之路――通过参加国外电影节赢得口碑,然后通过出售海外版权和DVD发行权实现商业回报。随着中国在国际上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西方观众迫切需要了解一个真实的当代中国,在贾樟柯的电影里,他们能看到这些几乎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东西――中国、巨变、记录、时代,等等。

贾樟柯的电影满足了西方观众对于“社会主义中国”、“贫穷中国”的想象,他却被越来越多的中国观众扣上了“掮客”、“商人”的帽子。贾樟柯正在成为下一个张艺谋――以国人的丑,献洋人的媚。

观众如何评价贾樟柯或许并不重要,就像张艺谋也被观众骂成了今天的“国师”。华语电影需要侯孝贤,一个带着东方电影艺术的责任感,“执拗”的侯孝贤,一个在西方话语权丛林中致力于开拓一套东方价值体系的先贤;世界也需要一个贾樟柯,一个带着敏锐嗅觉、“精明”甚至有点儿“野心”的商人,一个在西方和东方舞台间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探索者。

摘编自2015年6月2日《国际先驱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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