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世界向南

世界杯毕竟只是一项体育运动赛事,不可能成为引领南非新方向的钥匙,但世界杯毕竟第一次来到了非洲,南非将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个肯定和以往不一样的世界杯

两年前去南非时,这个国家有很多令我惊讶的地方。

例如在开普敦山谷里,我见过平生最明净的阳光;例如桌山(Table Mountain),像一张桌台一样,坐落在开普敦城南,由于两面向洋,气候复杂,午后总有一层厚厚的白云从桌山而下,几乎要铺满整个城市,开普敦人称之为桌布(table cloth);例如从开普敦去伊丽莎白港,那一段南非南部最美的沿海之路,酒庄遍布,世界上最好的红酒出自此地;例如Spion Kop这个小山包,1899年,200多个英国默西郡青年葬身此处,利物浦俱乐部著名的Kop看台以此命名。

南非,一个神秘的国度,一个蕴藏着无限宝藏,也遗留下了各种社会枷锁的国度。一个令人无限向往的地方,钻石、红酒、海豚和幽谷奇花;一个令人有些后怕的地方,飞机在开普敦和约翰内斯堡降落时,机场附近绵延数公里的贫民窟――那些所谓的房子,大多数都是用厚皮纸和其他简单材料搭建的,雨季来临时,据当地人说,很有可能一场暴雨就将冲垮这绵延几公里的各种窝棚。

世界杯第一次来到南非,第一次来到非洲,是曼德拉带给非洲的一份伟大财富。1990年2月11日曼德拉出狱,1994年南非成为了文明时代最后一个消除种族隔离的国家。随后几年,这个国家进入了一个充满浪漫主义情结的“彩虹国度”(Rainbow Nation)时代,尤其是在体育运动上,一个重新融合的国家体现出了极大的活力:1995年南非夺取橄榄球世界杯,这段历史已经被好莱坞翻拍成了大片;1996年,南非夺取足球非洲杯;1998年,南非进入足球世界杯决赛圈。

国运昌,球运昌。在中国被几代人传诵的话语,对南非似乎也适用。不过进入21世纪后,浪漫主义情绪逐渐淡去,这个重新组合的国家,进入了一个深度转型期,种族隔离虽然成为了历史,但种族歧视仍然存在,而且是更加复杂的种族怀疑,白人族群和黑人族群、不同黑人族群之间,仍然有着大量的矛盾关系需要梳理。经济发展上,这个国家依旧呈现出不平衡的态势,以自然资源出口的经济模式,在国际经济环境不断变化的时势下,显得相当脆弱。而种族隔离时代遗留下来大量基础设施建设匮乏的问题,又在制约着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

高失业率、社会暴力、“世界上风险最高的国家”,逐渐在近10年来成为阻挠南非前进的问题。

南非的球运,同样也进入了一段波折期。橄榄球作为第一运动依旧强势,然而足球,这项非洲大陆乃至全球的第一运动,却没能再见证南非特色的奇迹。哪怕是世界杯申办工程,曼德拉倾尽全力,斡旋于国际体育政治圈的各股势力之间,最终也是三度申办方成正果。

毫无疑问,南非人对于世界杯的向往热情,形成了这个国家10年来的一个情绪高峰。

他们希望世界杯能为南非再打开一扇通向世界的时空大门,能给予南非再一次机会,毕竟在南非公众心目中,过去10年这个国家有些停滞不前。曼德拉的继任者们,几乎都意识到了建设难于破坏的道理,各种尝试都没能让整个国家恢复10年前的那股朝气,于是世界杯更成为了一个万众期待的机会。

然而2010年的世界杯,发生在一个全球经济疲软,衰退远未结束的时候。南非人期盼世界杯来吸引投资、刺激国内经济,绩效未必足够理想。

在距离世界杯开幕还剩两周的时间节点上,传闻中仍有近20万张球票尚未售出。前往南非观看世界杯的球迷,也会比预想的少很多。有消息显示,南非原本期待有超过百万人为世界杯而来,但是现实数据恐怕很难超过50万人。当世界杯真正来临时,当疯狂期待的世界杯效应,并没有憧憬中那么圆满时,南非人是否会感到一种深度的失落?这恐怕会是世界杯带给南非的疑问。

南非2010,尚未开始,就已经注定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集会,现场观众和全球电视观众,都将超过以往任何纪录,包括奥运会。但世界杯毕竟只是一项体育运动赛事,不是一场深度的社会变革,不可能成为引领南非新方向的钥匙,但世界杯毕竟第一次来到了非洲,南非将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个肯定和以往不一样的世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