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正的批评家

时间:2022-07-31 01:05:43

说到文艺批评家,我们容易将其与文学评论家混淆。其实两个“家”本该“混淆”为一家的,可久而久之,评论家自身的灵魂深处爆发了分裂,评论是评论,批评是批评了。前者子孙满堂,后者孤家寡人。

评论家是大大小小作品研讨会的座上宾,接到请柬挑肥拣瘦,看看哪个地方的研讨会规格高,出场费多,哪个作家是我的朋友,哪个主办地我还没去过。而批评家就如“害虫”了,哪一级文联、作协、作家也不会花钱请来几个乌鸦嘴批评家给自己添堵吧?

所以,当下干哭丧的人比当批评家的人要多得多,市场就是讲究供需关系,没人需要的东西总会自生自灭。评论家把批评的责任从自身的角色中剥离出去,是因为批评的市场凋敝了。

文学评论家、理论家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如鱼得水。政府直属的有社会科学院,文化部门所属的有文艺研究所,社会团体有社科联、文联、作协,大学里有文学院、研究所,这里养的几乎都是文艺理论家、评论家。一个作家获奖,一百个评论家高歌猛进;一部作品稍一轰动,研讨会的赞歌就气贯长虹。

每届茅盾文学奖就那么几位得主,可抢着献歌的评论家却铺天盖地,如果哪个评论家想当一次批评家,刚刚发一篇批评性的文章,茅盾文学奖得主所在省市主管文艺的部门就有了不同的意见。一个省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大奖,那是全省人民的荣誉,是文化事业的政绩。人家刚刚喜得贵子,不能因为你是太医就去给人家瞧病吧。所以,在本省的媒体与期刊上是不许说不的。要想当批评家,你得去外省批评。你就是想在《人民文学》当批评家,也不受欢迎,作家协会评出的大奖,作家协会主办的刊物也不愿意去说三道四。

在中国文坛当个批评家还不如当孙子舒心,别说你要具备批评家的公正、良知、傲骨、胆略是件难事,连批评家生存的土壤都是贫瘠的,良田沃土是不会被划拨出来种仙人掌的,所以,你就是参天大树的种子也长不成一棵葱。

上海人不服气,在《文学报》上开辟了“新批评”专刊,刚问世时倒是风生水起,气象万千。但不到一年,内情外人不知,若知“新批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但偌大个中国文坛,报纸、杂志数千,敢为批评家划拨一块土地种上仙人掌的倒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评论家也就看透了,既然连作家和各级管作家的组织都不喜欢真正的评比,那咱就把作家作品的研讨会办成“表彰和推荐会”。这还不简单,大家你好,他好,比好还好。

文学批评家理应把充盈着悲悯情怀的人文作品推荐给社会公众,把那些高歌、颂歌,一路欢歌、手舞足蹈假歌之类的伪劣作品曝光于世,既为时代保存精神标本,又为社会剔除精神垃圾。可天天奔忙于饭局,热衷于前排就座,胸佩嘉宾花朵的评论家们是手也短,嘴也软,别说不夸人家,夸人家还怕夸不到位,下次人家不请他做嘉宾了呢。

不产生伟大文艺批评家的时代不会产生伟大的作家,真正的批评家所从事的文学批评,不仅需要批评家激情燃烧、充满生命人格的个体生命,更需要一个健康的文化环境与体制。当各行各业,各级组织,形形的人都不喜欢批评,甚至拒绝批评,唯独我们作家却喜欢批评,那就是作家有病。

但我相信那些优秀的、脱离为世俗功名而写作的作家是愿意听到伟大批评家声音的,可这样的批评家如今又难找了。

文学批评真如当年李白走蜀道——难于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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