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健民是怎么炼成的?

时间:2022-07-26 06:36:22

“在国内呆久了,看到很多人因为贪小便宜、听故事或者被别人诱惑,而跌进了万丈深渊,并且越跌越深。我好像有一种使命感,总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利用媒体的力量,传播正确的收藏理念。如果大家有兴趣,不妨听我一言。”

翟健民无疑是这个收藏市场热火朝天的时代里,曝光率名列前茅的瓷器专家。无论在公众视野,还是私下里,他永远一脸笑容,友善而谦恭。

2005年10月23日,香港苏富比的拍卖现场。

“清乾隆御制珐琅彩古月轩花石锦鸡图双耳瓶”甫一露面,立即成为全场焦点。它造型秀丽小巧,颈部为卷草形双耳,垂肩处的如意纹雅致婉丽。瓶身腹部绘有“花石锦鸡图”,寓意锦上添花,其构图与风格有郎世宁之风。瓶身背面墨彩题诗:新枝含浅绿,晓萼散轻红。

这件距今约300年的紫禁城旧物上一次公开亮相是在1975年5月12日,它流落海外多年后,几经辗转出现在伦敦佳士得的拍卖会上,终被一位香港藏家以折合人民币20多万元的价格收入囊中。此次拍卖起价为8500万港元,当坐在前排的翟健民叫到9600万、以为万事大吉时,一位电话委托人半路杀出。几轮叫价之后,拍卖师一槌落下,全场掌声雷动,双耳瓶被翟健民以1.15亿港元斩获。这一天文数字,不仅打破了全球清代瓷器最高拍卖价,以及亚洲区单件艺术品拍卖的最高成交纪录,更让翟健民一举成名。

“洗碗工”的瓷缘

翟健民祖籍山东,出生于澳门。早年间,其父在澳门经营抽纱生意,闲时喜好收藏古玩,尤其是瓷器。后来澳门动乱,一家人便从此迁居香港。不料,在香港遭人欺诈,其父的生意一落千丈,再加上不幸染病,家中的古玩瓷器就这样一件件消失了,变成一家老小的伙食衣被。翟健民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作为长子,15岁的他不得不中断学业,外出打工,逐渐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也因此遇见了后来成为他师傅的黄应豪。

那时候,他在一家抽纱店打杂,下班后常去隔壁黄师傅那里帮忙给客人送货。1973年,黄师傅打算自己开家古董店,请他去店里工作。作为伙计和学徒,翟健民的工作之一就是负责清洗瓷器。“一洗就是9年,不管寒冬还是酷暑,都蹲在走廊洗,那时候不懂,心里真的恨死师傅了”。渐渐地,翟健民对那些碗、碟、瓶有了朦胧的兴趣,然后开始注意瓷器的手感、轻重、厚度、形状、大小、款式、颜色、图样、落款、年代、材质等细节和差异。翟健民算过一笔账,9年洗下来,平均每天要洗20件,过手的瓷器累计有五位数。师傅买进卖出的瓷器每件都要经他手清洗,从脏到干净,“慢慢地居然感觉像是在捧着自己的孩子帮他清洗一样”。从1975年开始,翟健民跟着师傅跑欧洲,去英国、美国,各地的博物馆让他大开眼界。而师傅忙着买东西,回酒店之后照例吩咐他清洗。随着时间的推移,翟健民愈发意识到清洗碗盘对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磨练机会,他始终认为自己的专业基础便是那时候打下的,而且绝对比别人扎实。正因为这样长年累月的亲密接触和努力学习,他才能在瓷器方面卓有建树。2005年那一举,也是对他专业眼光的再次验证。在此前后,他也多次在重要拍卖会上显露身手,斩获瓷器珍品。

古董生意也让翟健民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刘惠芳。1981年,他们二人结为伴侣。在上海出生、香港长大的刘惠芳,家里也是经营古董生意的,她的父亲在上世纪70年代的香港是一位行家,哥哥也在荷李活道开办了东宝斋。翟健民夫妇也想开创自己的古董店,因此在结婚当年翟健民辞别了师傅。但在当时,他们俩没有本钱,自然租不起店面,只能在家里做生意。幸好1978、1979年左右,黄师傅店里的一些客户便跟翟健民建立了信任,有意请他做经纪人。而他自立门户之后,又坚持在师傅的店里帮了一年忙。1988年,翟健民和刘惠芳终于在荷李活道有了自己的店。店名是他太太刘惠芳取的,叫“永宝斋”,她希望每个顾客从这里买到的永远是宝贝。为了生意常青,夫妻和睦,夫妇二人早有分工,翟健民负责瓷器,太太专攻杂项,真正相得益彰。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一批上海的藏家来到香港,带动了当地的收藏市场。可是到了90年代中后期,香港的藏家队伍已呈现出青黄不接的状况,大藏家越来越少,好东西越来越贵。而在2000年之后,大陆市场起来了,香港市场又随之受益。

70年代,翟健民因为陪母亲探亲,第一次踏上了大陆故土。80年代再来的时候,多半是为自己的公司来办货。当时,内地的古玩文物只能对公交易,而且只有文物商店、上海南京东路友谊商店之类的地方,才能提供出境所需的相关文件。“我们那时候很乖的,不敢跟私人交易,一是没法出境,二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万一是公安怎么办呢?”在翟健民的印象中,那时候的市场如同荒漠一般。

1993、1994年前后,上海的拍卖市场兴起,古玩市场也渐渐活跃起来,但大部分买家都是境外人士或者来自香港和台湾,国内的买家不仅少,而且缺乏经验。翟健民回忆说,当时如果看中100件,差不多能买到手80件。偶尔,他们夫妇二人会一起去北京的琉璃厂或者其他古玩市场逛逛,每每都能遇到热情的商家主动上来招呼,说有好东西给他们看。人民币1万元的东西,付8000港币或1000美元也行。进入2000年之后,国内市场大了,行情整个倒了个个儿。国外买家没那么抢手了,翟健民在拍卖会上选100件东西,也只能买到20件左右。这一回再到琉璃厂,轮到他主动询问商家有没有好东西给他看了。“现在差不多国外国内持平了,只不过是看个人眼光了。”

就在这一年,43岁的翟健民进入北京大学考古系,跟大学新生们一起学习。虽然入行多年,实践经验丰富,但翟健民明白,自己还有很多基础理论需要补。只不过大学生一周上5天,他上2天,只选他喜欢、觉得有必要学的课,比如陶瓷。尤其令他受益匪浅的现场发掘的实践课,这是他平时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的。当年辍学时,翟健民刚进中学念一年级,如今修本科课程还要完成作业,其难度可想而知,但翟健民又一次坚持了下来。遗憾的是,2004年同学们毕业之时,旁听生翟健民不能获得任何资质凭证。他的勤奋和执著打动了考古系的老师,后者建议他去上海社科院与金城文物专修学院合办的课程班学习2年,拿一个硕士学历。2007年,翟健民正好50岁,他已经完成了2年的课程,等待着属于他的学历证书,谁料他的年龄刚好超过了授予标准。难得的是,在社科院相关人士翻查过他的履历之后,决定特聘他为考古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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