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片里那些逼仄的女人们

一直以来都觉拍得最好的鬼片是日本与韩国的，这两年韩国的鬼片更是了得，可称技艺精湛了。与朋友戏称美国人拍得鬼片简直不是鬼片，是恶心片，是西红柿酱与各种粘液制造出来的恶心，我一看美国人的所谓恐怖片，就不能吃饭。而只有日本与韩国的鬼片才是技高一筹的，是真正具有恐怖意义的，真正好的鬼片一定先要干净，不干净的绝达不到恐怖的层面，因为只有看不见的模糊的才是最可怕的。

有一阵看了几个鬼片，包括香港的，突然发现这样一个问题，在这里除过不说艺术，只说说伦理，但凡好的鬼片，都是怨气滔天，且是压抑的，不能明了言说的，且大多是女性。最长见的是，女人为情而亡，在阴间却怨气难消，故上来捣乱。鬼片里的女性都有一个特点，均不对准目标人，而是先从目标人最爱的人下手，妻子也好，儿女也好，总之一个也不放过。记得最近的是一个叫《降头》的电影，一个男人在妻子怀孕时，有了婚外情，在大陆与一个女子相恋，答应此女子会回来的，后来回到香港却再不回来，此女子最后身亡，却回来报复男人的儿子，先是儿子死了，最后是妻子快要逼疯了，这才现身原来是那个女子与暗恋她的男友死后搞的所谓的“降头”。韩国像这种故事更是举不胜举，一个叫《白指甲》的电影，一个女子死后，寻另一女子报仇，竟使一家五口无一幸免，包括此女子的小姑子和仅三岁的孩童，这怨气哪里是滔了天，简直是滔了宇宙了。

我时常想是不是这些因情而去的女人都这样心胸逼仄呢?是男人负了你，如若回来寻仇，但请去找当事人，何以人人不能安生?大多情况是这去了的女子觉得负了自己的男子是因为活在阳间的那个女人才负自己吧，却想不明白，想负你怎么都负了，其实与人家妻子是毫无干系的，人家又何尝招你，本不是你的东西，你得不到，自己想不开，最后上来反扣在别人头上。到了阴间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想不透彻。怨气怎能消得了，所以可想，人若要活得纯彻真是不易，有些人都成了鬼了也想不明白，还上来作乱。

我少有同情鬼片里的女子，因为我觉得不人道，我觉得你得找当事人，在阳间时或许各方条件有限，报不了仇，不是成了鬼了吗，有了超能力吗，谁的债谁来还，仇可以报，但请找对人。东方女性的形象大约在这些经典鬼片里被毁了，鬼片里的这些女人让我看到这些女人的心间都有一条暗厄的通道，走出来的极少。这样一想，便原谅了好莱坞的鬼片，美国人太豁达了，太能想得开了，你不爱我，自有爱我的人，爱谁谁。就算上了男人的当，大大方方走过去，朝美国男人那高耸而俊逸的鼻子来一拳，走人，重来。

记忆里美国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有一点点怕的鬼片是布鲁斯・威利斯主演的《鬼眼》，而这里讲的是一个小孩他的眼里总是能看到鬼，主人公却不知自己已经变成鬼了，其实这样的鬼片讲得还是怎么样沟通，化解与明了，小孩子想不通那是正常的。所以美国人没有怨气与阴气，试想没有怨气与阴气，怎能成就一流的鬼片呢?美国人只有把西红柿酱抹在脑袋上，或者把尸体肢解了，再在上面爬满虫子，全当恐怖吧。

东方鬼都有偏执情结，死追不放，一网打尽，然后心满意足撩一撩垂在脸上的头发，露一下霎白的脸，魂归阴府，这样的鬼来世投了胎，怕也是个糊涂虫，还是想不明白。

我想，鬼片里最可爱的鬼还是《胭脂扣》里的如花吧，她上来不是讨债的，感情的这笔债是没法讨的，讨不清的。如花是讨说法，讨个明了的，明了了来世好投胎，还是如花智商比较高。如花从阳间返回阴府时，还了陈十二少当初作定情之物的烟脂扣，说，振邦，从此我们清了，转身轻如云烟而去，算是彻悟。始终认为这是李碧华塑造的最成功的一个鬼，不逼仄，不暗厄，让人觉得有希望，来世定要好好做人，让人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