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飞奔录(下)

时间:2022-07-24 10:13:17

河西走廊飞奔录(下)

珍惜莫高窟

10月18日上午,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近我曾经默想过无数次的敦煌莫高窟。

一位手持电筒的男性讲解员带领我们走向一排排镶嵌在石山上的石窟。为了听他自然流畅的解说,我抢在众人之前,紧随其后。讲解员已近中年,鼻直眼细,其面貌与深沉令人信服,甚至感觉他有几分佛相。或许与洞窟中的佛像相处日久,长相也会受到影响。当他介绍了莫高窟的概况,我虔诚地提出了久藏心中的问题:此处为何叫莫高窟?

他微微含笑,脱口而出:“有两种说法。当初有一和尚在此修窟,他道行很深,其他僧人莫高于他,人们将他所开之窟称为莫高窟。另一说法,这里的背后就是沙山,这是从沙漠高处看到的石窟,漠与莫是通假字,因此称为莫高窟。”

我们跟随讲解员走进一个石窟。洞内无照明设备,我们只能依赖他的手电筒。他把光打向哪儿,我们就往哪儿看。他说,光线会消蚀壁画的色彩,你们看,迎着洞口的壁画颜色就淡了许多。

讲解员带我们参观了10个洞窟。古人的绘画和雕塑艺术令人震撼,我们几乎是屏住呼吸听着讲解、看着壁画和佛像。尤其令人震撼的是,这些壁画和雕塑的艺术水平,并不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而是距离现在愈久远的愈好。北魏时期的壁画,人与物栩栩如生,色彩鲜艳明丽,感觉不是人间的东西,看一眼就激动万分。隋唐以后的壁画也是瑰宝,但与前人的作品相比,就显得平凡了。隋唐以前的佛像雕塑,线条流畅优美,比真人更动人,好像是活着的。有的雕像出现了残缺,后人予以补全的部分,就显得非常难看。有的石壁上,有好几层画,北魏时期的壁画被唐代画家用泥覆盖,另画一辐;后来又被宋代画家覆盖,重画一遍。剥离的部分告诉我们,由外向里,一层比一层更加艳丽,或者说,一层比一层更加好看。缘何如此?是不是人的思想愈复杂,艺术的天分就会随之减退?不得而知。难怪近代画家都以敦煌莫高窟为绘画的圣地,很难找出没有到过这里的画家,这里确有参不透的问题,有学不完的技巧和色彩。

睿智的讲解员没有谈到这个问题,但他的解说分明有这方面的暗示。他平稳而骄傲地介绍着,如数家珍。忽然,他的讲解戛然而止。原来,有位衣着艳丽的中年女人隔着栏杆,探身用手触摸壁画。讲解员惊呼,千万别用手摸,会沾走一千多年的东西。女人慌忙缩回身,不解地瞥了讲解员一眼。突然出现的情况,使讲解员思路中断,愣了一会儿才接上刚才的话题。走出这个洞窟之前,讲解员语气凝重地说,这么多人在洞里呆着,出气对壁画都有损害,所以时间不能长。为了保护这珍贵的文化遗产,大多数石窟都关闭了。今年开放20个石窟,以后会逐渐减少,过两年游客就只能看复制品了。现在已经复制了一部分洞窟。

他的这段话,有对莫高窟的珍视和爱恋,也有对某些好奇而又不知珍惜文物者的无奈。莫高窟自然有可观的门票收入,然而这些与莫高窟相依为命的讲解员时刻关注的并不是金钱。我第一次对景区的讲解员产生深深的敬意。

在我们走向另一个石窟的途中,许多游者因讲解员的“复制说”庆幸窃喜,纷纷议论这次是来对了,以后再来就不能看真迹了。我也觉得此行的价值倍增。同时我也希望这些石窟立刻就关闭,就在我参观的途中。对渴望一睹壁画真迹的游者来说,看复制品可能会很失望,然而对于那些不知珍惜文化遗产的人来说,看复制品也是一种奢侈。只要灿烂的敦煌壁画能够避免某些人的轻慢损坏,我宁愿放弃瞻仰真迹的机会。将这“莫高于此”的莫高窟留给有文化的后代观摩研究,可能更有意义。

