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老大我老二

时间:2022-07-30 07:24:05

2003年,广州的治安环境比较恶劣,媒体经常报道哪里有人被抢,哪家被偷。广州市政府决定向社会公开招聘6500名治安员。而我就是从那一年的11月起,在广州的越秀区(原东山区)开始了四年多的治安员生活。

白粉仔死了

白粉仔。我们是这样称呼吸毒人员的。

这条大街靠近市场,卖菜的走鬼很多,街上人来人往。我们这些治安员没来上班之前,经常有白粉仔在这偷卖菜人的钱包,偷乱停的自行车,甚至偷人家店铺放在外面的不锈钢梯子。

“唉,市场门口又丢了辆自行车!”同事爱哥走过来跟另一个治安员阿栋唠叨。阿栋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两脚,“肯定是那些白粉仔搞的了!”“这些家伙老在我们地头偷东西,不行呀!”阿栋有些无奈,“我们在,他们不偷。我们一走开,他们就来了。”爱哥点点头,他在想办法。

第二天傍晚,我在街上巡逻,看见阿栋和锋哥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话,跟我摆摆手,朝东四街市场门口那边走了。

当我巡到空地的时候,爱哥从东四街那边过来。我问爱哥怎么个情况,爱哥说他们两个是来顶替他的。

天已经全黑了。我和爱哥在空地休息,就听见阿栋的声音:“你这家伙,给我老实一点儿呀!”他和锋哥押着一个人走过来了。

“怎么回事?”我问。“偷自行车!”锋哥答我。“告诉你们,我可有艾滋病!你们捉我,死定了!”小偷叫嚣着。

阿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死白粉仔,还敢在这里猖狂!”白粉仔仍在嘀咕,爱哥伸出一只手,“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白粉仔吓得不敢说话了。

锋哥打电话叫警察带这个白粉仔回去。

五分钟后,片警来了。他一到,就骂那个白粉仔:“又是你呀!老在这里偷东西,够数就捉你回去刑事拘留!”白粉仔冷笑,“阿Sir,我才偷了几部自行车?就要抓我刑事拘留喔!”

警察没理他,谢过我们,就带这个白粉仔回派出所了。

原来爱哥在保管站发现这个白粉仔,知道他想偷自行车,只是看见爱哥在这,不敢动手。于是爱哥叫锋哥和阿栋到这里打埋伏,而他自己就走开,引这个白粉仔过来偷。爱哥说他们捉白粉仔不告诉我,是怕我太冲动,会受伤。我是个冲动型的人吗?

没一会,那个片警又回来了,“捉这些白粉仔是比较危险的,他们除了有爱滋病之外,还有其它传染病。一不小心可能就中招。”

这些情况我们都知道,但警察不说,大家心照不宣,说了,只剩沉默。大家心里都有些后怕,治安员而已,要珍惜自己的命啊!

几个月之后,我听同事说那个威胁过我们的白粉仔死了。

他只有19岁

小刘是流浪者。

环市东路,广州的繁华闹市。这里夜生活丰富,酒吧很多。酒吧附近,酒瓶和饮料罐随处可见。小刘就是靠捡这些生活的。

小刘是黑龙江人,但他与我往常见到的东北大汉完全不同,干瘦,留着小胡子,看上去就像个30多岁的中年男人。其实他只有19岁。小刘对每个人都很客气,脸上总带着微笑,穿得干净整齐——T恤加西裤。

这天晚上12点多,小刘突然来找我,“老大,你过来一下。”“嗯?什么事呀?”我问他。“停车场后面有一个外国人睡在地上。他手上拿着钱包呢。我怕他会被人偷钱包,就过来找你了。”“那我要去看一看。”

果然,一个老外在那里打着鼻鼾,一身酒气,手上拿着一个鼓胀的钱包。

“先生,你醒一醒呀!”我用手推一推他。这个高大的老外在我温柔的推搡下没有任何反应。我只好再大力一点。推了好几分钟,老外才醒。

人虽然醒了,但也只能坐在地上。我指一指他的钱包,示意他收好。老外点点头,把钱包放进口袋里。

换作别人不一定会告诉我们。小刘,流浪在这个城市的外乡人,是个好人。

她们忘了叫他

锋哥和阿栋下班之后没多久,我每次巡逻到三马路市场门口总闻到一股烧焦味。我以为是谁家烧菜烧糊了,直到有人大喊着火了。

“麻烦了,麻烦了!”爱哥一边嘀咕一边拉着我飞奔上楼,逐层通知住户下楼。到二楼时,一个男人纹丝不动,“不用怕,火不会烧到这里。”无论我们俩怎么劝,他都不肯下楼。

正当我们以为除了二楼那户都下来时,住五楼的一对母女找到我们,母亲说她丈夫在大厅睡觉,她们忘了叫醒他。

啊?她们怎么这样子!我上五楼时她们正往下跑呢,当时为什么不说呢!看她们俩哭哭啼啼的,我们决定再次上楼。此时的楼梯间已经很暗了,烟向上飘,我们俩低头走,避免吸入浓烟。

到了五楼,我们开始拍门,里面没反应,用脚踢,里面依然没反应。浓烟越来越凶,我们决定马上下楼!

当我们告诉那对母女自己无能为力时,她们大哭,“完了,完了,他肯定被烟熏迷糊了,这回没了!”

女人哭真可怕,再往上冲一次吧。这回她们给了我钥匙,街坊递来电筒和湿水的毛巾。我挺害怕的,但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信念,赌一把!

好不容易跑上五楼,我赶紧拿出钥匙,却发现每把都插不进去。情急之下,我们又踢门了,里面依然没反应。我被烟呛得直咳嗽。不走不行了。

不知爱哥怎样下的楼,反正我是用屁股蹭着楼梯,超级狼狈。

到楼下,我大口吸着新鲜空气。死亡太可怕,我还年轻呢。

正当这对母女哭得特别大声时,男人走过来找她们。原来他早就醒了,见三楼着火,就跑上楼顶,爬到对面楼的天台,然后下来的。

不一会,消防车来了,火被扑灭。

阿Sir没人嫁

很多人羡慕警察、公务员,威严神圣。我们当治安员的更是羡慕他们。

在餐馆厨房后面僻静的小巷子里,我和一名巡警各自拿张凳子坐着。巡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一根给我。我摆摆手,“阿Sir,不用客气,我不吸烟的。”

淡淡的烟雾随风飘散,巡警直了直腰,打个哈欠,“唉,一累的时候,我就想吸根烟。你们现在一个月多少钱呀?”“1063或者1065。”“哦?记得这么清楚!”巡警觉得很有趣。“是呀,因为每个月不是零六三就是零六五,这点钱谁会记不清呢?”巡警听完摇摇头。

“阿Sir你们一个月有多少钱呀?”轮到我问他了。其实我知道他们一个月多少钱。巡警有些郁闷地回答:“3000。”

“哦,3000不错啦。公务员的福利又好。”我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巡警长叹一声,“你只是看到表面的好而已。你以为我是坐在办公室,开着空调舒舒服服工作的?我们前线当小卒的要随叫随到,还得经常免费加班。这行危险性极高,随时会死!我已经30多岁了,都没个女人肯嫁给我。”巡警苦笑。

责编/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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