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坏了我的茶

时间:2022-08-02 07:17:09

平常我喝茶不是很凶,办公室里的一听茶,消灭它耍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夏季还要更快些。时间虽长了一点儿,茶叶搁在办公桌上却是坏不掉的,可这一回我竟从茶水中喝出了霉味儿!寻根索源,杯子是新洗的,不会出问题;水嘛,天天喝,也不会出问题――要是水没事儿老是出问题,自来水厂早关门了,那便是我的茶叶出问题了。奇怪,怎么说霉变就霉变了?又不是梅雨季节,怎么就生霉味儿了?

倒掉杯中水,去换新水,这才发现秘密:原来不是茶叶坏了,也不是水的问题,而是水瓶塞在作祟。昨天早上,我发现办公室里的热水瓶少了一个瓶塞,办公室里人多,热水瓶本来就用得紧张,我就叮嘱女同志上班途中顺路买了一个,水瓶塞大概是杉木的,味儿重,入水后便近似霉味儿了。想来我真蠢,还怪罪于茶叶,这个道理书上是写过的:“水性忌木,松杉为甚,木桶贮水,其害滋甚,洁瓶为佳耳。”(明代许次纾《茶疏》)初读时不求甚解,联想到五行中木与水上面去了,正奇怪木与水“相生相克”,怎么变成“相忌”了。原来如此!

冲泡茶叶的水,第一讲究的就是甘、洁,有了异味儿,不甘不洁,自然就坏了茶叶。陆羽以为,泡茶的水分三等:“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济南的趵突泉、无锡的惠山泉能被这位老先生分别誉为天下第一泉、天下第二泉,大概跟这两眼泉源自山水不无关系。可惜我至今未用山泉泡过茶,不知是怎样一个好味道。下品的井水我倒是饮用过不止一回。小时候在农村老家,能喝上洁净的井水,较之挑河塘水吃的乡邻,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但井水泡茶,果真不敢恭维,初泡不见怎的,时间稍久,茶汤浑浊、发暗,上面漂浮一层油亮的“茶垢”。小时候不识其中道理,只是听大人说,这是井水中矿物质丰富的缘故,不是坏事。科学地说,那是碱性水,是“硬水”,不宜泡茶。泡茶的水,“软水”为佳。

我在乡村教书时,自来水尚未普及,家家房前屋后河汉纵横,用水极方便,农户没有打井取水饮用的习惯,我只有随他们的风俗就近挑河水饮用了。那水的味道实在是恶,有鹅鸭等家禽的粪便味儿,有菱角、芡实梗叶败落后的腐烂味儿,还有很重的淤泥味儿。我买回明矾沉淀水中的杂质,为了使水更干净点儿,我把明矾下得很重,用这样的水泡茶,普天之下怕只有我一人了:那茶汤不是变绿,而是变白,茶叶泡而不发,不管你什么等级的茶叶,都是惨淡的,一如我那几年的日子。

古谚云:“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我不熟悉那个“蒙山顶上茶”,但生活在这座濒临扬子江、古代曾被称过扬子县的小城,我还是弥足骄傲的。“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

(明代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我庆幸自己喝茶有“十分之水”,何况这里也是茶乡,地产的“绿杨春”也是绿茶中的“十分之茶”。此地聪明的弄茶人早将那句古谚改成“扬子江心水,捺山顶上茶”。如此这般,两样好东西就全在我的杯中了。只是今天的“扬子江心水”大概是不能和昨日同语了。南宋四大家之一的杨万里从我们这儿过江,曾写下七律《渡扬子江》,末尾一句是:“携瓶自汲江心水,要试煎茶第一功。”原来那时的扬子江水是可以取来直接饮用的。现在如何?怕没有人敢冒那个险了。好在我们这个城市的自来水厂取水口仍在“扬子江心”,经过科学手段处理过的“扬子江心水”,也算是饮茶的上品用水吧?

少年时读老舍的《济南的冬天》,我觉得“有山有水”的济南真是太美了。其实我们这座小城也有自己的特色。说到小城的地貌,人们用得最多的。就是半山半圩,“圩”是平原。是长江之水千百年来冲积下的:“山”是丘陵,是百米左右的岗坡高地。不是险山奇峰,却正适合种植茶叶,前面提到的捺山,就是“绿杨春”最早的试验、生产基地。如今,捺山脚下有绵延数万亩的茶园,已成为名副其实的茶乡,种茶已成为当地群众重要的收入来源。“半山半圩”,我们不妨随后再添上四个字:“有茶有水”!济南有“天下第一泉”,而我们这里是茶香水清,雅客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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