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高度 兼顾深度

时间:2022-07-25 05:19:55

徐凌迪(以下简称徐):翟老师,早晨好!我受《青少年书法》的委托,对您近期的艺术创作和一些其他的学术情况进行采访,感谢您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接待我。

翟万益(以下简称翟):我们一起进行交流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徐:走进了老师的书斋真可谓是琅 福地,看看老师涉猎的范围,十分宽广。您作为一个全国著名的书法家、篆刻家,在案头放了许多的哲学、美学著作,请您讲一讲这两门学科与书法的关系。

翟:我们的祖先在未建立哲学、美学体系之前,就必然有文字的存在,就必然存在了书写,在文字的产生过程中,我们不去运用《易传》里的话,对古文字进行现实的分析,就可以发现其中充满了哲学、美学思想的光辉,从文字的发展中逐渐地完善了哲学、美学思想,而不是美学、哲学思想强加到文字学、书法的头上,后来它们互相发展促进,那也是必然的。像写实的象形字在甲骨文里,已经高度抽象化了,离实物的那个“象”是很遥远了。如果一个外国人没有接触过中国的古文字,能认识中国的象形字,那是不可思议的事,我们能认识它是象形,也是靠了对中国文字的稔熟做出的推断。这其中的抽象就是靠了哲学法则,在书写中排布的法则都离不开美学法则,对称均匀的形式,没有一个完善的思想体系是表现不出来的。文字里还有一大部分是象意字,是表示行为和思维的,没有成熟的哲学思想和辛勤的实践如何产生文字,像一个“利”字,这是通过上万次的实践、无数个部族都认可的实践现象提炼出来的,它不是一种自然存在,而是人为的总结,没有高度的思维推理是不能制造出来的,世界上那么多民族,就是没有形成中国文字的这种体系,且处于不败的境地,那不是中国哲学和美学的成果是什么呢?书法发展到我们现阶段,风格多多,层出不穷,一天有多少风格产生,很难统计,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书家如何立于不败之地,逐步走向成功,我们的两条腿就是中国的哲学和美学,如此我们就有了睿智,就有了方向,就有了自控能力,所以书家有了一定的基础之后,一定要在中国哲学和美学层面上展开工作。这是追求艺术的高度,同时兼顾到学术的深度。

徐:老师讲得非常有道理,在前人的高度上进行工作,没有这种支撑不行。我看到您涉猎的哲学、美学著作特别多,在现代社会我们的时间都很有限,可以直接切入的都有哪些东西?

翟:中国是一个文化古国,“文”和“化”是两个哲学概念,现在泛化了,大家都知道“文化”一词,但不了解它的深义。“文”太古老了,甲骨里已经有了,它是一条“鱼”的象形,为什么要把鱼制造成一个“文”字呢?因为鱼身上有鳞,是它的衣裳,这种衣裳比兽和虫的都美,做事的外在都应该像鱼这样美丽豪华并且是自生的,这样先民把这个字用到一切完美的事物上,并达到了一种程度,“文”字不断被赋予了新义,新义借而不还,后边又制造了一个更象形的“鱼”字,实际上它们是一个字。“化”也是一个追求事物高度完善的具有自然美性质的过程,有了这个哲学、美学的概念,中国人对一切事物都要“文化”,不直白,增加了含蓄的意境。所以在古人的哲学和美学里边直白的很少很少,谈美也不是把美挂在嘴上,像谈对象不大太说爱一样,理解中国的美学和哲学要透过语言表述,在中国文人的骨子里去找,这样就会发现大美、深度、大智慧、大哲理,古代的许多著作都可以说是哲学、美学的著作,开卷就会得益,古人的诗教是温柔敦厚,恐怕所有的领域都是如此。诗论、文论、画论、书论都充满了光辉的美学思想和哲学思想,古人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个领域截然分开过。

徐:老师讲的很渊博,我们在时间紧迫的状态下,如何做才是恰当的呢?

翟:作为书法理论的支撑,在书法临习和创作中,过多的理论指导会带来麻烦,这和有病吃药一样,所有的药都能治病,但你需要的是治你当前眼下之病的药,而不是拥有一个药店。读一些经典的东西,反复进行实践就能走上正确路子,像王羲之、颜鲁公、孙过庭都没有长篇大论,我们看他们的言论,不断地在实践中贴近,完全是可以走出来的,以后逐渐具备了一个博大的体系,再来思考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又是一回事了。一篇《兰亭》,在文学史上有地位,在书法史上是峰巅,一举两得,这就是一个人的知识结构的问题。

徐:现在的书家和古代的书家生活结构不同,和民国时期也有很大不同,直接的问题是给书法家的“书法时间”不足了,受到非书法的冲击太大,就时间结构展开讨论,您的时间都是如何科学安排的,您作诗,已经有六本诗集,文章里又包括评论、论文,并且论文里包含的内容也很多,有印章的、书法的、文字学的;还要临帖、创作,就创作这一门,您涉猎到了甲骨、金文、小篆、行草。篆刻已出版了四个集子,而且风格变化多样。现在您担任甘肃省文联副主席,分管许多工作,时间的支配是我们都不可想象的。

翟:做学问是一件很苦的差事,一个人一辈子蹲在书斋里,声色犬马都没有,真像苦行僧,但也有快乐,那就是你的成果,就像一个产妇生下了孩子,是累了苦了,但又带来了希望,所以一个希望接着一个希望,最后竟然把苦累都变成了幸福,这也是一种思维转换。

谈起时间的支配,我们像厨师一样,不是把一个整体的原料倒到锅里去,对于一个果类的加工烹饪都要把它二开、四开、八开、十六开……不断切块,加工出味道来。人长手指也是十个不同的样子,为什么不长一根手指,或十个相同的手指呢?因为要具备干各种事的功能。把一天的时间切割开来,在不同的时间里干各种不同的事,既不感到乏味,也不太疲劳,因为互相有一种调节的功能,这和吃饭一样,一个人整天整月整年吃一种饭,再好的忍耐也受不了。写字写累了看看诗论,练习写诗,看看别人的诗集,开阔思维,让自己的思绪飞跃到那个题材上面,进行二度创作,做游戏也是为了一个目的:快乐。整天漫游于书海,抓不住一个东西,那是最可怕的事了。我现在出差,口袋里总得装几本诗歌方面的书,因为短诗三五分钟看一首,边看边想,结合自己的生活,总有灵感涌上心头,写出一首诗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回到了家,就不用看这些东西了,要把整块的时间花在大的学术版块上,因为一个学术问题要查找好多的资料,在路途上是无法完成的。看学术的东西累了,就看看篆刻的图版,书法的图版,既做了调剂,又是一种休息,这种休息又可为以后的创作做些充电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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