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 第2期

时间:2022-07-27 12:24:46

室友茉莉的大眼睛让我觉得自己租下的北向小房间性价比非常高。

随之而来的是早晨的咖啡香,浴室里残存的热带森林般的悠远气息,玄关处随天气变化的香水味。而我的资产不过是一块牛奶皂与一罐润肤霜。

“来看看我的新衬衫。”周末的早上茉莉来敲我的房门,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男式衬衫。我尚等不及说几句恭维的话,她已走到床边,脱下衬衫。这下我完全清醒过来。她将衣角举到我眼前,里面绣着一行字:在心里,我已经默默爱了你100遍。

我茫然地看着这行字,仿佛在理解其中的奥义。“浪漫吧?”茉莉转身披上衬衫。一行黑色的小字如蛇在她雪白的背上爬行。

“那是什么?”

茉莉眨一眨眼睛说:“不告诉你。要看清楚了你就得娶我。”

茉莉的床头挂着一幅巴塔哥尼亚高原的风景画,与我以为的香闺有些出入。喝着茉莉煮的咖啡,我问:“你要去巴塔哥尼亚旅行?”“哪里?”“你卧室那画,是巴塔哥尼亚。”

“真的?”茉莉崇拜地看着我,“前男友留下来的,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很遥远,大概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到的地方吧。”

“阿根廷其实没那么远。”

“我真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度假,就像蔡康永说的那样,恋爱就像去很远的地方旅行,虽然知道无法留在那里,但依旧很开心。”茉莉捧着咖啡杯,眼神迷蒙地看着一个谁都去不了的远方,嘴角挂一个无限惆怅的笑。

我想说,阿根廷其实没那么远,以及我的不少朋友都留在了远方,开枝散叶。但她的语气那样柔软,让人心酸,我的心窍虽蒙了猪油,但尚未硬化成石块。“茉莉,你是那种在地面上看着摩天轮转动就很开心的人吧?”

茉莉认真思索一会儿这个问题,说:“嗯,如果有人坐在摩天轮里,就更好了。”

后来我们的友谊发展到一起逛超市。我开车带她去离住处很远的一家,因为那里有我喜欢的进口气泡水。等我采购完毕,发现茉莉呆呆地站在饼干货架前,死盯着一叠绿色的饼干。

“这么贵的饼干!”看完标价我诧异万分。但是茉莉没有走的意思。

“我买给你。”我塞一盒到她手里,她立即宝贝地抱在怀里。“你知道这饼干盒是哪里产的吗?”回程的时候茉莉突然在副驾驶座上自问自答,“渥太华郊区。”

我一言不发等她说下去。

“纸盒从生产上下来,需人工折叠,留下折痕后再压扁装箱。那个流水线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开放。你去到那里,折好盒子后装入大箱,每周领取薪水。你可以工作24小时。”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她哭了,车厢里弥漫着泪水的味道,像下雨前的大海。

“我折了那么多饼干盒子,攒够了回程的机票,但从来没有在超市见过这种饼干,直到今天。”

我想说:不要难过,会相逢的注定要相逢,但又觉得这话假得像一块钱一束的塑胶花。

最后我说:“你瞧,世界多奇妙,这只盒子说不定就是你折的呢。”茉莉抹着眼泪说:“嗯,就像坐在摩天轮里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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