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31 10:37:42
从哪个地方来终究还是要回到哪个地方去,不同的人从我不知道的地方走进我的生活。划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后,然后相继离去。只是,我常常想,他们都还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生活里去吗?
杨柳枯了又绿,桃花谢了又开,燕子去了又来。逝去的年华如水,往事如烟,又是一年秋风萧索,落叶满地的季节。
我又想起了小西。
第一次见到西时,正值秋季,满世界的落叶喧闹而萧条,一个背着大大的包,个子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穿着米黄色T恤衫,上面印着米老鼠,脚上挂着一双很大的拖鞋,从我面前掠过。由于书包带太长,那个又鼓又大的背包随着他的走动一起一落,很有节奏地打着他的腿弯。
然后见他上楼,因为鞋太大,快到顶部时,他的脚上去了,鞋却落了下来,滚了一阶又一阶楼梯,落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他叹了口气,接着单脚立地,从台阶上一阶阶跳下来,极像一只灵巧的猴子。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笑吗?他似怒微怒。
当然,我刚才看了马戏表演。
他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当时就想,他该去做牙膏广告的。
嘿,你哪个班的?
五班,冷淡的回答。
你很幸运耶,我也五班的。他眨眨眼。
我以后可以经常免费看马戏表演了。
……
然后我们成了前后桌。
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聪明、淘气,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他。
尤其是一张嘴,特能说。一般时间是早上英语快报,中午新闻导播,晚上音乐回放,课间捣笑飓风。现在想来,用一条鱼来形容他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
某天,他一唱歌,我在一旁偷着喝可乐。唱到高声处,他突然扭过头问我,嗓子怎么样,我含口里的水全洒了出来。我气得捶他,他却说我打人的姿势不够狠。还要我拿他开练。然后第二天到校便伸出手臂说,合子,你昨天打我那几下都紫啦。最后被他敲诈五根棒棒糖才罢休。你看,枯躁的生活因为有了西而变得有了生机。
我一直以为快乐的西永远不会有忧愁的,直到有一天,看到他写在草纸上的一句话,“我好累,好倦。”才蓦地发现,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群被现实踩在脚下的孩子,孤独、寂寞、无奈,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疲惫而困倦地活着。不同的是,小西在寂寞中给自己生机,而我在寂寞中给自己忧郁。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然后我转学,很仓促,以至于来不及给小西打声招呼。忙碌的学习后,我又一次回到母校,而小西却也转了学。从此,查无音信。
我继续着我的生活,只是在梦境中,仍会有一张调皮的脸来造访我,我仍会不经意地想起小西,我开始成了一个靠记忆生活的人。
这时,箫走进我的生活,相反的是,箫更像一个哥哥,稳重,内敛,但却是个笑容温暖的孩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像有一缕阳光缠绕着我的心灵,让人感到温暖,久违的温暖。
没了西在身旁,我开始很安静,很安静。通常半天不说一句话,只是发呆,发呆。原来自己也一直只是个寂寞的孩子而已。这时箫会轻轻地唱首歌,或者默默递过来一杯茶,他始终是默默的,但他的眼睛里有掩不住的关爱。
偶尔,箫会说:“丫头,别再这么忧伤。”像极了一个哥哥的口气。我相信,箫是了解我的,就如我了解他。虽然我们之间话不多,但个性和心性却非常相似,倔强而脆弱。
小莫说我,细腻而神经质的敏感,不愿表现自己的脆弱,却常常是暴露无余,总是小心翼翼怕受伤害,所以从不主动争取幸福。幸福?我也想要啊,只是怕自己还没勇气承受失去幸福后的苦涩。我想,我终究还不是足够勇敢。
初三很快过去,箫也离开了,疼我的人,终都离我而去了,只有小莫还在我身边。
我拉着小莫说,我现在只有你了,就只有你了,我真的怕失去,怕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去走那么寂寞而绵长的路。然后,我的泪就落了下来。小莫将我抱得很紧。她说,合子,合子,要坚强。
我仍是时时会想起西,想起箫。远方的他们,现在过得好吧?
我机械地重复着我的记忆,满含失落和无奈。
我仍旧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小莫在我身边,有时会说:“合子,忘了吧,太多的人和事都经不信住时间的变迁。没有谁会永远在你身边,你要自己学着坚强。”
的确,没有人会永远在你身边。我知道,以后的路,无论热闹,无论寂寞,我都得靠自己去走了。
繁华有时,福祸有时,生命有时。从来,我都以为我所眷恋的,只是眼前的快乐,唯有在最无助的时候,才发现,许多人和事,真的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可以不经意地遗忘。
我终于明白,我们都只是一群被生活遗忘,被现实压抑的孩子。在渴望爱而得不到爱的时候,在无奈而倔强脆弱的时候遇在一起,然后给彼此相互温暖和关怀。我和西、箫、小莫,都是如此,都只是一群太过于寂寞的孩子,相互依存,使一颗脆弱、年轻的心可以找到一片温暖。
浮生若梦。世上情缘,如那个忧伤的小王子所说,哪怕世上好花千万朵,都是没有意义的。唯有手中这一朵,不管凋零残败,它都是我的。西、箫、小莫,他们是我空旷的心灵上仅有的一朵花,不管多久,都是我的。
流年似水,逝去的年华在岁月的风尘中化成一片片忧伤而美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