鸣沙山与月牙泉

10月18日下午,敦煌的朋友带我们去看鸣沙山和月牙泉。早就听说过丝绸之路有一处沙山与泉水组成的奇景,后来M电视荧屏上看到了它们,带给我寂静与神奇的感觉。由于荧屏所展示的画面上没有人,我还以为那是大漠深处,人迹罕至。及至到了敦煌,才知道鸣沙山与月牙泉距离敦煌市区仅6公里,鸣沙山的另一边就是莫高窟,交通非常方便。

由于天气渐渐变冷,旅游旺季已经过去。尽管如此,仍有许多中外游客搭乘大轿车风风火火地奔向月牙泉景区。既为景区,就有管理处,就有收门票的地方。我们的面包车停在月牙泉附近,举目四望,高大的沙山上和瘦弱的月牙泉水畔游人梭巡,完全没有大漠的感觉,倒像我们海边的滑沙场。铁栅栏围绕的月牙泉像一个盆景,只能观看,不能戏水,不能触摸,游人自然不会过多地停留。他们三五成群,欢笑着:中向沙山,爬上去,再乘着滑沙板飞驰而下。

敦煌的朋友经常陪客人来此游览,下车便脱去鞋和外衣,见我们犹豫,就解释说,沙子很细,穿着鞋不方便,而目会越走越热,毛衣什么的都穿不住。我看着月牙泉,担忧地问:“流沙会不会把月牙泉填平?”朋友笑着回答:“不会,不管风多大,吹起的沙子都不往泉水里落。不然的话,月牙泉早就不存在了。”想不到如此的神奇,想不到风神和水神在这里能够和睦相处。

起初我穿着鞋,为了爬山方便只好脱掉。双脚埋在流沙中,犹如趟着凉爽的河水,甚是惬意。我带头朝沙山上爬去。我曾在山区生活过17年,爬山是生活的必须,但那种爬山实际是登山,因为一般情况下手是不着地的。鸣沙山沙细如粉,爬山时每一脚都是踩在流沙上,经常是手脚并用才能前进,堪称名副其实的爬山。爬到山梁,已是汗流浃背,看着伙伴们沿着刀切般的沙梁向更高的地方走去,我已经无力相随。我坐在松饮凉爽的沙梁上,看到一幅美妙的画面:伙伴们排成一行,沿着弯曲狭窄的沙梁逶迤而上,头顶蓝天,脚踏黄沙,犹如“一行白鹭上青天”。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及至想起掏出照相机时,他们已经远去。这不像拍影视剧,可以呼喊他们再重走一遍。我非常遗憾,事后我告诉了他们,为的是让他们分享我的遗憾,事实上他们比我更遗憾。

我在沙梁上坐了会儿,想到伙伴们不会走回来,他们将在沙山的最高处乘坐滑板滑下山去。我别无选择,只有以臀为滑沙板,手脚并用,顺着陡峭的沙山慢慢地滑下去。看着与我同行的流沙,我的心一颤,因为我想到了日渐萎缩的月牙泉。就算这里的风神与水神和睦相处,被风吹去的沙子不会落八月牙泉,前来观光嬉耍的游客会不会打破这种平衡?人的活动,会不会带动流沙,最终将月牙泉埋葬?我不由得放慢了下滑的速度,尽量不使身下的沙子流动。

下得山来,又是一身汗。我站在月牙泉边,回身望着从沙山上乘坐滑沙板飞驰而下的欢快呼叫的游客们,我的心情有些沉重。鸣沙山与月牙泉在人类看来是好玩的景点,实际上却是水与风魔的战场。在旷日持久的搏斗中,水的力量正在减弱,正在渴望救援。因为月牙泉的存在,人们忘记了沙漠的威胁,鸣沙山才显得可爱好玩。假若这一汪泉水消失了,我们还有心玩下去吗?

