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历史人物的去圣书写

时间:2022-08-02 06:42:41

【前言】《赵氏孤儿》:历史人物的去圣书写由文秘帮小编整理而成,但愿对你的学习工作带来帮助。韩厥:犹疑于自保与救人之间的义士 元杂剧中韩厥是屠岸贾手下一员大将,诛杀赵氏是在正义与苟且之间的他虽也有过内心的挣扎,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为了救孤而在黑暗和残暴面前毫不退缩。他坚定地站在赵家的立场,宣告:“我韩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怎肯作这般勾...

《赵氏孤儿》:历史人物的去圣书写

[摘要]将审美视线朝向影片《赵氏孤儿》的人物塑造,可发现在历史的悲壮凛冽之余更多了一些人性本身的考量,以往剧作中头顶光环的历史人物褪去圣衣,被立体地展现于银幕之上。

[关键词]《赵氏孤儿》 历史人物 去圣化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1.10.013

陈凯歌导演的《赵氏孤儿》自上映起,评论的焦点皆是指向“半部好戏”这种剧作结构上的缺失。不可否认,影片前半部分对于赵氏一家因妒遭诛,众义士拼死救赵,将保护赵孤的故事演绎得酣畅淋漓,慷慨悲壮。而后半部分程婴教子,谋划复仇的书写则略显拖沓,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影片的张力,影片开篇所营造的悲壮之感亦随之减弱。但若抛却戏剧结构方面的缺失,将审美视角朝向电影中对于历史人物的塑造,我们可以看到对于这个传承千载的历史故事,电影中对于历史人物的塑造多了一份人性的考量。

《赵氏孤儿》的故事在《史记》、《左传》及刘向的《新序》、《说苑》中均有记载。传统戏曲取材自《史记》、又采纳《左传》中的一些事件作为情节,将此故事以剧作形式完成。这部杰出的历史剧在我国剧坛上影响颇大,依时间审视其不同版本从戏曲到话剧再到电视剧,其中对于人物的塑造无不将忠者如程婴、韩厥、公孙杵臼推上圣坛,将奸者如屠岸贾贬至鬼魅。善恶的极端对立、英雄人物为正义而前赴后继的自我牺牲精神,构成了全剧悲壮的基调。然而电影《赵氏孤儿》虽秉承了原有的《赵氏孤儿》的故事框架,但在具体的人物塑造上却注入了更丰富的东西。

韩厥:犹疑于自保与救人之间的义士

元杂剧中韩厥是屠岸贾手下一员大将,诛杀赵氏是在正义与苟且之间的他虽也有过内心的挣扎,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为了救孤而在黑暗和残暴面前毫不退缩。他坚定地站在赵家的立场,宣告:“我韩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怎肯作这般勾当。”在放走程婴和孤儿的过程中,他看出了程婴对他产生了怀疑,便以自刎来表达他捍卫正义的决心,死得何等壮烈,可谓之为英雄。而电影中的韩厥,其出场虽然俊朗不凡,却始终处于自保与救人的犹疑之中,甚至于可以说是自保多过于救人。庄姬夫人以死救子化解了他既可以自保又能救人的两难之境。但因未能搜出孩子,韩厥还是被屠岸贾毁了容貌。他起初在不知赵家的孤儿已被程婴之子替下之时,他甚至还有后悔的念头:如果将孩子交出,那么他就可以是完璧之身了。影片中韩厥对于屠岸贾的仇恨,更多的是源于自己那一剑之仇而非来自赵家的冤屈。在影像语言的展现中,观众可以看到毁去容貌的韩厥狰狞的不仅仅是外表,他经常在黑夜里与程婴在陋室中秉烛商讨如何除去屠岸贾,室内惨淡的光线阴暗地照在韩厥的疤痕上,似乎在诉说着其内心的抑郁。相较于开场时的犀利悲壮,我们看到的是两个劫后余生,心灵阴霾的人在黑暗中互相寻求慰藉。而他们付出巨大代价救回的赵氏孤儿,并不是作为忠臣遗孤来养育,而是成为了他们复仇工具的一部分。这也是观众对此非议的原因之一――大众文化认知中的那断悲壮的历史,英雄们走下圣坛,在黑暗处牢骚满怀,精心算计,韩厥本就犹疑的救孤之举亦就更难以令人敬佩了。

