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29 10:12:41
一个转机，也许就能让原本不够完满愉快的春节变得美好而难忘。
童琳讲述第一个故事：
外婆家住在外省的农村，听妈妈说，我还是个黄毛婴儿时，她带我回去过一次。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没再带我回去，她总说得漫不经心：“不是不带你回去，就怕你去了再不想去了。”
今年春节，妈妈竟说要带我回外婆家，这意味着那些在电话里无数次听过的或慈祥、或温和、或稚嫩的声音，将会变成一个个具体的人，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我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
我和妈妈提前买好了腊月二十八晚上的火车票。
正值春运高峰期，火车站里黑压压地塞满了回家过年的人，他们提着大包小包你推我搡，恨不得削尖脑袋挤进火车。我和妈妈甚至用不着走，双脚腾空也能向前移动。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找到座位安定下来。过道里水泄不通，车厢里嘈杂不堪，空气中，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混合着人的体温，在狭窄的密闭空间中发酵，熏得我透不过气来。
难以安睡的我不停地问妈妈还有多久才到。困倦的她看看手表，又看看焦躁的我，摸着我的头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再睡会儿，快到了，快到了。”
终于，火车拉响汽笛进站了，那长长的就像在诉说它这一路的艰难。所有人顿时振奋了精神，像一个个刑满的囚徒，蓬头垢面，鱼贯而出。这时已是腊月三十早晨，我们足足坐了三十多个小时。
更让我吃惊的是，妈妈告诉我，还得坐两个小时的汽车。我顿时泄了气。来不及吃早饭，我们又风尘仆仆地换上了汽车。
山路蜿蜒崎岖，汽车一路颠簸，卷起漫天灰尘，终于，在一座大山坳前停了下来。
拎着行李下车，我伸展了一下麻木的双腿，抬眼四顾，我傻了眼：到处是山、树、田地，哪来什么人家？
一刹那，我的泪水就来了：“外婆家呢，在哪儿？在哪儿啊？”
“琳琳，别哭，再走一段机耕道就到了！”妈妈拿出一个面包，递给我，“来，先吃点东西再走。”
“你一路都在骗我，说要到了，其实还有好长的路。”我一气之下把面包拍到了泥地上，号啕声更大了。
妈妈无奈地皱起了眉，不再开口。沉默的那一会儿，我总算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妈妈才肯带我来外婆家了。
这时，不知从哪儿传出摩托车行驶的响声，越来越近，直到转出山坳，一个人将车刹在我们跟前。
妈妈惊叫一声：“哥——”我顿时止住了哭声，半惊半喜地望着眼前这个憨大个儿。
“琳琳，别愣着，喊人啊。”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舅舅”，他看我蹲在地上，脸上残留着泪水，一下就猜出了原因：
“琳琳，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吧。莫哭莫哭，舅舅不是来接你了嘛！告诉你哦，外婆和舅妈给你做了好多吃的，表哥表弟也在等你耍，这个年啊，一定让咱琳琳过舒坦！”
舅舅的话像一杯热奶茶，让我的心变得柔滑、温暖。
“快走吧，家里啥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开饭啦！”舅舅边说边把我们的行李拴在了车尾上，接着又把我们扶上车。
舅舅很胖，屁股把座位占了多半，我和妈妈坐得很挤，但这一次，我感受到的不再是郁闷和厌烦，而是柳暗花明的欣喜与期待。
山野间，炊烟袅袅，年午饭前的鞭炮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新年的美好正渐渐弥漫开来。
周丽讲述第二个故事：
“妈妈，快过年了，爸爸要回来了吧？”我蹦到妈妈面前，满心欢喜地问。
妈妈正在阳台上晾衣服，许久不见她回答。我抬头望着她的眼，没有喜悦，有的，只是和去年一样的怅惘。
这时，妈妈的衣兜里传出欢快的曲子，是爸爸打来电话的专属铃声。她利索地摸出手机，刚按下通话键，手机就被我抢了过来：“爸爸，快过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女儿，对不起，爸爸今年可能又……”
“你忘了去年给我和妈妈的承诺了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我心中满是怨愤，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不待他解释，我一把将手机塞给了妈妈。
“你别怪女儿，她那么激动只是因为太想你了，毕竟你两年没回来，”妈妈顿了顿，接着说：“你不在家，年都过得好冷清……”
是啊，爸爸，你知道我多么怀念一家人在一起过的那个春节吗——
那个年三十，爸爸一大早就擀好了面皮，妈妈也准备好了用炒熟的肉丁、蛋花加白菜制成的独家馅料，我们开始包饺子。妈妈的手指在面皮上灵巧地翻飞，不一会儿，一个白嫩饱满的饺子就成形了。我低下头看看自己包的，那形状，可谓千奇百怪。再看爸爸包的，我忍俊不禁：“爸，你擀的面皮又薄又圆，可你包的饺子都是些啥‘怪物’啊？”“笑啥子笑，要是没我的擀面绝技打基础，哪来的皮给你们包！”爸爸说着还拿他的“怪物”在我眼前显摆。
“粗糙点没事儿，自家人吃，不在乎品相。”妈妈一边解围一边偷偷发笑。
那天，我足足吃了二十个扎实的胖饺子，幸福的感觉都快胀到嗓子眼了。
去年春节，爸爸不在家，没人擀面皮，妈妈就去菜市买了包好的饺子，煮熟后，依然给我盛了二十个，可我连一半都没吃完。那些饺子里缺少了最重要的调料——家的热闹与温馨。
想到这些，我的眼前又是一片雾雨……
“好吧，那你多保重身体。”
妈妈刚挂断电话，欢快的铃声又响了，她没有接，而是递给了我。
手机固执地响着，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泪，按下通话键：“爸，还有事吗？”
沉默良久，电话那边才有回应：“其实我也很想回来，想吃你妈做的饺子，想和你们一起看春晚……可是，爸爸得工作，得保证电力供应充足，让更多的家庭过一个愉快的春节，乖女儿，你理解吗？”
我怎会不理解呢？你在外辛苦工作，若我还在家闹别扭，你的压力会更大。可是，我又多么想一家人团聚啊。这些话在我心中回响，我只用浓重的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突然间，我的脑中闪出一个念头，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道：“爸爸，我和妈妈来陪你过春节，好吗？”
电话那头的爸爸和站在一旁的妈妈都被我的话惊住了，一时陷入沉静。
“我……我春节期间倒有两天空闲，那意见呢？”爸爸似乎也在期待什么。
两天，虽不多，但总比没有好啊！我心中暗喜，撒娇地拽着妈妈的衣角，只等她回应。她笑着点了点头。
一时间，我又哭了，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喜悦。爸妈，今年咱们又自己动手包饺子，怎么样？
（吴 婷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