我想,鸣沙山与月牙泉是大自然给人类的一个美丽的警告。

快乐的采风团

我在旅游区工作生活了近二十年,最熟悉陪同旅游的滋味儿,与旅游者同样劳累,却没有任何新鲜感的刺激,折腾一天回来,比真的旅游还累。陪同我们河北采风团由兰州到敦煌,全程1200公里,还要自己返回来,这样的辛苦我没有体验过。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全团的人三缄其口,没有向陪同者提出任何要求,甘愿听凭安排。

陪同者是甘肃省某局的办公室主任,中等身材,脸色黝黑,头发微微往起乍,有临风而立的感觉。西北汉子的长相让人无法准确地判断年龄,但他的孩子目前上学还需要接送,由此估计他还很年轻。他陪着我们走了,孩子由谁来接送呢?不用说,我们的采风行动,并非只辛苦他们家的一个人。

他叫郑天敏。经过当地口音的传送,听来像是“整天敏”,发音不准,却准确地描绘了他的特点――整天都处于机敏的状态。譬如,他能很快了解我们的基本情况,用独特的方式称呼我们,而且仅用称呼,就能将我们简明扼要地介绍给沿途的朋友。

他读书很多,还订阅不少文学刊物,我们之中的几位当红作家的作品他都读过。为了便于记忆,他只用一天时间,就为这些人安排了合适的称呼。何玉茹是小说家,被他称呼为“何小说”;张立勤是散文家,他就叫她“张散文”……姓名、职业、专长集于一名,而且还有敬重和亲近在里边。非机敏之人,怎会有这样的发明!

当然,初次称呼的时候,难免产生片刻的误会。用当地口音说三个字,当中那个字说的轻而短,“何小说”我们听着像“何说”;“张散文”则像“张文”,听着以为是起外号。特别是胡学文的“胡小说”,乍一听是“胡说”。酒席间,大家为此很是乐了一阵子。获得新称呼的人,似乎对新称呼也非常满意,于是在我们与郑天敏相处的几天里都这样称呼,而且给我们的旅途带来许多的方便和快乐。

尽管旅途快乐,连日奔波,仍然很疲劳。晚饭过后,我基本不与同伴们聊天,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个澡,看会电视就睡觉。在这个采风团里,我自认为是身强力壮的人,我如此,别人也不会例外。特别是何小说与张散文,女同志,身体又不太好,能把白天的采风活动盯下来就不错了,晚上肯定比我入睡早。省作协主席铁凝,远在浙江开会,还担心她们的身体,怕她们承受不了大漠采风的艰辛,几次打电话问候。到敦煌以后,我发现我的看法有误,铁凝的问候也有偏差。自认为强的不一定强:被人担心的不一定需要担心。到达河西走廊之前,我们普遍担忧何小说与张散文的身体条件。出乎意料,二位女士一路飞奔不惧面包车摇晃颠簸,走戈壁、爬沙山,兴致勃勃,精神抖擞,比同行的男人还潇洒。特别是张散文,不论外交内务,处处走在前边不论男女老幼,都在她照顾之列。就像一棵小草,反倒成了大树的依靠。仔细想来,在自然界,无论是接近雪线的地方,还是濒临荒漠的地域,最后的坚守者恰恰就是小草。大树与绿洲都有赖于小草的坚守。谈及此,她平淡地说,她在家里排行老大,习惯照顾别人。

10月18日晚,大约10点多钟,我躺在床上刚要入睡,忽听门外走廊里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动,似乎还有男女声掺杂的窃窃私语,那声音还有点熟。第二天,我问陆地。陆地兴奋地笑着说,昨晚他们陪着她们去逛艺术一条街了。你不陪她们,她们也去,已经不是第一个晚上了。她们看到什么都想买,进了商店就不愿意出来。

何小说与张散文在一旁听了就笑。张散文热情地鼓动说,这儿的蜡染特别好,有几件蜡染服装特别漂亮,民族风格,适合小姑娘穿,给你女儿去买一件吧!陆地郑重地说,这儿的羊脂玉不错,别处很难见到。解老师,你应该买一件带回去。我知道陆地喜爱收藏石头和玉器,识别能力接近专家水平。此行,他的衣袋里就揣着一个小巧的“”放大镜,就是用来识别玉器的。这个硬币大小的放大镜,在武威时掉在地上没摔坏,还是我发现了为他捡起来。想不到在敦煌这个放大镜真的派上了用场。

19日晚饭后,我随他们走进艺术一条街,准备看―看他们热烈谈论的玉饰品和蜡染挂件,如果有地方特色,就买几件带回去馈赠朋友。何小说与张散文拥靠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走在前边,我和陆地、胡学文紧随其后,像是她们的保镖。艺术一条街的夜市摊点刚刚摆上,大批游客还没有到来,店铺与摊点的主人处于懒散的休息状态。我们刚刚走进他们的视野,便感到他们立刻精神起来,有人小声通报:“来了,来了……”有人大声招呼:“来了?”看来他们已经熟识了我们的二位女土。

何小说与张散文回头看着我们,忍不住嘻笑。我们则大声代她们回应“来了!”话音未落,就找不到她们了。我很担心,怕她们被坏人劫持。陆地胸有成竹地笑道:“没事儿,肯定去蜡染店了!”侧脸一看,路边那家明亮、清静、色彩艳丽的蜡染店里,有两个女人头碰头、把脸贴到货架上,边交谈,边翻动,美滋滋的样子。果然就是她们二位!