程婴:两难之境下成就的好人

回望从古至今从舞台到荧屏的众多版本的《赵氏孤儿》,剧中程婴作为赵家门客,无不把救孤看得高于一切,不但甘冒杀身的危险,而且主动牺牲了亲生儿子的性命。《史记•赵世家》亦如此记载:程婴谓公孙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后必复索之,奈何?”公孙杵臼曰:“立孤与死孰难?程婴曰:“死易,立孤难耳。”遂而,程婴选择了难者,抵御百姓的骂声,忍辱将赵孤抚养成人,只求能为赵氏一家报仇雪恨。而电影中的程婴只是一个半路为庄姬夫人把脉安胎的民间医生,与赵家并无太多关联,但面对当时赵家遭遇满门抄斩,新出生的婴儿命悬一线,庄姬夫人舍己救子的情景下,使得一个小心翼翼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好人,不得不搭把手将孩子救出困境。本以为只是将孩子带出赵府,交与公孙杵臼即可全身而退。但是阴差阳错间,这个胆小的好人却将这历史的浑水趟得更深。一方面屠岸贾全城搜捕,程夫人把赵孤作为程子交了出去。另一方面公孙杵臼来索要孤儿,程婴难以启齿孩子已经被作为自己的儿子交与了屠岸贾,只得以自己的儿子冒充赵孤交给公孙杵臼。此举本是希望公孙能将自己的儿子以赵孤的名义带出城,这样屠岸贾便无计可施,赵家的孩子作为程家子嗣也可幸免于难。可是屠岸贾封城,公孙杵臼为救孩子而死,此时说出公孙杵臼家的孩子并非赵家的孩子,非但不会使得自己的孩子免于一死,极有可能导致多疑的屠岸贾将两个孩子一并处死。在这种两难之境下,程婴只得忍痛看着自己的妻儿死于屠岸贾手中。而后,遭受家破人亡之痛的程婴,将赵孤作为一个复仇工具抚养在自己家中。在与韩厥无数个秉烛商讨的夜晚,程婴不止一次提及“我要让屠岸贾和这个孩子亲近,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然后把他带到屠岸贾面前告诉他,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他主动携子投至屠岸门下,白天配药为屠岸贾治病,晚上用朱砂画下自己妻死子丧的惨状。历史观念中本应怀着一番正气救孤育孤的程婴,此时却是茫然的,他被仇恨所左右。除了复仇,他的人生没有方向。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影片运用重复蒙太奇,用俯拍的角度,透过屋顶的破洞展现了程婴那一张颓废茫然的面孔。

至此,在悲壮的历史中被圣化了的英雄们,被一一地解读于电影之中。观影人亦会自问,忠臣义士们亦是血肉之躯,英雄在就义之时真的不会经历内心的犹豫而本就坚定吗?或许是历史的沉浮成就了英雄,而英雄并非生来就是圣者。

屠岸贾:奸角亦有人性的挣扎

对于大反派人物屠岸贾的塑造,影片亦客观地展现了其险恶背后的另一面。元杂剧《赵氏孤儿》中的赵盾忠正贤良“装一片报国之心,无半点于家之意”。但是影片对于赵盾赵朔父子的塑造并不那么可亲可敬。赵朔娶得如意夫人庄姬,出征前招摇过市,少了些往昔贤臣的低调;凯旋后由于皇帝贪玩射中赵朔坐骑,父子两以为是屠岸贾所为,而对其不依不饶,少了些往昔贤臣的包容;朝廷上得悉庄姬夫人产下一子,却还要一戳屠岸贾早年丧子之痂,又少了些贤士应有之大气。影片将屠岸贾弑君后嫁祸给赵氏一家恶行背后的隐忍和负气也清晰地展现给观众。

而在断定义子程勃就是当年程婴救下的赵朔之子时,屠岸贾曾动过杀心,但是终抵不过多年的父子之情。在最终明确程勃就是赵氏遗孤的时候,面对前来复仇的程勃亦是手下留情迟迟未下杀手。最后,程婴终不忍看着将其抚养成人的程勃承受复仇与情感的煎熬,帮其挡了一剑,而程勃也为救程婴刺死了屠岸贾。以往的戏剧范本[1]中的这场惨烈的复仇,被影片诠释得不是大快人心而是纠结人心。

回望历史,史籍中记载的赵氏孤儿的故事,本就是统治阶级不甚分明的内部权力之争,戏剧家出于对历史的崇敬将这场权力之争理想化,变成了正义与非正义,忠与奸之争。影片《赵氏孤儿》将大众心目中这场神圣的复仇还原至或许就是历史本真的状态,将历史人物塑造得立体,多维。

注释

[1]2003年林兆华导演的话剧《赵氏孤儿》的结局是例外,赵氏孤儿最终放弃了复仇。

作者简介

邹安瑾,中国传媒大学 艺术研究院09级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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