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手艺人

凡是江湖轶事、武侠传奇，故事中总少不了由世外高人所打造的神兵利器，以及之后由它引发的血雨腥风和恩怨情仇。如今在这高科技的年代大侠已被“007”所取代，只剩下还在敲敲打打的隐者，本文要讲的李思正是这样一位住在胡同深处、整日与烈焰和重金属为伍的奇人。不过此女所擅长的，惟创作首饰而已。她的作品可见于尤伦斯艺术商店，但若将她归类于艺术家、设计师之列，李思定会矢口否认，按她的话说，“我就是个手艺人”。

神秘气质三位一体

据李思讲，现在国内首饰界里还在搞锻造工艺的，只有她一个人。所谓锻造，就是用锤子把烧红的金属敲成一定的厚度和形状，从本质上来说和传统的铁匠别无二致。所以细看李思的作品，无论是链子上的小圆环还是长长的细丝，都布满了捶打留下的小坑，每个细部的形状也都不完全一致，从而呈现出一种粗粝而又厚重的质感。而她所用的工具，也仅有铁锤、铁砧、汽油喷枪这几样，至于成品外形的确定，全靠她用感觉来控制，手头惟一一把游标卡尺被她挂在墙上当成了“镇宅宝剑”――那还是李思的爷爷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日本人的工厂里做学徒时日本师傅所赠的德国货。这也是她爷爷惟一传到她手里的东西，李思的手艺，完全始于“野路子”。

这也难怪不少人看到李思的首饰，总觉得有种踏古而来的感觉，原始感、神秘主义、宗教感这些词好像都能形容她的东西，而李思在首饰上花的心思，也别具一格――那就是练太极。每天一睁眼，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晒太阳，身心放松后便开始练练太极、站站桩――刚开始从事首饰创作时她总深陷情绪之中，“一低头一抬头，八个小时就过去了。这颈椎都很有问题了，一年闹好几次”。身体敲了警钟，她不得不在意。于是寻得老师一枚练习太极拳。不承想同学太极的人“都是神头鬼脸、可笑之极，有办假证的、看风水的……”让她长期过“宅”生活的人也开了眼界。当然比起真正的意外收获来这都不算什么，“我开始做首饰时，砸材料真的很累，没砸两下能喘 半天，所以想这肯定是有巧劲儿可以用的，这才报了太极班。学太极的人很少像我能把它用上，基本都是以养生为主，也就是我把太极的发力和气息能用到砸首饰上，不过还真挺管用，再也不像原来那样砸两下就累了”。

李思的神秘还带着些不问世事的天真，回想起自己去尤伦斯商店的过程，李思颇有点不好意思了，“当初我也不知道尤伦斯这么有名，就想着那是个正规商店，还有牌照，东西放在那里应该会放心。”最终还是尤伦斯现任CEO专门找到李思谈，才得以打开她之前的局面。李思的作品越卖越好，李思也受到了激励去不断地创作。如今她也有了合伙人，在纯粹的创作之外，稍微考虑一下创收的事情。

“近30年的时候我都是材料爱好者”

小孩总是会积攒各式各样的零碎破烂儿，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但一般随着成年之后便不会再继续。李思则把收集事业进一步发扬光大了，从买路边上的玻璃、石头、木头，到开始花钱买紫檀、黄花梨、水晶、藏银、苗绣等物件当研究对象。有时她甚至跑到电子市场去逛，别人买了一把电容器就走，她在一旁认真地挑颜色，一直挑到卖货的人用眼睛瞪她。后来的电容也让她用来创作，《动力花园》就是来源于此。“我的研究就是看、琢磨，跟别的材料比，有点神交的感觉。包括色彩、质感，都是之前花了大把的时间琢磨过的。后来就想怎么能拼在一块。”

终于按捺不住冲动，她便打算下手尝试把各种材料组合到一起，之所以选择锻造，也可能是因为这种方式够简单、够直接，她对此的解释是“我想要的效果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达到”。作为初学者的李思没地方去接受专业培训，只好跑到首饰作坊里取经，无奈作坊里只做蜡模铸造，师傅也只会行话，一个“高”和“低”就说得李思云山雾罩，最后还得自己闭门领悟。李思说，“焊接的技术还是要跑去赖着问人家。好多技术类的细节、硬性的指标，比如什么温度处理后金属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色泽，都要问人家。”

这样连请教带琢磨弄出来的结果，就是李思现在几乎没法用系统理论化的描述方式告诉别人，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以及是怎样做成的。于是慢慢地，她完全抛开精确，去追求另一个极致，“我最初的时候还画一些图，像速写一样的，一年之后就再也不画图了。拿起工具来就干，所有的都不一定，就是一种感觉。我会觉得它哪儿比例不合适，不断地调整。平常别人做的一看就是个骷髅、杯子，我这是你心里有什么，它就是什么。没有面对某种目标客户群体，没有客户要求，没有品牌定位，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采访时，据她现在的合伙人说，每次在她工作的时候问她在做个什么东西，她都会回答“不知道”。

李思的工作台，据描述其实只占了屋子的一角，其余的地方，呈小山状堆满了各种原材料，如果称其为“金山银海”有点夸张，因为确实也有堪称垃圾的东西，比如为了雕刻和琢磨植物而放了一年的柚子皮，不过真金白银、玉石珍珠都还是有的，“都是这扔点儿，那扔点儿，混合在垃圾里，根本看不出来”。一次，她和朋友去看电影《大侦探福尔摩斯》，演到华生从破烂堆里把福尔摩斯刨出来的一段，她的朋友当即就激动地说，“你看这不跟你一样么！”

虽然李思的首饰一直是“云山雾罩”的，但新的个人品牌LAKE与之前的FS据称走了一条完全相反的路线，“那个极端就是想尽量让所有人都能接受”李思表示道。“所有人都在说首饰是服装的配饰，但我希望它是独立存在的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