我们边走边招呼她们,她们就是听不见,及至进入蜡染店,去拽她们的衣袖,她们才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们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几家商店。她们像蚕吃桑叶一样专注,对面前的所有衣物和艺术品都要审视抚摸,品头论足问价钱。一旦发现我们男士对某件物品感兴趣,她们会放下自己的事,热情地帮着挑选。尤其是张散文,她那只灵巧的右手像大象鼻子卷来卷去,把衣物缠绕或贴在自己身上,然后再为同伴比照,最后点头或者摇头或者恳切地帮忙讲价钱。她们最感兴趣的是和田玉饰品、蜡染挂件和少数民族风格的服装。街上的摊贩或店主们已经熟悉了她们购物的口味和讲价钱的方式,从她们的衣着谈吐中也多少了解了她们的来历身份,因此产生了许多购物以外的欢乐。

购物时,她们是纯粹的女人,热情张扬,笑语不断;采风时,则恢复了作家的本能,性格内敛,沉默不语。

每当看罢一个景点,汽车又开始在公路上飞奔。戈壁与山峦从车窗两边飞速掠过,辽阔而壮观,车厢里免不了有惊叹和交谈。张散文与何小说去口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们就像吃饱桑叶的蚕,停止了一切活动,潜心消化起来。看那情形,绿色的桑叶正在转化成蚕丝的液体……

看着死寂的黑戈壁,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蓬草地带,我想起张散文前几天讲述的故事一位回家探亲的战士,钱包被偷了没了买车票的钱,眼含热泪,急需帮助。看样子是真的,也可能是骗子。该不该帮助他呢?张散文主动掏钱帮助这位小战士,并且在班车上热心地为他募捐。她也曾担心上当受骗,但是她不想因为怀疑而冷落一位可能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在市场经济环境中,有些坏人为非作歹,欺骗良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常常是不管闲事。开始人们感到冷漠,后来自己也那样做了,冷漠成了大众理解的行为。岂不知,冷漠的结果,是道德的“沙化”,传统美德也要靠“绿洲”去坚守。张散文就是坚守传统美德的人。在道德“沙化”的环境中,她是一蓬“衰草”,她们是一片“绿洲”!

戈壁奇石

10月19日,是我们河西走廊之行最充实的一天。清晨从驻地敦煌大厦出发,全天行程四百余公里,面包车时而奔驰在柏油路上,时而颠簸在戈壁滩上,我们拜谒了玉门关和阳关遗址,还参观了刚刚开放的地质公园――雅丹魔鬼城,充分感受了两句古诗 “春风不度玉门关”和“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韵味。傍晚,我们在阳关附近的南湖林场农家饭店用餐。回返敦煌时,火红的太阳已经西沉,我们透过面包车的后窗望去,不由同声感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其实,我们一天的行程也是一个圆圈,为我们的河西走廊之行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一次看到雅丹地貌是在桥湾附近。我们坐在面包车内,看到路两旁有断壁残垣式的土包或土墙,高低错落,连绵不绝。我们都感叹,不知是什么年代因缺水和风沙而遗弃的村庄或小城。经察看酒泉地区旅游交通图,方知此乃风蚀地貌,名为布隆吉雅丹地貌。

在酒泉境内,最为著名的雅丹地貌则是位于罗布泊边缘的雅丹魔鬼城。

有魔鬼城之称的敦煌雅丹及其附近的戈壁滩,奇石伏拾皆是。在晴朗无风的中午,我们选择一片背靠险峻陡峭沙土丘的戈壁滩,与敦煌朋友席地野餐,展目四望,处处有奇石吸引你。餐者常常忘乎所以,起身去捡一块吸引自己的石头。吃罢午餐,席间的美食换成了一块块质地坚实、形态奇特的青黑色的戈壁石。我也忍不住离席去捡奇石,并且捡到一块表层犹如瓷釉的酱紫色石块。我拿给陆地鉴定。他看了会儿,又掂了掂,语气坚决地说:我不认识,但肯定是一块好石头,留着吧!

