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轻佻背后的沉重

时间:2022-08-02 10:20:58

那辆叫做1988的旅行车无疑是小说《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的绝对主角,此刻“1988”开上了上海话剧中心的舞台。一辆车、一盏灯、一张椅构成了话剧《1988》简洁流动的舞台空间。

对于《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的改编,韩寒自己都说很难,“说实话我的每一本书都很难被改成话剧或者电影,因为里面所有情节的推动几乎都是靠细节和片断,很少有故事或者戏剧冲突。”的确,对导演邵泽辉而言这是一次艰难的创作,第一遍看完小说的他茫然了,压根不知道怎么排,但恰是这份茫然激起了他创作的欲望,他说:“寻找最快乐”。

当舞台上演员唱起《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就想起那天笔者前去排练厅探班的情境,还未走进,就远远听见这熟悉的歌声。邵泽辉正编排一段唱歌的戏码,一遍遍矫正男主角路子野独白的切入点,并调整其他演员唱歌的方式,例如一开始用小女孩的声音唱,当路子野说完话,第二遍歌唱时就变成大姑娘的声音。就这么一首歌的时间长度,就代表了青春的消逝,路子野长大了。导演巧妙的用其戏剧性舞台语汇,做到了小说到话剧的舞台改编。还记得开会那天,剧组把他的头像放得大大的贴在墙上,没想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人默默走了进来。看着照片里扬着下巴的酷酷那个人,他直摇头,称那不是自己,只是孟京辉导演要求他们摆出的有腔调的艺术照罢了。

说话间又提及那照片,邵泽辉笑了,他有自己的诠释:“内心的骄傲和自负当然会有,放在心里就好,我就是一个低头做事的人” 。就这点而言,他与韩寒之间有着某种共通。邵泽辉欣赏韩寒,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态度,人很低调,态度高调”。儒家宣扬文以载道,而邵泽辉认为最重要的道,是对当下现实的反思和批判:“现在大多数创作者丢失了社会责任感,文学也大多风花雪月,缺乏力量感,缺乏一种推动你、鼓舞你的力量。”想当年,他也是个愤青,所以对韩寒的文字有着某种亲切感。

看了小说,邵泽辉脑海中蹦出一个词——时代感,它呈现了中国社会转型时期的众生相,折射当下人的生存状态。在邵泽辉看来,“1988”这个名字像一个寓言。小说《1988》是以主人公路子野和珊珊的一段旅程串起现实和回忆,邵泽辉说:“人活一辈子也是个旅程,而这部话剧应该说是从终点开始的旅程,用3天的路程回溯了路子野、娜娜过往的种种。”然而,回忆是片段式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场景,容易令人感觉琐碎。于是,邵泽辉试图寻找某种串联起回忆和现实的东西。忽然,他想起做过的一个梦,在梦里似乎得到了启示,他用流沙和种子的寓言串起全剧。在小说中,流沙和种子只是一段对话,邵泽辉一看到就灵感迸发,觉得这种寓言性很贴切,应该在剧中生发开去。

于是,最终在舞台上我们看到了一个似梦似幻的寓言式呈现。这可以说是此次舞台改编的最大亮点,当然这寓言有些游离于故事之外,难免有些突兀,每当流沙的代言人——黑衣人出现,观众席一阵骚动,有跳戏之嫌。不过,这或许倒应和了导演的心思。

在邵泽辉眼中,《1988》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而此次舞台改编不是现实主义美学呈现,而是布莱希特式的。就他来言:“重要的不是会以什么方式表演,而是表达了什么,有多强烈的愿望和冲动去表达。不是去表演,而是去表达。”作为导演,他更多的是给一个现场节奏。比如说将孟孟和娜娜交织在一起,让她们同时回忆,相同情境,不同段落。又比如,剧中娜娜的独白由4个女演员一同诉说。这些点最终都成了舞台上具有戏剧性的亮色,而剧中尤为鲜亮的是儿时路子野的童年趣事,小男孩的戏份很是亮眼讨巧,让整个暗沉深邃的戏添了些许轻松的乐趣。

是的,这是一部暗色调的沉重的戏剧作品,绝不是台词那般的调侃轻佻。邵泽辉说:“这是一部关于葬礼的小说。从头到尾都在死去,但却是以一种平静的姿态对待死亡。那些死去的人物形象,就好似当前社会正在丢失的某种类型,比如那个想去和世界去聊聊的丁丁哥哥。基于此,我觉得小说最后一段话很重要。”说着他找来小说,翻至最后,朗读了起来。这朗读延续到了舞台,在漫天飞扬的骨灰中,路子野以这段话作为结束,这文字回响在剧场,这力量回荡在心中……

我身上沾满了他们的骨灰。我拍了拍衣服,想那又如何,反正我也是被他们笼罩着的人,他们先行,我替他们收拾着因为跑太快从口袋里跌落的扑克牌,我始终跑在他们划破的气流里,不过我也不曾觉得风阻会减小一些,只是他们替我撞过了每一堵我可能要撞的高墙,摔落了每一道我可能要落进的沟壑,然后告诉我,这条路没有错,继续前行吧,但是你已经用掉了一次帮助的机会,再见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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