我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关于和田玉的专题片,说古时经营和田玉的商人因遭匪患,将一些和田玉遗失在戈壁滩上,历经千年风吹日晒,玉石表层沾的金属物质融化,看去就是一块黑色石头。近年,有位上海的玉石商人捡了几块黑石头,劈开一看,原来是和田玉。我们午餐的戈壁滩,正处在进入玉门关的路上。而玉门关的得名,正因为玉石由此关进入中国腹地。因此,我怀疑这块颜色独特的石头就是古人遗失的和田玉,舍弃了其它好看的戈壁石,将其捧在手中。拿回家,摆在博古架上,它那闪亮的釉色让我不能忘怀河西走廊之行,引发我的激动和喜悦。有人劝我剥开它,看一看究竟是不是和田玉。我舍不得了,是不是和田玉并不重要,我只需要它完好无损地呆在博古架上,永远承载着我关于丝绸之路的美好记忆。

仿宋沙洲古城

10月20日,是我们比较轻松的一天,以驻地为点,活动半径没有超过15公里,一路飞奔的感觉彻底消失了。敦煌国税局的两位朋友领我们参观了一座寺庙、一座古城和敦煌博物馆,余下两个小时让我们自由活动,晚上安排的是告别宴会,因为次日我们将乘国航班机飞回北京。

当日所见所闻,没有什么震撼的感觉,但有两件事让我至今不能忘怀,感慨万分。

其一,参观时,国税局的朋友说,陪你们转特别有意思,因为你们总是兴致勃勃,看什么都很高兴,都觉得特别有收获。有的客人就不行,跑了很远的路,到了一个景点,总是大失所望“就这呀,没啥看头!”我估计那些客人是喜欢看热闹的人,面对万里黄沙,面对古城遗址,大脑一片空白,自然觉得没啥意思。旅游出行有很多种,探险游,生态游,民俗游等等,必须有所选择。河西走廊的石窟壁画、汉墓、长城、古城遗址,甚至戈壁和黄沙,都浸染和掩埋着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可以说是古人留给我们的宝贵的文化遗产,是一条灿烂的文化长廊,是最好的文化旅游路线。旅游也需要文化呀!

其二,在距离敦煌市14公里处,仿照宋代沙洲(即敦煌)的原型建造了一座古城,外边的环境却是自然的真实的,苍凉的戈壁和雄浑的沙山映衬着现代人造的古城,十分壮观。但由于古城为仿造,恍惚间就觉得城外的戈壁与沙山也是仿造的了。这就应了《红楼梦》的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但是不管怎么说,仿造的沙洲古城仍然可以帮助我们展开联想,让更多的人能够比较轻松地怀古,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景点。

河西走廊一路走来,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走廊人普遍有比较深厚的文化底蕴,对文化的热爱是非常深刻的,绝对不会刻意仿造一座沙洲古城来招徕游客。此城是某国制片商为了拍摄一部影片所建设。仿建古城自然需要花费金钱,然而古城四周的自然环境那是花再多的钱也难以仿造的。影片拍摄完毕,某国制片商觉得把仿造的沙洲古城留下就吃了亏,决定将古城一把火烧掉。敦煌有的是真实可见的珍贵的文化遗产,并不稀罕一座仿造的古城,问题是外国制片商不思在敦煌的收获,所作所为过于绝情。敦煌文化部门的负责人说,把仿造的沙洲古城拆了烧了没有问题,但是要作到三点:必须把古城灰烬带出中国;赔偿因焚烧而带来的污染;恢复古城所在地的自然状态。某国制片商权衡利弊,未敢轻举妄动。

这是发生在文化方面的文化含量很高的故事。河西走廊的人民热情好客,憨厚朴实,乐于助人,但是,他们对于薄情寡义之人和有失公允礼节的事,将展现出独有的智慧和原则性。一个在丝绸之路繁衍生息的群体,一个能够在沙漠和戈壁的包围中坚守绿洲的群体,是勇于奉献的群体,也是不容蔑视的伟大群体! (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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